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nana(三)
澤越止的老家和一之瀨巧——甚至是整個trap的成員——都完全不同。
如果說他們是從鄉下來到大城市闖蕩的青少年們的話,那麼澤越止的家則在更加封閉和偏遠的鄉下。
那是現代社會的人類,口口聲聲的說著“啊啊啊,好想去親近大自然”,卻根本不願意在路途上花費時間和消耗大量的精力與體力的偏僻地方。
就連冬天只有狗熊在奔跑的北海道都有高速公路,可澤越止的老家卻根本沒有能容納車子通行的道路存在。
坐着電車在一個無人的站台下車后,就算有對路程的記憶,可單單步行也要走上四十五分鐘。
這個小村子卻足夠大。
大到從村頭走到村尾要一個多小時。
可是居民卻少得可憐。
在八十年代才總算裝上電力的地方,一直都沒有通上網絡,奇妙的是,在有了wifi以後,就直接越過有線的網絡時代,徑直奔入了被無線網絡覆蓋的新時代。
澤越止常常會覺得,丘比真是個神奇又強大到超出人類理解的存在。
她的名字沒有變化,卻被加了一對音大教授的父母,出生自這種鄉下地方的母親在上音大時,遇見了大城市長大的父親。
他們兩個人的相識,正如同journey樂隊的那首的開頭所唱的那樣,來自鄉下小鎮的姑娘和來自底特律這個工業大城市的男孩在同一列午夜列車上,他們遇見了對方。
丘比給澤越止灌輸的身份是一出生就有呼吸道方面的毛病,所以被父母交託給了鄉下的外祖父母們照顧,她在上初中之前,一直在這個鄉下地方的家中自學。
到了外祖父母去世后,她也來到了祖父母的家中寄住,正好和一之瀨巧念的同一所學校。
若是知道自己百般疼愛的女兒居然會在初中時談了戀愛,而且對象還是個風評如此之差——即便再怎麼才華橫溢——的男人,澤越止的父母寧願用“身體不好”這個理由將她在家裏養到出嫁。
一之瀨巧當然知道澤越止的故鄉在什麼地方,但是他也僅僅是“知道”而已,他可沒有那個耐心在電車上坐幾個小時,下了電車后還要走將近一個小時,就為了去一個連通話訊號都差勁到家了的地方。
即便是他女友的要求,他也不打算這麼做。
在他看來,澤越止是非常容易哄開心的人,只要他許下承諾,那麼就算這個承諾放在那裏,沒有去完成的可能,她也不會抱怨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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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p樂隊的所有人都熟識澤越止,一之瀨巧與她這位從氣質到身份都可謂是書香門第的大小姐的女性之間的那筆爛帳,真是怎麼都算不完。
他們抱着寬容的心態來對待這兩人之間那糾纏不休的戀情。
而沒人會討厭澤越止。
就算是偷偷愛慕着一之瀨巧的芹澤蕾拉,也無法將澤越止視為情敵。
情況正好相反。
芹澤蕾拉如同依賴自己的母親一樣,依賴着澤越止。
躺在沙發上,頭靠在澤越止大腿上的蕾拉在半睡半醒之間,口中呢喃着誰都聽不懂的話。
估計就連她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
而澤越止只是坐在沙發上,溫柔的梳理着蕾拉的粉色長發,她纖細的手指插|入了帶着體溫的溫暖長發,那有些冰冷的指尖很快就被捂暖了,而蕾拉舒服的換了個睡姿,將頭埋在澤越止的懷中,閉上了雙眼,不再繼續說話。
本城蓮點着手上的一支香煙,半明半滅的煙頭與他修長的手指交相輝映。
“澤越,你太寵蕾拉了。”
他不贊同澤越止那麼寵愛着蕾拉,如同她寵愛着一之瀨巧那樣。
她任憑蕾拉依賴着她,任憑這位trap的主唱、這位公主殿下在她面前撒嬌賣痴,又肆無忌憚的衝著她發火。可等她消了火,又哭着向她道歉——為自己那壞脾氣,為了自己剛才說的那些刻薄的言辭。
澤越止永遠只是靜靜地,含笑着注視着她,偶爾“哦,是這樣子啊”搭話,將話題繼續下去。
無論是誰的怒火,在她的注視下都會煙消雲散。
而一之瀨巧?
如果不是她放任自流,那麼他怎麼會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的更換自己的床伴?
“噓。”
澤越止對於本城蓮隱晦的提醒,只是衝著他抬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唇前,讓他不要吵醒睡著了的蕾拉。
男人們可以靠着抽煙咖啡來提神,但是蕾拉卻不可以。
她的嗓子、她的聲音是一之瀨巧最重視的東西,蕾拉的歌唱天賦是與一之瀨巧那花在工作上的九成心力掛鈎的。
巡迴演唱的中途,等下幾個小時就要上台表演,昨日已經做好了全部的綵排工作,一之瀨巧在確認演出所需的最後效果,藤枝直木則在和關係穩定的女友發著簡訊,對方因為有大學畢設要趕工,所以不能來看他的演出。
藤枝直木大概是整個trap樂隊裏頭,性格最好又是最專一的人了。
蕾拉則在閉目養神,她被澤越止抱在懷中,如同孩子從母親那裏尋求到鼓勵與安撫那樣,從澤越止身上汲取着鼓勵和祝福。
“蕾拉,好好休息一下。”
澤越止輕輕拍着蕾拉的背,她的聲音溫柔又和善。
“時間到了,我會叫你起來的。”
蕾拉覺得自己回答了,但其實根本沒回答。
她用力的閉上雙眼,一下子就墜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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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澤越止喚醒后,蕾拉一邊喊着“糟了糟了妝還沒有弄!”,一邊手忙腳亂的被拉去換衣服,化妝又重新打點妥當后,一扭頭,就見到從上學時就戀慕的一之瀨巧,正站在澤越止的面前,任憑對方撫平他身上的衣服根本看不見的褶皺。
她鼻子一酸,不知道是妒忌能和巧在一起的澤越止,還是妒忌能和止在一起的一之瀨巧。
她只是覺得這早就理所當然的成為日常的一幕,實在是太討厭了。
蕾拉扭過頭去,不再看這刺眼的一幕,任憑化妝師將自己的每一縷頭髮都恨不得打點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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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樂隊的人都上了舞台,澤越止留在後台,躲在暗處,看着台上如黑夜中散發著黃金光芒的蝴蝶一般耀眼奪目的四個人,微微側着頭,與丘比交談着兩人的任務。
【“神大人,因果線已經補完了百分之七十四,還有百分之二十六待完成,加油。”】
【“太慢了。”】
澤越止想看自己那穿越前剛剛玩了一半的遊戲,還有自己剛剛達成沒多久的一萬人攻略成功的目標,恨不得迅速將因果線全部塞滿拉倒。
她壓根不想去考慮前段時間苦苦思索的“因果線改變”這個問題了。
她管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嘞。
干她什麼事?
這又不是她的世界。
【“神大人,演唱會結束不如出去轉一轉?”】
丘比給了個似乎有些目標明確的建議。
【“嗯?”】
澤越止看着站在自己左肩上的丘比,它那長長的尾巴環繞着自己的脖子,帶着只有自己才能感覺到的溫暖。
嘖,這傢伙想做恆溫動物就能立刻切換啊。
【“因果線補完到現在的這種程度,我也稍微能夠推測出一點這個世界的進程了。”】
丘比的長耳朵垂在了澤越止的胸前。
【“神大人,真的會很有趣哦,這個世界。”】
【“我總覺得丘比你會給我帶來超出意料之外的驚嚇。”】
【“別這麼說嘛,神大人。”】
丘比一歪頭,賣萌的看着澤越止。
【“我很愛你的。”】
澤越止想了一秒鐘,立刻給出了自己的答覆。
【“丘比,你說你愛我,這就和誰告訴我一之瀨巧對我是真愛一樣子的好笑。”】
【“嗯?”】
丘比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注視着澤越止。
【“難道不是嗎?”】
【“嘖。”】
澤越止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說白了,一之瀨巧這傢伙,就是中二病永遠沒被治好的蠢貨,居然把我當做什麼‘世界上唯一理解我的人’,他到底還能自大狂妄中二病到什麼程度啊?”】
【“這難道不是神大人你故意做出來的嗎?”】
【“啊,當然了。”】
澤越止痛快的對丘比承認了這一點。
【“這個成就好不容易達成了,當然要好好抓住機會啊。”】
【“不過蕾拉對神大人的好感度也很高哦。”】
【“真是太感謝丘比你告訴我這種數值了。”】
澤越止一點也不誠懇的向丘比道謝。
【“讓情敵變情人可是玩家的必備技能吧?這點常識都做不到就別開後宮了。”】
【“神大人男女通吃嗎?”】
對於丘比這回答,澤越止甚至還能故作可惜的嘆一聲。
【“恨不能當男主角啊。”】
不過原裝性別就挺好的。
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這種“偉光正”的設定她可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