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神族大動亂二
青春女神細弱的聲音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大海,激起了千層駭浪。
若說先前還有什麼疑慮,那現在可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不過……
“是被誰帶走的?”阿波羅又問。
“這不是一件很明顯的事情么,阿波羅。”赫拉瞥了他一眼,“很明顯,帶走赫柏的,就是海格力斯。”
阿波羅不理會她,再次詢問青春女神:“是誰?”
青春女神又望了赫拉一眼,才抽噎着說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若說先前是一石激起了千層浪,那麼現在這浪花,真是能掀到天上去了。
她竟然說,她不知道?
眾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特里同一副震驚不已的表情,海格力斯兩手一攤,說道:“看吧,果然是這樣。”
赫拉站起身來,走到青春女神面前,語氣中隱隱帶了些怒意:“你真不知道?”
青春女神搖搖頭,抽噎了幾下。
“我知道。”
一旁的得斯波娜突然開口,“我親眼看見了將她帶走的人。”
“誰?”
“海格力斯。”
“你撒謊!”海格力斯跳了起來,衝到得斯波娜面前,牙齒咬得咯咯響。赫拉不知從哪裏抽出一道繩索,將海格力斯牢牢捆住了,轉而對得斯波娜說道:“你繼續。”
“當時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得斯波娜娓娓道來。從青春女神去拜訪她,到兩人聊天聊得興起,索性窩到一個被窩裏睡了繼續聊天,再到聽見外頭的巨大聲響,再出去看時,九頭蛇已經被海格力斯一劍斬殺……
得斯波娜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卻並不明顯:“然後,他將赫柏打暈了抗在肩上,又打暈了我,從此消失了。”
“你撒謊!”海格力斯咆哮。
得斯波娜冷冷一笑:“我撒謊?那你倒是說說,事實的真相是什麼?”
海格力斯呆住了。
得斯波娜臉上泛起了一陣詭異的笑:“……說不出話了?天後殿下,事實是明擺着的,就是這個人。唔,或可勉強稱他為‘半神’。”
在一旁靜靜地聽了許久的阿波羅突然問道:“你愛許德拉嗎?”
“什麼?”得斯波娜一驚。
“我記得,從上次在騰佩河谷中見到你與許德拉,直到許德拉被殺,三百年的時間裏,你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他身邊。”阿波羅微微笑了一下,“你愛他,對嗎?”
得斯波娜心中一凜。
太陽神那雙眼睛幾乎能穿透一切,將她試圖掩藏的事實一點點挖出來,不帶半點虛假。
——她這個蠢蛋,怎麼忘了還有阿波羅在這兒?
“看來我猜對了。”
阿波羅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淡漠。
事實已經很明朗了。
阿波羅心裏透亮得跟水晶似的,綁.架赫柏的事情跟海格力斯無關,至少不是海格力斯主動要綁架赫柏的。得斯波娜在其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其實已經昭然若揭。
可問題是,他是否應該拆穿她?
阿波羅偏頭望了一眼正義女神手中的天平。天平依舊穩穩的端持着,沒有偏向任何一方。
“夠了。”
宙斯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用一種絲毫不容質疑的語氣說道:“無論什麼理由,特里同叛亂總是事實。赫拉說得沒錯,既然已經成了事實,就必然要接受懲罰。”
“宙斯!”波塞冬霍地站了起來,額頭上青筋突突地跳。
“不用再多說了。”宙斯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一口氣對特里同和海格力斯下了十三道處罰令。至於海界共同叛亂的神,包括身為受害者的得斯波娜與青春女神赫柏,通通都受了罰。
眾神都對這種一刀切的處置方式感到相當不滿。
可最近宙斯似乎有些暴躁,甚至有些焦躁,處理起事情來也特別……特別“隨心所欲”。
阿波羅忍不住開口勸道:“陛下……”
“就這麼決定了。”宙斯同樣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阿波羅還待再說些什麼,突然外頭闖進來一個小神官,用一種顫顫巍巍的聲音對宙斯說道:“陛陛陛下不好啦!阿戈斯反叛啦!!!”
眾神皆驚。
“伊阿宋取回金羊毛之後,阿戈斯城就遭遇了一場瘟疫。雖然後來醫神消除了瘟疫,但王族已經逃得一乾二淨了,於是伊阿宋就繼任了國王。現在、現在他下令推倒神殿、拆毀神廟,說是人間界不需要神,他伊阿宋、還有阿戈斯,更加不需要神!”
“呵。”
宙斯很冷很冷地笑了一下,“我是該佩服他的膽色呢,還是該嘲諷他的自大與無知?”
“父親!”雅典娜站了起來,“我願意替您去懲罰阿戈斯。”
宙斯緩緩點了點頭。
阿波羅轉過身,朝宙斯微微行禮:“若是暫時沒我什麼事,我就先回德爾斐一趟。”
“你回去就是了。”宙斯答。
阿波羅左手按胸,深深欠身:“多謝陛下。”
————
德爾斐。
海岸。
戴安娜坐在棕櫚樹下,專心致志地翻閱着昨夜送來的會議記錄。
一縷極淡極淡的棕櫚花香蔓延開來,漸漸充盈了整座海島。
她抬起頭,這才發現島上大片大片的棕櫚樹都開了花。
下一刻,她已跌進了一個熾熱的懷抱里。阿波羅溫柔的吻在唇邊流連着,帶着深切的思念和嘆息:“我好想你。”
“你總共走了兩百零七天。”她喃喃自語。
阿波羅無奈地嘆息一聲。
是啊,兩百零七天。
從他接到平叛的消息,到將她送走,再到收拾完那些愛折騰的傢伙,又陪他們玩了一場猜謎遊戲,最後還在宙斯莫名其妙的焦躁下得知了阿戈斯叛亂的消息……最近的糟心事,可真是不少呢。
戴安娜伸臂抱住他,同樣低聲說道:“我也很想念你呢。”前所未有的想。
阿波羅低低笑出聲來,捧起她的臉,沿着眉眼一路細細吻下。她微微掙扎了幾下,就軟軟地倚在他懷裏不動了。她太清楚阿波羅想要做些什麼,她同樣也想。
微風,海浪,無人的沙灘,還有淡淡的棕櫚花香。
瀑布般的金色光簾遮擋了一切可能窺探的目光,也令戴安娜如同沐浴在金色陽光之中,幾乎整個人都融在了阿波羅懷裏,抵着他結實的肩膀,細細地喘着氣。
阿波羅今日有些急切。
他一遍遍地要着她,滾燙的汗滴沿着臉頰滾落,一滴滴打在了她的肌膚上,令她禁不住加重了喘.息聲,卻勾得他愈發急促,力氣也愈發大了起來。
“嗯……”
“阿波羅……”
“真的……很想很想你呢……”
直到太陽漸漸下了山,阿波羅抱着她雙雙躺在潔白的細沙上,細細吻着她的銀色長發,饜足地嘆息出聲。戴安娜已經連手指都不想動了,懶懶地靠在阿波羅懷中,問他:“我可以回去了么?”
“嗯……暫時還不行。”
“為什麼?”
“我擔心‘厄運’。”阿波羅苦笑,“你知道,若你依舊是人,那麼無論你遭遇了什麼厄運,我,或是你自己,都可以輕鬆地抹去。可若是……”他輕輕閉上了眼睛,金色的睫毛投下了兩小團扇形陰影,“若你是神,而又遭受了神族的厄運,我……”
“阿波羅。”戴安娜半撐起身子,看着他,“可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遭受過‘厄運’了。”
“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可是……”
“別說‘可是’,寶貝兒。”阿波羅抱起她,手掌曖.昧地撫上了她身上的那枚光明徽記,“即便你再轉世無數次,轉世成了各種各樣的人,我也依舊會認出你來。”
戴安娜倏地按住了他的手:“別、別亂摸。”
阿波羅又是一陣低笑,壞心眼地咬了咬她的耳垂,幾乎是用氣在對她說道:“那好,我不亂摸,我——用‘做’的。”
唔……
這傢伙……
戴安娜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給他上一堂思想教育課。
太陽已徹底下了山,一彎新月冉冉升起。
阿波羅一件件地替戴安娜穿好了衣服,又極其潑皮無賴地抱戴安娜去洗了個溫泉,才與她並排躺在床上,讓她枕在自己的臂彎里入睡。
“阿波羅。”戴安娜迷迷糊糊地問道,“最近奧林匹斯的動靜,是不是有些奇怪?”
“你發現了?”阿波羅有些驚訝。
“來德爾斐朝聖的人們,禱祝詞都已經有些不同了。”她困得連連打哈欠,卻依舊強撐着問道,“除了海界叛亂之外,還有別的什麼事情嗎?我——總覺得自從變成亡靈之後,我所知道的關於‘未來’的一切,就已經全部被顛覆了……”
一隻蝴蝶扇起翅膀,都能夠掀起大西洋上的風暴。
她已經重生了這麼多年,掀起的蝴蝶風暴,又何止那麼小小的一點?
阿波羅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大概是吧。”然後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用他一貫的溫柔語調說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