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話 謊話連篇的尾戒

在這一聲尖叫之下，我心中的反叛念頭頓時煙消雲散了，連我也納悶怎麼我可以善良成這個樣子，我衝出房間，來到冰檸檬房門口，卻不敢貿貿然衝進去，別以為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不懂禮數，女孩子的房間能亂沖嘛？

不過要主人有危險那就另當別論了，我二話不說，抬起腿來就是一腳，按照我現在的攻擊力那門就算不支離破碎也得被我踢出個大窟窿來，誰知那門板猛地一震，依然挺立在那裏，好像在嘲笑我的那腳攻擊力低下。

正當我抬腳再要踹門，老闆娘奔了過來，畢竟這家小店才剛剛開始上軌道，還沒那麼資金給店面做整修。

“哎喲哎喲，你這是要幹嘛呢？拆遷呢？”老闆娘慌張地問我。

“我主人剛才在裏頭尖叫呢，我得進去看看啊！”

“那你和我說就是了，我幫你開門啊，城裏的建築是都有創世神大人的庇護，破壞不了的，你踹要踹到哪一年？”

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的，但凡城鎮村莊之類的建築都是極其牢固的，哪怕是木頭做的東西，也很難被破壞。百姓都說這是受了創世神的庇佑，但是換做玩家的角度來看，安全區的建築本來就是不可能被破壞的，否則每個玩家都來拆個門，砸個店，那這些城市建設連造都來不及。

老闆娘掏出鑰匙，開了門，說道：“喏，開了，保護你的主人去吧，我就不方便進去了。”

我趕忙推開門，拔劍在手，大喝一聲：“什麼人！”

房間裏靜悄悄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的主人。冰檸檬皺着眉頭，一臉痛苦的表情，但是她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攻擊。我鬆了口氣，原來只是做噩夢而已，幸虧我們這個世界的都不用睡覺，要做噩夢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中了幻術師的技能。

我走到床邊，及時請安：“主人，你沒事吧？”

冰檸檬沒有理我，只是眉頭越皺越緊，好像越來越痛苦，眼角已經擠出淚滴來，我細細地看着主人頭頂上的hp槽，滿的。我難道能責怪主人在作怪嘛？只能慢慢地等。

忽然，冰檸檬驚呼一聲，坐了起來。

“主人，我剛剛聽到你叫喚了一聲，沒事吧？”我趕忙要作出解釋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裏，否則冰檸檬准當我是流氓。

冰檸檬一下撲到我懷裏，哭喊着說道：“我好怕，我好害怕！”

這一撲讓我很是意外，兩天來我和冰檸檬幾乎都沒有什麼真正的肢體接觸，這一抱讓我着實不知所措，連手該往哪擺都不知道。只能盪着雙手，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別怕別怕，有我在呢！”

冰檸檬抽泣了一陣，忽然渾身一震，聲音頓時止住，忽然鬆開雙臂退後幾步，臉是前所未有的紅：“尾戒……我……我……剛才……”

“沒事沒事，我了解，噩夢狀態的確是比較恐怖的。”

“呼……是啊，真的好恐怖……”

雖然一直聽說過“噩夢”不過我倒是沒有體驗過，不由地有了一種好奇的感覺，真想知道噩夢是什麼樣的，不過明着問豈不是讓冰檸檬再回憶那種痛苦，我只能換一種方式：“在我們這個世界，有這麼一種傳說，噩夢只要講出來，就肯定不會成真。”這當然是騙她的。

冰檸檬瞪大着眼睛望着我：“真的？”

我昧着良心點了點頭，因為尼克斯軍團的憲法和艾洛斯教團的教義都沒有規定我們不能說謊。再說了，我還願不願意繼續當冰檸檬的傭兵還是個未知數呢，騙騙她又怎麼了？

“我剛才夢到我又到了那片漆黑裏頭，和以前一樣，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甚至，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還存在。所以我很害怕，我以為我回到了原來的世界，我真的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冰檸檬越說，身子越顫抖。

我也不禁跟着一起顫抖，這不是主唱仆隨，而是她所訴說的環境，不就是我在擁有軀體之前的狀態一模一樣，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主人也是……他們所謂的人工智能？但明明說了她是首個登陸遊戲的玩家，難道是我被騙了？

一大堆疑問化作無數問號在我的腦袋裏轉，轉得我頭昏眼花。忽然，冰檸檬又說道：“上次我和你說過，以前，我遭遇了一場車禍，我媽媽在那場車禍中去世了，而我幸免於難。”

“對啊，你還告訴我你媽媽給你戴上了她的尾戒作為護身符，所以給我取個名字也叫尾戒。”

“其實幸免於難的意思，僅僅只是醫生認定我沒有死而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死了沒有。之後的日子，我一直是個植物人。”說到這裏，冰檸檬的神色忽的黯然下去。

植物人，是人類大腦皮層受到嚴重創傷，而陷入深度昏迷的狀態，雖然軀體還能正常維持生命跡象，但是，意識活動完全喪失。如果放到我們的世界來說，可能就是靈魂出竅了。冰檸檬十三歲的時候遭遇車禍變成植物人，現在她十八歲，也就是說五年的時間裏，她一直都是沒有意識的植物人。也難怪冰檸檬之前和辣醬這麼投緣，原來是同齡人。

沉默了一陣，冰檸檬又說道：“起初被送進醫院的時候，我還有意識，我雖然沒法睜開眼睛，但是我能聽到，能感覺到周圍發生的事情，但是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我所有的感覺都不見了，聽不到，摸不到，看不到，好像被關在一個漆黑的籠子裏一樣。”

“那你是怎麼會成為第一個來到這裏的玩家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眼前有光亮，我就出現在一個白色的房間裏，牆壁地板天花板都是純白色的，很乾凈。那房間裏什麼都沒有，但是有個鬍子很長的老爺爺。我當時以為我到天堂了，那個老爺爺就是上帝，我以為我是真的死了。不知道那個老爺爺和我說，這裏是的遊戲世界——卡爾斯大陸。我才知道我是進入了一個遊戲。後來他給了我一張表格，讓我寫下想在這個世界裏想使用的名字。然後我就到了那個東來鎮，遇到了我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說到這裏，冰檸檬笑了，雙眼看着我，笑得很甜美。

冰檸檬所說的就是她創建人物的經歷，但是至於為什麼會是第一個登陸，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時，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玩家，讓我感到無比的親切，不光是因為她打從內心地把我這個不同世界的人當朋友，因為我們有過同樣的經歷，都曾經被困在一片無邊無盡的漆黑之中，我先前還不是很明白冰檸檬為什麼這麼不喜歡她自己的世界，現在感同身受。

或許，從漆黑中誕生，護送這個女孩從東來鎮到林松城，然後回歸漆黑，是創世神給我的設定的命運。而冰檸檬的遭遇，也是他們世界裏的神給她安排的命運。

如果冰檸檬離開卡爾斯大陸，登出遊戲，我這個傭兵也自然會跟着消失，冰檸檬好好地生活在這個世界，轉職做了祭祀，我也會消失，反正左右都是消失，不如，就在最後的時間裏，讓她平平安安地轉職成功，好好地享受這個世界的陽光，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又變的這麼偉大，或許，我也真的把我這位獃獃的什麼都不會的僱主當做我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好啦，說出來也稍微輕鬆一點了，反正都到這個新的世界了，就不想以前的事啦！”冰檸檬深呼吸一口，心情好轉了許多，又說道：“對了，尾戒，在我來之前，你都在幹嘛呀？”

我應該告訴她我在也和她一樣嗎？還是不要了吧，好不容易她心情好轉了，說到這種悲傷的事情多少有些煞風景，再說，她已經把這種恐怖的場景描述一遍了，我再人云亦云，一點也不勁爆。

我只能繼續我善意的謊言：“這個……我們傭兵當然是在軍營里特訓，練出一身好本事，等到我們各自的主人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啊！”

“真噠？那一定挺有趣的！”

“是啊……是挺有趣的……”我只能跟着胡謅。

冰檸檬忽然笑容一凝，問道：“直接在東來鎮，那個可以領取和復活傭兵的老頭說，你的任務是保護到我轉職成功為止。那……我轉職成為祭祀了之後，你要去哪？”

“我……我當然是回軍營啊，可能，上頭會委派我進行下一個任務吧……”這種謊說得連我自己都沒有底氣了，真有那麼美滿的事倒好了。

冰檸檬也有些失落，喃喃地說道：“你真的要走啊……那個……那個，等我轉職成功了以後，不管你要做什麼任務，我還是跟着你，可以嗎？”

看來冰檸檬對我的依賴真的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可是我哪來的什麼“下一個任務”，連“軍營”也是我瞎編的，她要跟着我，難不成要讓她跟着我重新感受一股漆黑？但是，眼前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編造謊言了，只能暫時緩住冰檸檬的情緒，昧着良心說一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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