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一覺夏羅睡的極不塌實,腦中不停的播放着一個無聊的電視劇,講述的是一個叫蘇茜的女人悲催的前半生。
蘇茜生於農村,家境貧寒,12歲時父母雙亡,無奈輟學獨自拉扯弟弟辛苦長大,村裡人純樸,憐憫姐弟二人孤苦無依,時不時幫襯一二,這才讓姐弟二人嗑嗑絆絆的的長大成/人。
苦水裏泡大的蘇茜卻出落的極美,18歲時已經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一枝花。
再加上人能幹,雖然家窮沒有嫁妝,卻還是有人真心求娶。
這一年,她嫁給了李村的李國華為妻,第二年便為其生了個兒子,算命先生說小孩子命里缺水,公公婆婆一合計,乾脆取名李淼。
李淼出生第二年,李國華去城裏闖蕩,蘇茜孝順公婆,照看兒子,門裏門外料理的妥妥噹噹。
李淼三歲這年,李國華回來想把蘇茜接到城裏,說是他在城裏沒人照顧,辛苦了一天,回到家連頓熱乎飯也吃不上,很是辛苦。
二老心疼兒子,馬上同意,很快蘇茜就帶着三歲的李淼進城了。
說也奇怪,蘇茜一到李國華身邊,李國華的事業竟開始順風順水起來。
起先他們還住在廉價簡陋的合租房內,半年後就搬進了一個乾淨明亮的夫妻小公寓。
又一年,李國華的事業越做越好,他們竟可以買一個屬於自己的小房子了。
這時的蘇茜滿心滿眼裏寫着幸福,兒子活潑健康,老公疼她愛她,日子過的一天比一天好,她覺得她的整個人生得到了圓滿。
於是她便用她全部的熱情回報這個家,屋子永遠是乾乾淨淨的,飯菜永遠是香氣噴噴的。衣物永遠都是洗好熨好的。
後來兒子上了小學,他們又換了一次房子,足有二百多坪,裝修的也極其豪華。
李國華想請保姆來收拾房間,蘇茜不肯,那麼多錢,還不如自己在家收拾呢,反正自己一天到晚也沒什麼事干。
然後又絮絮叨叨的說起了兒子又跟高年級同學打架了,期未考試還是倒數第一……
沉浸在幸福與滿足中的蘇茜顯然沒發現,李國華看她的眼神里飛快的閃過一絲鄙夷與嫌棄。
是了,這時的蘇茜雖然才二十五歲,但早年辛苦勞作,又不懂得保養,皮膚自然粗糙,而這兩年生活又一天比一天好,還沒有沉重的體力勞動,身材有些微微發福。
雖有個好的底子在那,不至於讓她變的醜陋不堪,但是到底不如城裏的年輕小姑娘們鮮嫩養眼,再加上蘇茜在農村長大,又沒什麼文化,見識和學識都沒有,這氣質便又差了三分。
而反觀李國華呢,三十歲的男人,正處在人生最黃金的時期。
這兩年因為生意,大江南北的沒少跑,這見識自然短不了,又因為事業有成,這股自信的氣質往那一擺,三分魅力就立馬升到十分。
這樣的李國華看不上這樣的蘇茜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接下來的事也算順理成章,很符合男人有錢就變壞這一自然規律。
先是外遇找上門,李國華要離婚,蘇茜哭過鬧過求過,卻什麼都挽回不了,婚還是離了。
財產分割時,李國華說:“房子是我買的,不能給你。”
蘇茜面無表情的說:“好。”
李國華又說:“公司是我開的,你又不懂這些給你也沒用。”
蘇茜還繼續面無表情的說:“好。”
李國華接着又說:“家裏的財產都是我掙的,當時你嫁進我家時什麼嫁妝也沒有,所以財產也是我的。”
說完這些也許是覺得不太好,他又馬上說到:“不過這些年供你弟弟的錢就不用還了,畢竟你嫁進我家這麼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
蘇茜怔怔的看着眼前這個她曾經視為天的男人,原來在你心中我只是有‘苦勞’嗎!?
所有的心力都在那反覆的爭吵中消耗的乾淨,心一下下的抽痛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它們早已在掙扎里流光,她轉過頭,不再看這個已如此陌生的男人,面對牆壁吐出一個字,“好。”
“還有兒子……”李國華的話才一出口,一直強做平靜的蘇茜卻彷彿被觸到逆鱗一般,飛快的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盯着李國華,一字一句的說到,“兒子必須歸我!”
蘇茜語氣中的堅決和眼中從未有過的的凶光讓李國華微微一震。
待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竟被一個家庭婦女給震住時,李國華不禁惱怒起來,剛皺緊眉頭想語帶嚴厲的說些什麼,卻突然想到兒子歸蘇茜正是他和外遇一早的打算。
他和外遇都還年輕,完全可以有屬於他們的小孩,李國華只好強壓下心底的不快,皺着眉頭同意了。
蘇茜非常有骨氣的拒絕了李國華給的那點贍養費及撫養費。
凈身出戶帶來的生計問題沉重的向她壓來,蘇茜本身沒什麼技能,只好先給人家做保姆。
好在保姆雖然累點但也算高薪職業,雖沒法重複以前的富貴生活,但生計總算不成問題。
蘇茜工作的這家人上有老下有小,照顧起來極其辛苦,這天她正回身給小孩子蒸雞蛋羹,一眼看不到,老人摔倒了,雖沒什麼事卻被這家男主人大罵了一頓,並趕了出來。
她遊魂似的回到家裏,簡陋的小屋,連日的疲憊,心中的委屈,失敗的婚姻……種種種種,匯聚成一個大鎚,在這一刻猛的向她砸來。
小小的摺疊床/上,蘇茜蜷縮成一團,在這一刻痛哭失聲,哭聲在聲聲嘶吼中漸漸變的沙啞,再由沙啞逐漸變成低泣,漸漸了無聲息,臉上還殘留着淚珠,就這樣沉沉睡去。
畫面至此,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夏羅卻像是被什麼刺激了一樣,猛的坐起了身子,睜開了雙眼。
一瞬間的怔忡過後,她茫然的環視四周。
簡陋的小屋,卻收拾的乾乾淨淨,那放在桌子上的翠綠仙人掌,簡易沙發上的黃色碎花布墊,地上的棕色仿木地革……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卻又如此的熟悉。
在夏羅的記憶中,她從未身處過這樣的空間。然而這周圍的一切卻與那無聊電視劇中最後定格的那一幕驚人的相似。
電視劇!
夏羅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自己腦中為什麼會有那麼無聊的電視劇?她不應該是睡在自家柔軟溫暖的大床/上嗎?!
難道……
夏羅身子驀地一緊,低頭向自己的雙手望去——粗糙且佈滿老繭,雖然洗的乾乾淨淨,指甲也修的整整齊齊,但還是明晃晃的寫的歲月的艱辛。
這絕不是自己那雙保養得宜,連指甲都修飾的精緻至及的雙手。
一股極度的不安竄上心頭,夏羅的腦中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她一下子跳下床,跌跌撞撞的向門口跑去——電視劇裏面顯示過,那裏有一面全身鏡。
鏡中的陌生女人正是剛才那部電視劇的主角蘇茜,那股不詳的預感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眼淚一下子涌了上來,夏羅有些顫抖的抬起手妄想去觸摸鏡中人,卻只見鏡中人也同樣的抬起手。
妄想被擊碎,夏羅彷彿觸電一樣的收回雙手,絕望的退後兩步,鏡中女人也跟着向後退去。
眼淚模糊了視線,夏羅隨手擦掉它們,牙關緊/咬,生生的止住了淚水。
她不死心的繼續在鏡前做着各種動作,期待這是哪個無聊人士的無聊惡作劇。
可是隨着鏡中人不停的複製着她的動作,夏羅的心一點點的涼了下去。
她停下那些出現在這個身體上顯的猶其難看且僵硬的動作,走上前去,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伸出手。
鏡中女人也停下來,走上前,伸出手。
兩手相抵,手上傳來冰涼光滑的觸感告訴她這真的只是一個鏡面。
心中種種虛幻的猜測被證實,夏羅如遭雷擊,她這是穿越了嗎?!
那部無聊的電視劇難道就是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可是為什麼會穿越?穿越不是借屍還魂嗎?可是自己還的哪門子魂?
難道她已經死了?
可是為什麼會死,她只是像以前無數個日日夜夜一樣,做完皮膚的保養就去睡覺而已。
她一個只靠收房租就可以連下輩子都不用愁,每天只做自己感興趣事情的地主婆難到還會過勞死?!
別開玩笑了,這讓那些每天都要辛苦工作的人情何以堪,這具身體的主人是過勞死的還差不多。
難道自己是在做夢?這個想法一出現在腦中,就彷彿黑暗之中的一縷曙光給夏羅陰霾的心情照出一片逃生之路。
她彷彿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擄起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股真實的疼痛直擊大腦,那一縷微弱的曙光輕易被驅散的乾淨。
夏羅慢慢滑坐到地上,獃獃的看着鏡中由於頹敗更顯了幾分蒼老的女人、
二十五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卻蒼老死寂的猶如自己的長輩。
夏羅再次低頭看向那雙寫滿了歲月痕迹的粗糙雙手,抬頭環視這簡陋的小屋,想起了電視劇中那女人如今艱難的處境,一滴滴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自眼中滾落,砸在手背上,猶如火燒一樣,灼熱的疼。
然而眼淚總有掉完的時候,擦乾眼淚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夏羅站直身子,抬頭看着矮矮的天花板,長長的吐了一口鬱氣。
搞不清情況之前她只能融入環境,瘋狂與遲疑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轉身進了衛生間,在水池邊用涼水洗了把臉,抬頭看着鏡子中還在滴水的陌生臉孔,心中卻堅定了起來。
夏羅在心中默念:殺不死我的,只會使我更堅強!
隨便擦了擦臉,夏羅走向裏面的一個小房間,這個小房間是這具身體的兒子李淼在住。
而她自己卻只是在客廳支了一張不那麼舒服的摺疊床而已。
夏羅現在想要紙和筆,這個女人沒上過幾天學,用不上那東西,只有她兒子的房間裏有。
找出一個備用的小學生作業本,在女人削好的準備第二天給兒子帶去的鉛筆里拿出一根,坐在桌子前整理自己的思緒。
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接收這個女人的記憶,不讓自己露出馬腳。
在小櫃裏翻出女人放證件的盒子,拿出身份證擺在桌子上,然後在本上寫下第一句話:我叫蘇茜,今年二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