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五十 身故

50五十 身故

兒子荒唐蠢笨,用錢財在外面不知道養了多少小黃雀,卻總是忘了家裏的才是正統,外面玩玩就玩玩。他倒好,外面的是玩玩,家裏的還是玩玩,甚至比外面的還不如,生生把嫁進文家的時候還豐腴漂亮的兒媳婦折騰得憂心而死。搞得文家本來是要和吳家結親,結果結親沒成,倒是結了解不開的仇。

女兒在嫂子死後執意要和自己過不去,非要嫁給怎麼看都是牆頭草的葉正心。一家子泥巴褲腳眼界短淺的,葉正心自視甚高,其實也就那樣。不過也好,真要強硬地把人嫁了她不願意嫁的估計還得鬧出事來。正巧還藉此算了宋行方一卦,究竟值不值不好評判,但文肖自己覺得是值的。所以那四年他挺過來了,還要繼續教導孫子,把孫子徹底帶成材,要讓孫子接替他把文家延續下去。老爺子打下文家的基業,不能敗在他能看見能算到的時候!

只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更迭會這麼快,更沒算清說話尖酸的宋行方的交情竟然大多都是鐵交情。更沒算到四九城變天的時間比他想的更快,而孫子成長起來的速度也沒想像中那麼快。

文萃說了葉正心會過來的話,除了一直表情淡定到木訥的文昱和高人風範十足的徐老爺子,其餘眾人臉色皆有變化。文肖是眉頭緊鎖,宋家這邊戾氣衝天就等人來了手起刀落。

“你是嫌現在事情不夠多嗎?叫他來幹什麼!”文肖又喝一口茶,怒視女兒。葉家短視,錦上添花做不來,只能當走狗,用好了能咬人,用不好就被勾走咬了自己。現在把人叫來,除了添亂還能幹什麼?

而且還是添大亂。

大概知道點女兒刻意沒給自己說的葉家私事,文肖連裝出來的穩如泰山表情都作不下去,越想眉頭皺得越緊。

“對了,估計葉明德也會跟來。他這個弟弟離不開哥哥,您是知道的。”文萃再說道。

“也對,得等等。既有你的女婿,也有我家不要的,正好事情都放到一塊兒來解決,正好。侄女,大概要等多久?要是時間不那麼長,就在這兒坐着吃點喝點,等人到齊了我們有什麼話都一塊兒說。”葉外公笑着贊同,眼神陰晦。

文老太爺估計是被氣得狠了,端起茶連喝好幾口才把氣順下去。茶是藥茶,那四年是喝這個熬過來的,這些年也是喝的這個。甚至昨天醒過來之後還是喝的這個,不過茶熬得很濃,要不是四面八扇窗戶全都打開,屋裏的氣味一定會非常奇怪。

被問到的文萃沒回答葉外公的話,只是沖葉承安微微彎了下嘴角,又恢復成之前完全沒表情沒動作的模樣,更是閉目靠後養起神來。

比起一樓的寬敞,二樓的小會客廳實在要小上太多。在文萃閉上眼睛之後,一時間小會客廳全然安靜,只有黑撓下巴撓得舒服的黑狗呼嚕呼嚕的聲音。

文昱動了動脖子,眼睛看向窗外,“不用等了,都進門了,沒幾分鐘就能過來。”話說完之後沒把腦袋偏回來,他出神地盯着文老太爺背後的窗戶。

這八扇窗戶,可以把整個文家全都看入眼中。文昱很少進這裏,更少上二樓,從門口進來的一行四人很快的往這邊走,拐了幾個彎,這時候就要從其他窗戶看才能重新找到人,他沒動,繼續看窗口。

直到聽到樓下有人進來的聲音才收回視線轉回腦袋。

“文武六歲的時候我看見這裏掛過一串風鈴,第二天就不見了。其實挺好看的,可惜我隔得遠,聽不見聲音。”

文昱木着臉說話,也沒見感動得掉淚或者思索什麼,就這麼平平常常的說了句平平常常的不平常話。他自己沒事,把文萃聽得眼圈發紅。

葉外公哼了一聲,嘴唇微動小聲得只有身邊才能聽見,“文肖這雙兒女倒是我看走了眼。”都是些大智若愚的。

可惜文肖一樣看走了眼。

葉外公見過文武小時候的模樣,三歲看老,現在想起來,不管是三歲還是沒見過的現在,文昱這個老子都遠超自己的兒子。

兩句話的功夫,從進門開始就步履匆匆的四人已經上樓出現在樓梯口。葉正心走在最前面,上前兩步看清了文老太爺在的位置,先給自己的岳父行禮道好。後面緊跟的葉明德和沈燕也趕忙道好,夾在夫妻兩個中間的葉承志不認識父母和大伯問好的人,現在卻已經知道最好是要跟着大人做相同的動作。這樣總能得到些好處。

比如早兩年的糖,比如這兩年更厚的紅包。

“葉承安!”行了禮直起身,葉承志一眼瞟到坐在另一邊的大哥,指着人驚呼。為了這個不回家的人,他和爸爸這幾年總是要去路難走更沒好玩的好吃的大坪,還被人拒之門外。因此大哥的印象雖然不深刻,葉承安這個名字倒是記得清楚。看見多年一直沒見着的人,只有點小心眼卻連野玫瑰的心思都比不上的葉承志當即叫了出來。

葉承安回望,惡劣地咧嘴,視線引着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往旁邊看。

又是電視。

葉承志的目光像是被燙到似的飛快挪開,一會兒氣不順,又盯着葉承安。

葉承安在二舅舅懷裏動了動,像是背上癢,一邊看着葉承志,一邊把臉往看過來的葉明德偏,嘴巴微長。

還沒出聲音就被葉承志喝止,“你住嘴!”

葉承安和電視,或者說只是葉承安,見着了就是葉承志心裏的陰影。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但是是不是爸爸又會去找人回來卻不得,讓葉承志總以為這個叫葉承安的讓他記憶深刻卻想不起臉又見了就能認出來的大哥很受父親喜歡,一直去找也是因為當年打狠了後悔。生怕爸爸知道當年的事情然後把自己推出門外去。

當年小小的暗示幾乎就要成瘋魔,葉承安很滿意這個效果。他會和葉承志見面的時候,也就只需要他這麼吼一吼。估計等他年紀大了,年紀老了,想起現在屢屢失態的模樣,更會心中堵得慌——這算是他唯一一件真正算計下來的事情。

還挺有成就感。

“別說話。”葉正心不爽,葉明德尷尬,沈燕趕忙把兒子拉住小聲讓他閉嘴。

葉承安離開之後的六年所幸葉承志不全是吃的乾飯,還吃了些鹽,能感覺到氣氛不對,不能像平時那麼鬧騰,乖乖安靜下來。

“岳父……”葉正心主要心思都放在岳父身上,再開口,想要先把招呼打全了,找個機會說說自家困難讓岳父搭手相救。被文肖一眼看得訕訕閉嘴。

葉明德有些後悔,大哥岳父對面坐的就是他的岳父,還有幾個總看不慣他的大舅哥小舅子,妻子又在旁邊,簡直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這些年總是吃閉門羹總是被提到心中痛楚,套近乎的話他倒是有臉說,可妻子在旁邊,真喊了會得罪現在的妻子娘家。乾脆躲在後面裝不存在。

“人都到齊了?”葉外公看向文萃。

文肖掌控家裏一輩子,最終只算到了自己一個人。還是自己給自己織了張網,畫地為牢把自己牢牢圈在裏面。不說這一雙兒女,估計就連孫子都沒能算完。

想到這裏,葉外公對文肖滿腔的恨似乎少了一半。這個人也是可憐。

不過就算只剩下一半,也還是夠他敲鑼打鼓送文家整個轟然崩塌的。

文萃臉上表情都不大,估計是之前的傷還疼着,怕動作大了表情變樣。她微微一笑,和葉外公當年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一點像。帶着點狡黠的衝勁和天真,“現在有什麼話都可以拉開全部說清楚啦!”

說清楚。

怎麼說得清楚?

怎麼說得清楚!

就像文老太爺現在還是不後悔當年算計摯友。文家從來都是棋子,當年僥倖留到現在,現在沒用了,自然得出局。說起來怪不了誰,也怨不了誰。

誰讓不是下棋的人呢?

葉正心和葉明德沒被叫坐下,戰戰兢兢在旁邊聽兩個老頭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說當年的事情。

文肖說早早就計算好了要用宋家保文家,以前不後悔,現在更不後悔。宋醫生說早早就準備了害他的葯,在他出師那年就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排上用場的時候,從沒想過會存着不用的可能。

文肖說自己女兒叛逆,嫁了個井底蛙牆頭草,雖然不滿意,好歹藉此再坑了一把害自己四年的前摯友。宋醫生平靜回答說都是人的命,選了就不能後悔,所以女兒的墳就在荒山之中,連風水都沒看,找的個順眼的地方埋的。說不讓她進祖墳就不讓她進。不過畢竟是兒女的事情,被欺負了,當家長的遲早要找回來。

文肖說文家最多還有半年光景,問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嗎。宋醫生說等不了,等半年好讓你再把種子灑出去到時候好再找麻煩嗎。

來來往往,說得葉正心心驚膽顫,葉明德背後濕透。

“你看,你來了就折文家的壽。半年還不知道折成了幾天,讓我怎麼看得慣你?”再端起茶杯,裏面只有淺淺一口涼透的濃茶水,文老太爺一口喝乾,“不知道小石頭醒了沒有。”

老人放下茶杯,臉色由紅潤快速變成蒼白。

昨天醒來之後的迴光返照,竟然撐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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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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