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 命中劫數骨中刻
道濟沒有再寒暄,他對着江中月道:“你也明白的,如果是熾焰教奪走玲瓏,那起碼玲瓏不會有生命危險,你也不必太擔心;如果要殺玲瓏,就是與她為敵,但在場的只有淺月門與她為敵,而淺月門中沒有一個人知道玲瓏的真實身份,而且沒有人知道玲瓏在淺月門。另外,我察覺的三大邪教特別是熾焰教沒有異動,所以你別輕舉妄動。”
雖然這樣說,道濟卻在暗暗自責,早就算到今天玲瓏會在這裏出事,不過看到她身邊有着江中月便放心了,剛才江中月對戰時被吸引,一時間忘卻了玲瓏,剛才又在跟他們幾人在說笑,導致現在才發覺。
江中月壓着怒極的聲音:“禪師早就知道了?”
“……”道濟語塞。
反倒是柳漠,看見江中月如此震怒有些好奇,平時見到他都是沒有情緒的,極少有今天的動容,而且是這般動容。
道濟順手一算,突然擰起了眉,胭脂見狀忙問:“怎麼了?”
“奇怪。”道濟道,“除了知道她沒有生命危險之外其他的我什麼都算不出來,而且……我甚至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我知道。”江中月冷靜下來后,突然道。
眾人去看他。
“我知道。”江中月重複了一遍,目光遙遙望向一個方向。
眾人隨他望去,那目光曲折跌宕,穿越無數亭台樓閣房屋磚瓦,穿越層層空氣塵土灰塵,落到一個地方。
清冥觀。
玲瓏模模糊糊睜眼,巨大的衝擊下腦子反而一片迷濛,許久后才回憶起那些讓她心寒的卻無法抗拒的隻言片語,逐漸連成一個不知盡頭的陰謀。
玲瓏突然偏頭。
有人影輕輕停住在她床邊,依舊是精緻的五官,卻不是那樣嬉笑的性子。玲瓏垂眸,持續的沉默,沉默到讓祁桓都忍不住了,才沉聲開口:“我想知道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是這個事件的關鍵,你們不能讓這個關鍵都蒙在鼓裏不知其所以然吧?”
祁桓咬牙,有些猶豫:“你真想知道么?”
語氣里的關切讓玲瓏一怔,許久她才有些惆悵的開口:“我知道你護着我,可是你既然護着我,就更應該讓我知道——我沒有理由去逃避。”
祁桓頓了一下緩緩開口,玲瓏終於看到了事情的全貌。
十八年前,玲瓏之所以一出生就失蹤,這裏面的責任卻要歸結於淺月門。三大邪教的確是邪教,不是什麼表面邪惡暗地正義的教派。當年為了滅淺月門,熾焰教想辦法將淺月門掌門引來,單獨射殺以滅掉最大的隱患,卻不知道掌門早在熾焰教外埋伏了大隊人馬,而且他的武功跟教主一時不分上下。
那一戰,幾乎毀了整個熾焰教。
同時,幾乎也毀了整個淺月門。
彩栗教與風磬教趁機而入,想一舉滅掉淺月門,吞掉熾焰教,不想其他五大門派聯手鎮住這兩教,這才免了熾焰教跟淺月門的滅門之災,卻讓這兩大教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那一戰,教主重傷,命垂一線,無奈叫貼身侍衛,便是後來的懷靜道長抱走了下一任教主——玲瓏。而懷空則謹慎地抹去那個標誌,掩人耳目。中途陰差陽錯帶上了三歲就可以背出《琅琊秘笈》的武學奇才祁桓,這才躲過一劫。這件事情被五大門派、三大邪教以及淺月門壓下了,雖然心照不宣,但是從不提及,再加上當年一戰本是秘密斬殺,多數知情人都死於打鬥,那些掌門教主換了又換,因此現在沒有幾個人知道當年秘史。
淺月門跟熾焰教都在迅速調息養神,等待崛起。熾焰教沒有教主,全憑懷空一個人撐住場子,而那場戰爭,也被“大弟子與教主失蹤”輕輕一帶便過去了。
懷靜道長帶着玲瓏跟祁桓隱藏在清冥觀中,然後與熾焰教取得聯繫,本只想着等着玲瓏長大一點便送她回熾焰教,可巧,懷空卻在打整個清冥觀的主意,想去建立熾焰教的秘密勢力,因此才定下了“入門弟子不得再下山”的門規。懷靜道長去世后,懷空將熾焰教交給池景端,然後接過清冥觀,抽換人手,一直到清冥觀換成熾焰教。
“所以,清明關中所有的弟子都是我未來的手下?”玲瓏起身,語意淡淡。
祁桓先下意識的“嗯”了一聲,又驚道:“你要接管熾焰教?”
玲瓏垂眸:“你們養我這十八年不就是為了這件事么?我還有別的選擇?”
祁桓沉默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沉聲道:“其實……我可以帶你走。”
“我知道。”玲瓏點頭,“而且你的武功要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高,但是祁桓,我說過我不會再逃避了。”
祁桓抬眼。
“我的命運,就是在戀人手上結束命運。”玲瓏狀似無所謂的微笑,“我本來最討厭這些相愛想殺的戲碼,沒想到竟然會發生在我自己身上。”
祁桓伸手握住玲瓏,觸手皮膚冰涼,讓人膽戰。
“玲瓏。”他低聲喚道。
玲瓏轉過頭來,沒有掙扎,順勢低頭靠上他的肩。
“我慶幸我還有你可以分擔。”
江中月,我終於知道原來我們之間的感情只是一場江中月,可望不可及。
但我還慶幸,你沒有對我動情。
這樣的話,下手時便不會有猶豫,也不會心疼了。
假如我們沒有一早遇到,那該多好。
我希望下一世下下世,我們都不要遇到好了。
那該多好。
那該多好。
江中月緩緩抬頭,十八年前那場恩怨終於在前輩的手札上拼湊出了全貌,可他並沒有為此感到一點輕鬆。
原來最終結局會是如此。
如果我們沒有遇到,那該多好。
玲瓏,我終於承認你是我此生的命劫。
逃不過,不能逃。
最可怕的是,
我不想逃。
時光如梭,一天一天過去。
熾焰教重整旗鼓,重傷五大門派,手下弟子死傷無數,更讓人駭然的是,熾焰教失蹤了十八年的教主以及大弟子回歸!這一次不知怎麼的,熾焰教行蹤詭異,每一次下手都快、准、狠,而且沒有人知道他們真正的據點。而且,回歸的大弟子功力深厚,幾乎無人可擋。
已逝世的懷空道長重現江湖,眾人以為熾焰教真的快無敵了。
可很奇怪,池景端卻離奇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