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晚餐

周末到了，子儒都要去姐姐家吃晚飯。每周末全家人即使再忙，也要都回來吃飯。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一進房門，就聽到姐姐和姐夫的笑聲，子儒感覺到了家的溫暖，姐姐一直要子儒在家裏住，但他已經習慣了清靜的生活，執意搬到了自己的公寓裏。

吃飯的時候，南兒看到了子儒，對他點了一下頭，這時候子儒嘴角笑了一下，南兒感覺他的表情很神秘，莫非他知道我是他的學生了？

仲尼最後一個下樓的，看着剪短的頭髮，子儒笑着說：“仲尼，頭髮是你的寶貴財富，怎麼把它剪掉啦？”姐姐這時候也湊過來說：“思想進步了，還是剪短好，這樣多精神，像個正經人。”

“什麼啊！你不懂得，我那個頭型是最流行的國際髮型，媽媽你不會欣賞的。”

“那還剪掉啊！”爸爸插了一句。

“唉！別提多倒霉了，”仲尼想到那天還直發悚呢！想起那個冷眉冷對的臉孔，仲尼哆嗦了一下。太丟人了！還是忍不住把那天的事情告訴了大家。

看着仲尼委屈的表情，再看看他那土不土，洋不洋的髮型，南兒禁不住翹了翹嘴角，趕緊把嘴貼在碗上。

她怕仲尼看到，又會說她幸災樂禍啦！其實她的心很痛快，終於有人治治這個狂小子了，突然她很感激那個女孩子。仲尼對自己的蔑視，嘲諷的怨恨好像隨着他的頭髮剪掉了。

南兒這一切小動作沒有逃過一個人的眼睛，那就是子儒，他好像連南兒心裏想的都看出來了。南兒也有調皮的一面，子儒看到了一個小女孩的可愛，還有內心歡快的時候。

想着想着，他忘了一切，沉浸在對南兒的思緒里。好在伯軒夫妻在忙着教育仲尼，他們沒顧得上看南兒和子儒。南兒發現了一束目光在注視着自己，趕緊用夾菜來掩飾自己的慌亂，這個目光有些熟悉。

“哦，子儒真成了南兒的老師了，這下好了，你可要多關照南兒啊！”繼母快言快語的把話題轉到了這裏，南兒這時候不得不對子儒說了一聲：“教授，請多關照！”

“嗨，在家裏不能這樣稱呼的，叫舅舅！”繼母趕緊說。子儒很高興，他突然感覺有一種成就感，感覺回國后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那有什麼，在美國我舅舅可是我自己的老師！”南兒看着眼前這個幼稚的大男孩，苦笑了一下，“呵呵，連這個也怕我搶啊！一切都是你的，包括爸爸。”

一頓晚餐在伯軒夫妻和子儒的笑聲中結束了，南兒不顧爸爸和繼母的再三挽留，還是回學校了。臨走時，爸爸對子儒說：“你代我送送南兒吧，天黑了，女孩子不放心。”

爸爸這樣說了，南兒無法推辭了，她第一次坐上了子儒的車子。

一路上，只聽到車子前進的聲音，裏面靜靜的，子儒忍不住從前面的鏡子裏看了一眼南兒，她靜靜的坐在那裏，寧靜得像一束百合，又像一隻紅梅，孤傲而寒冷。

也許剛吃完飯的緣故，南兒白皙的臉上還帶着若隱若現的紅暈，嘴唇緊閉着，微微上翹的嘴角顯現出那種年齡的童真。也許是有些冷，南兒縮了縮身子，眼睛閉了一下，長長的睫毛暫時掩蓋了無助的眼神。

子儒突然有一種衝動，他想緊緊地抱緊這個可憐的女孩，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看見南兒就有一種憐惜的感覺，是那種心痛，只有他能看清南兒的孤獨。

南兒是在偽裝自己的冷漠，她用漠然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寒冷，好像是一個急需要一盆火的快要凍死的人。

子儒嘆了口氣，希望這個溫暖南兒的人快些來吧！

其實這時候的南兒也在琢磨着前面的子儒，她不討厭他，雖然和這個人接觸很少，但感覺是個溫暖的人，有時又覺得他離得很近，好像能看透她的內心。

剛才在桌上的眼光，還帶着狡猾的味道，博士不會也能相面吧，不至於把她內心都能看清啊！

有時南兒也想和家裏人親近，她早就知道繼母對她的關心，但她做不到，她要堅持，就像是鎮守陣地的戰士。她不能違背心裏的約定，如果那樣，南兒覺得對不起妹妹，也是對媽媽的一種背叛。

帶着這個枷鎖，她活得好窒息。

有時南兒寧願過得很苦，這樣她的心裏才能找到一絲平衡。

車子停下來了，子儒輕聲地說：“南兒，到了。”

“哦，謝謝你，舅舅。”

南兒凝視着子儒的車子，直到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