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已落定
紫沐的嫣唇中蹦出的一言一句,想一根根銀針刺痛着南宮昺的心。碧雲,是他的忌諱,三年前,為他跳崖而死,那是他心底一道最深的傷口,如今,更是痛得窒息。紫沐突然將髮髻上的一根南宮昺贈送給她的蘭花銀簪緩緩拆下,一字一句道:“對不起,昺王爺,我不是你的碧雲,我只是紫沐,只是西楚九公主的一個丫鬟罷了,如果,真的是因為我的這張臉,阻撓了你人生的腳步,那麼,我必當,自、行、了、斷。”最後四個字咬得極其重,趁着南宮昺還未反應過來,銀簪,已在那張清秀可人的小臉上留在一道血痕……
“紫沐!”不管怎樣,南宮昺對紫沐還是有感情的,雖然她有着與那人一模一樣的臉,性格,卻是大為不同。相處了這麼久,他也不希望紫沐出任何事情,更何況,還是因為他出事。只是,剛喊出去時紫沐的一隻袖手已經將手絹上一些細小的白粉末撒在了他的臉上。看她臨走時的背影,那訣別的話依然回蕩在腦邊。
“昺王爺,紫沐求您,放過我吧!我已經沒有了那張臉,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兩個,再無交集!!”
一字一句,彷彿人就在眼前,只是,有些東西,回不來了啊!
——城門——
紫沐帶上了一條紫色薄紗,通過了城門口士兵的排查,最終還是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馬車顛簸,不知走了多久,紫沐回過頭看那離她越來越遠的城門,眼淚,不知不覺地從眼中流出,溢滿了眼眶,微風徐徐,她將窗帘挑開,想着就這樣,讓風將她臉上的眼淚吹乾。
她早就知道,這一去,不鬧翻的幾率很小。
她這是怎麼了?好像哭了呢!
主子說過,作為一個殺手,是不應該落淚,即使是在最危險的地方,最無助的時刻,你也只能靠你自己,靠你自己的這一雙手,這一上腿,就算是爬,也要爬出去。哭泣,是懦夫的行為,因為,在那個時候,無論你哭得有多慘,哭聲有多大,都不會有人來救你么,出了浪費身體裏那些多餘的水分以外,還浪費精力與時間。
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離開是自己決定了的,可為什麼……總是想哭呢?
眼淚不住地流下,或許,紫沐,真的想清楚一件事了……
或許,那段時間,和南宮昺走的太近,真的動了心,產生了感情。
他是她生命里第一個對她這麼好的男人……
從出生,母親難產而死,家裏人視她為災星,自此,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再到,那年,家鄉鬧災荒,父親為了家裏其他的幾個哥哥姐姐,毅然選擇將她賣給人販子換那卑微的一袋糧食。自此,到處奔波,在奴隸市場呆了五年,老闆心情好的時候或許能賞你一塊饃,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想着辦法折磨你,知道深更半夜,你還不能安然入睡。她也想過逃,可那時,她還不會武功,每次,總是逃了又被捉,捉了又被打,到最後,還不是被關在柴房不吃不喝三天。
那幾年兢兢克克的日子,都現在,還歷歷在目。
記得她接的最後一單子,是陪一個富家老爺一晚上,這本沒什麼的。可是,後來,她才知道,那個老爺,有個怪癖,專門猥褻女童,有時,還是幾個一起的。她在看到那一屋子等着的女童時,第一個想法,便是逃。儘管知道自己被捉的後果,她還是不顧一切地逃了出去。
這是她與上天的一場賭注,很慶幸,她沒有輸。
在推門而逃的一瞬間,撞上了一個白衣男子,憑着最後一抹意識,她虛弱地扯着男子的衣角,“救我……”似祈求,但,那又怎樣,終究還是得救了。
沒錯,那個男子,便是她現在的主子——慕容千羽,而當時,只不過,是女扮男裝罷了。
主子,在她心中,就是個神一樣的存在。如果不是白鷺姐分配給她的任務,她到現在還一直認為,她的主子,是西楚的皇帝——慕容謙軼。
主子,你說的沒錯。
殺手,的確,不能具有感情。
既然,塵埃已落定,請,原諒紫沐今日所犯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