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對峙
“真是讓我熱血沸騰的苦情戲!”
納蘭容止一掀衣袍,懶懶的坐下,端起茶杯慢慢的喝茶。
“容……”
公孫慕青開口喚他,卻已是泣不成聲,不敢,也叫不出口,因為她不配。
納蘭容止依舊低頭在喝茶,彷彿沒有聽到一般,視公孫慕青如無物。
半晌,幾人皆未說話,似乎都在等候着納蘭容止開口。
納蘭容止將擱茶杯在桌上,抬眸看向眾人,似驚訝,似疑惑的道:“繼續唱啊!多麼的精彩啊!怎麼還沒唱完,就要收場了呢?”
說時遲,那時快,納蘭辰逸已經猛得暴起,抓住了秦凝雪。
而在那一瞬,公孫慕青卻是朝着納蘭容止沖了過來,擋在他的面前。
一時間,形勢瞬變。
而納蘭容止卻是紋絲未動,依舊懶懶的坐在椅子上,淡薄的道:“皇後娘娘,你擋着我的視線了。”
公孫慕青一怔,然後全身一僵,只得挪開,站到納蘭容止的旁邊,只目光卻不曾從他身上移開。
納蘭容止平靜的接受這一切,平靜的對待這一切。只這樣的平靜,卻最是傷人。可對公孫慕青來說,她為此甘之如飴。贖罪,她的餘生都將為此不遺餘力。
“納蘭辰逸,你想要幹什麼?”
此時除了納蘭無極,沒有人在意秦凝雪,也沒有人關心納蘭辰逸抓住秦凝雪到底想幹什麼。
“傳國玉璽,退位詔書,否則我殺了這個女人!”
納蘭辰逸不知什麼時候,一柄利劍已架在秦凝雪的脖子上。將秦凝雪擋在自己前面,推着她往床前走來。
這便是納蘭辰逸最後的一張王牌。今日若不是納蘭驚睿突然衝進來,若不是因為秦凝雪的衝動,那個秘密將會一直被深埋。現在公孫慕青不可能再原諒他,而納蘭容止更是存在諸多變數,原先的計劃已經無法再順利進行下去。
他已經徹底的失去了公孫慕青,再不能失去這天下。恐有變故,他不得不將秦凝雪推出來。
納蘭無極對秦凝雪有多瘋狂,他再清楚不過。而秦凝雪這些年,為他做的犧牲,他也看在眼裏。只他對秦凝雪的那點隱惻之心,重不過這天下。為了這天下,還有什麼是他不能犧牲的呢?
這一刻,秦凝雪彷彿瞬間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不想掙扎,不想求救,萬念俱灰,此時死對於她來說並非壞事,而是解脫。
傾盡一生,傾盡所有,原來她在納蘭辰逸心中什麼也不是。可以隨意利用,隨意傷害,到頭來她只不過是一個可悲的擋箭牌。
還處在震驚中未回過神來,雙眼空洞的跌坐在地上的納蘭驚睿。這一瞬,猝然抬眸,看向秦凝雪,欲言又止。目光一轉看向公孫慕青,見公孫慕青神色冷洌,終是低下頭,什麼也沒說。
養大於生。
他只知道,這十八年,他生病,日夜守在他床前的是公孫慕青;他闖禍,為他收拾爛攤子的是公孫慕青;他被欺負,為他討回公道的是公孫慕青……給他關懷,給他愛,為他歡喜,為他愁。他有關親情所有的詮釋,都是公孫慕青給他的。
不管他是誰的兒子,在他心裏公孫慕青永遠都會是他的母親。
對於秦凝雪,他是陌生的。一個給予他生命,卻從未養育過他,狠心的女人。
在他的記憶里,公孫慕青總是寵着他,由着他。彷彿天塌下來,都有她替他頂着。在他心裏,母愛便是如此——如山,是他的依靠,讓他可以肆無忌憚。
可是秦凝雪——他的親生母親,卻顛覆了他的所有認知。他不知道一個母親,要有多麼狠心,才能讓自己的親生去認自己的仇人為母。難道她就從不曾擔心過,當真相被揭開,他要如何自處?或者公孫慕青識破了他們的陰謀,他會有危險嗎?
這一刻,他心中的天秤是傾斜的。他不想讓公孫慕青寒心,不想讓她對自己最後的憐惜都消失,所以他選擇了漠視秦凝雪的生死。
他棄了自己的親生母親,選了公孫慕青。
如果納蘭驚睿這個親生兒子,是秦凝雪暗黑的人生里唯一的光亮和希望。那麼這一刻,當她看到納蘭驚睿淡漠的神色時,她已再無念想,已經絕望。
一直以來,在公孫慕青面前,她從來都以勝利者的姿勢自居。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她什麼都沒有。原來從頭到尾,她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她的夫君,深愛着公孫慕青;她的親生兒子,只認公孫慕青為母親。
一夜間,她失去了所有——愛情,親情,連同她自己的一生。
她輸得徹底,輸得一無所有。
“納蘭辰逸,不要傷害她,朕什麼都答應你。”
納蘭無極的回答,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秦凝雪緊閉的雙眸,猝然睜開,不可置信的看向納蘭無極。
他竟然願意為她,棄了天下?
納蘭辰逸傷她有多深,她就傷納蘭無極有深。若說她為納蘭辰逸傾盡一生所有,那麼納蘭無極便為了她傾盡了一生所有。納蘭辰逸辜負了她一生,而她辜負了納蘭無極一生。
她欺騙他,利用他,踐踏他。可當她失去所有時,只有他肯憐惜她,只有他沒有放棄她,只有他一如繼往的愛她。
這個男人,很傻!
可也正因為這個男人的傻,這一瞬,她無望的餘生似乎燃起了新希望,暗黑的深淵似乎點上一盞明燈。
“我不同意!”公孫慕青冷冷的道,“憑什麼要用納蘭家的天下去救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這天下是容止的。”她目光轉向納蘭容止,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問道:“容止,你可要這天下?你若要,我定不懼一切的為你奪來。”
這個皇位本就該屬於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受這麼多年的苦,受了這麼多年的委曲,絕不能白受。現在不管他有什麼心愿,她將不惜一切代價滿足他,哪怕需要她放棄尊嚴和驕傲。
納蘭容止冷冷的笑,“我要又如何?我不要又如何?皇後娘娘,這與你又有什麼關係?”
他的話毫不留情,那樣的陌生,那樣的疏離,漠視才是最傷人的。
納蘭無極自然不會理會公孫慕青的話,目光不離秦凝雪,臉上的擔心和心疼清晰而真實。
這個女人,他愛過,恨過,卻從來沒有忘記過。十八年前,他賜她一杯毒酒,以為可以懲罰她的背叛,可到最後懲罰卻是他自己。這十八年以來,他沒有一天是不後悔。好不容易,她還活着。他不想再將悔恨帶將棺材裏,這天下他已失去了一大半,能用餘下殘破的江山護她周全,他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朕是皇上,來人……”
後面的話,被納蘭容止直接打斷。
“呵呵!皇上,你這麼自作主張,為什麼不問問我同不同意呢?”納蘭容止神色淡淡,語氣慵懶。“皇上在意那個女人的死活,我可不在意呢。”他鳳眸一轉,勾唇一笑,看向納蘭辰逸與秦凝雪,卻是笑里藏冷,足以冰凍三尺。“納蘭辰逸,秦凝雪,你們欠我的又打算如何還呢?十六年的牢籠冷宮生活,十六年暗殺不斷,十六年不曾安心睡過一晚,十六年的欺凌,十六年孤苦無依,與狗爭食。父子成仇,母子成仇,自相殘殺,皆拜你們所賜。你說,我該怎麼報答你們呢?”
這一刻,公孫慕青早已曲下身體,泣不成聲。
這些年,納蘭容止所受的苦,不用他說,她都能想到。可此時,聽他這般平靜的道出,她只覺心酸,心疼。那些個日日夜夜,他獨自一人,孤立無援,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她記得在他五歲的時候,她就開始向他下殺手。一個五歲的孩子,到底又是如何躲過她的那些暗殺?
“容止,朕答應你的不會失言,但是請留秦凝雪一命。”
納蘭無極對於納蘭容止控斥,雖然有些愧疚,但卻並沒有太多的感情。自古帝王無情,而納蘭無極這一生中所有的柔情皆給了秦凝雪。莫不說是納蘭容止這個半路才相認,而且還存在諸多間隙的孩子。就是如納蘭驚睿,他一直帶在身邊,十分寵愛的兒子,納蘭無極都不見得有多少父子之情。至少,在他心裏,所謂的父子之情不及他對秦凝雪的十分之一。
所以此時,他不擔心納蘭容止,不擔心他的江山,只擔心秦凝雪。
“你答應了他什麼?”
納蘭辰逸立馬察覺出不對,似乎有什麼被他忽略了。
不對!納蘭容止與納蘭無極之間有交易!是什麼?
而納蘭容止卻只是挑眉一笑,似挑釁,似譏諷。
“納蘭容止,你最好不要忘記沈清微的命還捏在我的手裏。你若敢玩什麼花招,你就等着替她收屍吧?”
納蘭容止冷冷的一笑,“是嗎?你就這麼相信雲淺碧的控盅之術?”
聲落,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了進來。
“銳王是在說本妃嗎?”
只見沈清微一身紅衣走進來,一身的妖氣,一身的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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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了老命趕出來的,大家別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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