第三十章 競爭遊戲
“赫斐呢?”等眾神走開,我急忙問宙斯。
“你不覺得大家對你都不太好奇嗎?”宙斯若有所思。
“可能我長的太普通了吧。”他不說我倒不覺得,一說還真有點奇怪,是啊,我是一個人哎,怎麼沒有引起議論紛紛?
他搖搖頭,低低嘆一口氣:“不是。”
“那是什麼?”
他不再回答,手指向右側的密林:“赫斐在那裏,你去吧。”
我頗戀戀不捨,這時尚版的宙斯,彷彿一個娃娃臉的長輩,跟在他身邊,好安心呢。
他笑了:“怎麼,還想跳兩隻老虎?”
我嚇一跳,一溜煙跑開。
密林中長滿奇花異草,統統叫不上來名字。樹林長的太密,陽光透不進來,一片陰冷。
我快步向里走,老赫在哪裏呢?
我大叫:“老赫,老赫!”
“誰在大呼小叫。”一位身穿綠衫,長着綠色眼眸的人從樹林中走出來。
他的耳朵呈樹枝狀向上糾結而起,膚色慘綠,手中纏着一隻綠色的鸚鵡。
“你……你好。”我向後退一步,有點害怕:“我……我找赫斐斯托斯。”
那綠眸人看我一眼,眼神變的溫和:“你是熒惑?”
“是。我是。”看來,老赫的人緣不錯,到處都是朋友啊,無論是人間的我,還是冥界的哈迪斯,甚至天界,也有神對他死心塌地呢。
“跟我過來吧。”
我跟在他身後,穿過密林往深處走去,這人是誰?是什麼神?我搜肚刮腸的回憶我有限的希臘神話知識,得到的是一片茫然。
綠眸人忽然回頭說:“如果我手上換成一條蛇,你是否就知道我是誰了?”
我怔一怔,忽然想起,太陽神阿波羅有個兒子,叫阿斯克勒庇俄斯,他心地善良,醫術高明,凡是重病沉傷的人經過他的妙手調理,都會返生有望。因此,他被古希臘人奉為醫神。他左手握着一根手杖,手杖上有一條蛇。
我問:“蛇……蛇呢?”
“果然聰明。”他說:“蛇給赫斐調製藥品了,手中空落落的不慣,只得先隨便抓一隻鳥來充數。”
“赫斐的傷……嚴重嗎?”
阿斯克勒庇俄斯四下看看,壓低聲音說:“如果不是主神大人及時趕到,恐怕危險。”
“宙斯?”
“嗯。”他回答:“他一到,阿瑞斯的最後一擊就攻不出去,這才讓赫斐逃過一難。”
我似懂非懂,卻也知道是宙斯救了老赫一命,心下十分感激。
“可是我卻奇怪,按說阿瑞斯最後一擊已是蓄勢待發,不讓他擊出的話,他的怒氣怎麼消溶得掉?”他奇怪的看着我:“你怎麼還能活着出來?”
我腦子“鈴”的響了一聲——“兩隻老虎!”
全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為了消解阿瑞斯的怒火!
“兩隻什麼?”阿斯克勒庇俄斯問。
我笑了,眾神原來也都有一顆人的心,敏感溫和,護子心切:“兩隻老虎。”
“兩隻老虎?”阿斯克勒庇俄斯納悶的看看手上的鸚鵡:“換成兩隻老虎會不會太大了點?”
我呵呵笑,緊張的情緒一掃而光。
密林深處有間小屋,四周是一層接一層的累累果樹與花圃,香氣襲人。
“赫斐在裏面?”我急急問。
阿斯克勒庇俄斯點點頭,嘴角含笑,用手指一指:“你進去吧,他在等你。”
再顧不得其它,我鑽進小屋。
屋內,鋪着長長獸皮的地氈,一籃籃的水果和食物放在角落,屋旁,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隻葯煲。葯正煎着,葯香瀰漫。
老赫呢?
“老赫!”我叫。
“熒惑。”有人答,聲音溫柔,不是老赫是誰!
我四下回顧,卻仍是空無一人。
“熒惑,我在這裏。熒惑。”那聲音再響起。
我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看向牆邊那堆火焰。我多笨啊,上次,上次在冥王宮,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那次,老赫就受了傷,恢復了原形,在冥王宮,他靜靜的養傷,我豈不是和他對過話嗎?
我走過去,伸手到火里——火不燙,觸手,是溫溫柔的和暖。
“老赫……”
“熒惑……”火焰升騰,將我捲入其中,火中,是老赫的味道。這火焰,彷彿他的懷抱,輕輕擁着我,撫慰着我的心。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我們同時問對方。
“沒事。”
“沒事。”
又同時回答。
“我能看見時,你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阿瑞斯……他受傷了,嘴角有血,我想,他都傷了,你……你……”我說不下去,嘴角抽動兩下,到底沒忍住,還是滴下淚來。
我發現,自從認識老赫以來,我簡直成了一隻淚包。以前十數年都不流的眼淚,在這短短時間內全體流光了。我終於都相信,女人是水做的。
原來水做的女人,需要水源,那水源,就是愛情。
我這個冒牌的代理愛神當到今天,總算有了一點點收穫。
“我沒事……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醫術很好,很快,我就可以復元了。”
“答應我。”
“什麼?”
“不要再受傷。”我說:“哪怕有人挑戰你,只要我們和他講清楚道理,想來不是非打不可……我……我不能再看到你受傷……我……受不了。”
火焰靜一靜,重新升騰起來:“我答應你。”
陽光悄悄的灑進屋內,一片靜謐。
此時無聲,勝有聲。
“赫斐。”有人大步跨了進來。
火焰低低降了下去,匍匐在地:“恭迎主神。”
“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宙斯弔兒郎當的走到我們面前。
這一會不見,他又換了套湖水藍襯衫長褲,頭髮梳一綹垂在額角,眼尾點一層淡淡藍色眼影,還塗了唇彩——更加像個奶油小生。
我的娘,我是真受不了他這調調。這人好賴也是奧林匹斯主神,怎麼總這個樣兒啊。
“不得無禮。”醫神和老赫同時喝止我。
天,我真是到了好地方了,這地方,人人都看得穿對方的心思,只有我例外。
我忽然覺得自己彷彿是個透明心肝的人,衣服也沒有一件,短褲都沒有一件,就這麼坦蕩蕩的站在大傢伙面前。
太丟臉了,不如死了算了。
“沒事,讓她想,她最可愛就是這點。”宙斯哈哈大笑:“心裏想什麼,臉上一目了然,比某些心機深沉的女人可愛多了。”
“多謝主神。”老赫說。
宙斯取笑他:“要你來多謝?你是熒惑丫頭什麼人?”
火焰更紅了,伸展了兩下,又縮回去了。
奇怪,我竟像完全能看懂火的語言,臉也跟着紅了。
“好了,好了,不捉弄你們了,說點正經的。”宙斯說。
我們都安靜下來,屋內,只有風兒吹動樹林的聲音。
“阿瑞斯剛剛去天后宮了,天後對我提了個懇求。”宙斯看着我,眼波流動,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她說,畢竟熒惑的體內現在有兩具靈魂——從某一個角度來說,阿芙的靈魂更為尊貴……”
“不行,主神,請不要讓熒惑交出身體……沒了身體,她會死的!凡人的靈魂,也是靈魂!也一樣珍貴!”老赫喊出來。
宙斯揮揮手:“先聽我說完。”
“是,主神。”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就像你說的,凡人的靈魂,也是靈魂,更何況,畢竟,這具身體,原本是屬於熒惑的。”他頓一頓:“可是你母親的懇求也不能置之不理,即使我們不理,阿瑞斯也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他說:“接下來,我打算安排你與阿瑞斯來場公平較量。”
“又要他們打架?”我吃了一驚。
“不,不用打架這麼落伍。”宙斯緊緊盯着我,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既然,你與阿芙同存於一具身體中,那麼,我們何不讓身體來選擇誰去誰留?”
什麼意思?
“從今天起,熒惑就在奧林匹斯山住下來,三天,三天的時間。”宙斯指着火焰:“你,和阿瑞斯公平競爭,來用你們自己認為可行的方法打動熒惑的心——嚴格來說應該是,你打動熒惑的心,阿瑞斯打動阿芙的心——她們兩個在同一具身體裏,應該都感知得到。”
“然後呢?”我不由問。
“然後。”宙斯說:“哪具靈魂的感應強烈,就代表哪對情侶的愛情更堅貞。成功的那對情侶巨大的感應,一定會擠走失敗的那對,這樣,身體自己就會做出選擇,你們也就不用再爭了。這樣一來,無論是你們,還是阿瑞斯或赫拉,都將沒有什麼話好說,再公平不過了。”
“什麼時候開始?”老赫問。
“我問過阿斯克勒庇俄斯,他說你明天清晨就可以恢複本形,那麼,你們的公平競爭,就從明天清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