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勇士考核
赤煉如血的雲層萬懸挂在西部荒野的天空,太陽永遠躲在雲層后散發灼熱的高溫,大地上的空氣在高溫下扭曲變形,如火爐上的氣流,顏色同天空一般鮮紅的圍牆擋住了高峰遠眺的視線。
緩緩收回視線,圍牆后是外面的世界,他只能和沒成為勇士的少年一起遠眺圍牆,幻想外面的東西,只不過,西部荒野的少年幻想有天能成為部落勇士走出去,而他想着躲在狹**仄的房間裏找回真正的自己。
原木搭建的巨大房屋,那脫落外層露出紅色沙粒的牆壁,忙碌在各自家門口的健壯奴女,偶爾趾高氣揚走過的部落勇士,構建出生動的畫面,讓他這個局外人以審視的目光打量着這裏的一切。
沿着部落垃圾和畜生糞便的碎石路向前走去,不時躲過迎面而來長相古怪的家畜,心中已經不像一個月前那樣驚詫,他冷漠地向每一個朝他打招呼的人點頭,竟可能和夢中的自己表現的一樣,不想別人察覺出心裏的惶恐與茫然。
一陣微風從身後吹拂,攪動縈繞身邊的熱氣流,高峰第一時間躲開髒兮兮的手掌,扭頭看到同他一般大小,頭髮枯黃,沒了兩顆門牙的少年,少年長相普通,沒有高峰這暴戾兇悍的氣質,唯一能讓人高看一眼的是,少年靈動的眼睛,多了幾分生動的活力,與荒野人的麻木蒼涼不一樣。
“三爪,一起走。聽說沒有,奎土準備將大長老的奴女拿出來賣。可惜我沒有尨角,要不然我一定選個屁股大的。”
自來熟一般,少年不顧三爪冷漠,自顧自地說起所有少年都感興趣的東西,高峰像以前那樣從不輕易開口,避免言多必失,或許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就是沉默少言的傢伙,少年也不在意,而高峰心中卻異常厭惡這個髒兮兮,滿口黃牙的傢伙,更厭惡他的話題,奴女。
荒野人審美觀念和高峰不一樣,他們喜歡健壯的女人,越是和熊接近,他們也喜歡,只有健壯的女人才能生出健康的男孩兒,才能在西部荒野的貧瘠之地活下來。
高峰一向認為,若荒野的女人超脫了熊的境界,達到豬的範疇,一定是整個荒野男人的夢中女神,所以在這裏,越魁梧,越像個男人般健壯的女人價值越高,幸好三爪從小沒見過自己的母親,要不然高峰不知道怎麼去面自己魁梧的母親?
“大爪昨天鑽進石頭的窩,搞了他最心愛的奴女,今天石頭去找黑爪理論,黑爪給了他二十筐沙棗面,三爪,你也可以試試,反正你是黑爪的兒子,就算被抓住了,也有黑爪。”
“豁牙,閉嘴,別給我提這些。”高峰終於忍不住了,對這個叫做豁牙的少年訓斥,他不想在這裏表現的另類,不意味着去接受除了健壯之外,長相身材全不在乎的奴女。
豁牙有些委屈的閉嘴了,以前的三爪不是這樣的,與其他的少年一樣,偷偷跑去別人的屋頂去看能讓他們血氣噴涌的另類戰鬥,很多次還是高峰拉着他去,要不然他也不會整天想着這些東西,三爪怎麼啦?
高峰不知道自己的古怪行為引起豁牙懷疑,此刻他們已經到了演武場,這個訓練隨侍戰鬥技能的地方,在他們前面,已經有了數百年齡不一的少年和孩童在學習,一聲聲稚嫩的叫喊聲中,木頭雕刻的刀槍在漫天的紅色沙塵中揮舞。
高峰和豁牙沒有參進去,直直走進演武場的大房子裏,大房子能容納數百人跪坐,是部落里最大的建築之一,一根根巨大的原木支撐着寬闊的大廳,圓木之上刻劃着象形的小人揮舞武器戰鬥。
大廳並不精緻典雅,實際上粗獷而雄渾,那陳舊的木料上顏色斑斕,有着無數年歷史積存的滄桑與沉澱,很多地方都有陳舊的缺口和渾濁而烏黑的污漬,證明這裏曾經也遭受過戰火的洗禮。
豁牙是個動嘴多於動手的人,一路上嘴巴沒停過,不是講誰的奴女屁股大,就是講誰的**圓,彷彿腦子裏就只有女人的屁股和**,可當他走進坐了百多名少年的大廳,立刻變得肅穆莊重,猶如虔誠的信徒,小心的和高峰走到邊緣找地方坐下。
大多數人是和高峰,豁牙差不多大的少年,整整齊齊地坐在大廳一言不發,猶如木雕,高峰和豁牙也是其中之一,在部落中,部落勇士都是統一的光頭,而少年們則是統一的中長發披在腦後,放眼望去,猶如一個模子澆灌出來的,同樣穿着褲衩赤裸肌肉初顯的上身,同樣散亂披肩發,還有他們同樣肅穆的表情。
陸續有新的少年走進來,高峰暗自打量大廳的陳設和眾人神色,少年們不說,最外圍站立了一圈兒部落勇士,鼓漲的胸肌心口與其他勇士不同,黑色塗料印出利爪圖案,與部落名稱一樣,部落就叫做黑爪部落,真正能被稱之為黑爪的只有一個人,部落里最強大的勇士,也是獨一無二的首領,高峰的父親,黑爪。
黑爪高坐首領寶座上眯着眼睛,如打盹的雄獅,眼縫中偶爾閃過的寒光讓每一個偷偷向他張望的少年深深低首,少年期是叛逆期,每一個少年都有着自己的夢想和狂妄,他們可以嘲笑其他勇士,因為他們相信,自己也有一天能成為勇士,但唯獨不敢輕視黑爪,因為黑爪是部落中獨一無二的庇護者。
與別人不一樣,高峰可以堂堂正正地打量黑爪,因為那不只是首領,也是他身體名義上的父親,黑爪是部落勇士中,唯一留着長發的勇士,他不用害怕腦袋受傷需要剃掉頭髮,那雄獅髮鬢似的長發有着和高峰一樣的微卷,英俊的面容卻有着高峰沒有的成熟與滄桑,高峰就像黑爪的年輕化。
氣勢如淵的黑爪最讓人心悸的不是他散發的氣勢,而是他與常人迥異的右臂,那是支畸形彷彿獸爪的手臂,每一根指甲都像是利刃閃現隱晦的金屬光澤,這就是黑爪能成為首領的真正原因,黑爪。
當所有人都到齊,黑爪猛地睜開雙眼,威嚴而凌厲的眼神緩緩地從每一個少年臉上掃過,在這如同實質的冰寒中,每一個少年都不由地收緊菊花,快要被這蘊含著威嚴和力量的眼神嚇尿了,不少人甚至微微顫抖起來,但沒有一個人敢躲開那雙威嚴的眼睛,這是他們考核的第一關。
黑爪的目光在與高峰對視的一刻,高峰與三爪的記憶重合,回到了三爪十二歲那年的生死抉擇,前方是沙狼陰冷凶獰的眼神,黑爪站在地坑之上,用最冷漠的眼神俯視親生兒子與沙狼決鬥,兒子的顫抖讓他冷漠眼神多了些厭惡。
瞬間的記憶重合,高峰分不清是自己還是三爪的情緒,不由地抖動着身子,卻讓黑爪眼神中閃過微不可查的失望。
“你,你,還有你,出去!!!
爆喝從黑爪嘴裏不容質疑的吼出,宛如驚雷,在這驚雷中有人歡喜有人愁,被他點了名的少年癱軟到地上,雕像般站在外圍的黑爪勇士提着長刀走進少年中間,將每一個被淘汰的少年抓住頭髮拖出去,那些少年臉色煞白,甚至有人再被拖走時,身下地面還有一道道水線,但他們不敢哭號與求饒,在西部荒野,眼淚,哭號,求饒,還有憐憫與同情都是沒用的東西。
高峰臉色同樣煞白,他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被拖走,是因為黑爪審視他們時,因恐懼而下意識顫抖,但唯一的例外就是他,他也是顫抖中的一員,或害怕那怪獸似的黑爪識破他不是三爪的真面目,或害怕自己通不過將要帶來的考核。
就在高峰暗道僥倖時,一道惡意眼神從他對射過來,抬頭看到一個大一兩歲的少年正嘲諷地看着他,那個少年有着與他一樣的中長捲髮,但臉頰卻剛硬如石頭雕刻,隱約有着黑爪的影子,在那石頭般僵硬的臉頰上,兩個對等的傷疤醜陋猙獰。
看到傷疤,高峰不由地緊握左手,掌心中有着同樣疤,那少年就是他名義上的大哥,大爪,大爪臉上的傷疤是以前的三爪留下的,而在這之前,是大爪先用骨刺穿透三爪的掌心。
“紅雲消失后出發,三個紅雲后的荒人部落是你們考核的目標,得三個人頭成為部落勇士,大爪,二爪,和三爪要取得五顆人頭,不管是我的兒子,還是其他隨侍,完不成目標,都將貶為契奴,好自為之。”
黑爪沒有廢話,三言兩語交代了召集少年的目的,下一刻,所有少年同時俯身行禮,無聲地起身,相續向門外走去。
心中忐忑的高峰死死地握着雙拳,恍恍惚惚的向外面走去,他到這個世界唯一了解的東西就是,黑爪不會因為他是三爪就會網開一面,就像三爪十二歲不會因為是黑爪的兒子,就不用與沙狼搏殺。
黑爪猶如大山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陰寒冷漠的眼神從他的幾個兒子身上一掃而過,最終留在三爪的背影之上,心中不由地湧起怒氣,內心脆弱的人不配稱為他的兒子,真想剝奪三爪唯一的考核機會,隨即又想到那個淡雅靜怡的女人,那個讓他一輩子痛恨,一輩子懊悔,一輩子追思的女人。
“不管怎樣,他還是我的兒子,也是她的兒子。”
黑爪重新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沉默,彷彿萬獸之王打盹般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