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章、花朝月夕
陸秀荷呶呶嘴，意思是說常務副市長位子不是給你騰出來了嗎？
戴大年嗔怒地在陸秀荷肩上拍了兩下：“小人精，不許胡說。”
陸秀荷說：“戴大叔，怕我給你添麻煩嗦，二天坐上那個位置了，用一隻眼睛把芙蓉照看到哦!”
根據省委決定，根據實際情況，松山市和新建區縣的黨代會、人代會和政協會議捆綁召開，簡稱“三代會”，三代會擬於下月十八日舉行。省委作出這樣的決定，是基於松山市升格后第一次召開這樣最高規格的會議，按照慣例，一般情況下黨代會是要先開，然後再根據黨代會的成果，延後召開人代會和政協會議。省委的通知上說，松山市的本屆三代會同時召開，為了便於安排，黨代會可提前一天至兩天開會，人代會和政協會議緊接着開幕，所謂捆綁召開實際上是穿插進行，這樣不但可以節省時間，而且便於統一思想，容易收到預期的良好效果。
接到省委通知后，何偉力召集了一次市委常委會議。在會上，他把省委的通知原原本本地念了一遍，強調了本次三代會對於松山市今後工作的重大意義，要求本屆常委必須以高度的政治責任感和自覺性，旗幟鮮明地和省委、市委保持高度的一致，堅決把三個代表會議開好，開成功。
何偉力指出，根據省委的決定精神，市三代會之前必須結束三區一縣的籌備工作，也就是說，三區一縣的三代會必須趕在市三代會之前召開，在此期間，各區縣完成掛牌儀式。黨委、政府機構和人大，政協以及兩院正式辦公。
市委常委會議結束之後，何偉力、劉明遠和在家的常委以及市人大、政協、法院，檢察院的負責人聯合召開了三區一縣籌備工作彙報會議。何偉力在會上說。這次籌備工作彙報會議。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應該是最後一次關於籌備工作的會議。從現在起到下個月十八號只有不到四十天的時間。各區、縣要爭取在本月底開完三代會，又因為各區縣的三代會是首屆三代會，務必開好，要帶個好頭。
在聽取了各單位彙報發言后。何偉力強調說：“在會議期間和會議前後，一定要抓緊抓好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工作，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保證三代會的正常進行。公安、司法、武警要嚴守崗位，二十四小時值班值勤，在治安保衛工作方面。不留任何死角。”
會雖然開了，可是何偉力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第二天，何偉力、劉明遠帶着幾個常委和市人大、政協、法院、檢察院的負責人和市委組織部、市人力和社會資源保障局、市編製辦、公安局的領導一共十來人，風風火火地來到松山縣和東山、西山、松南三個區檢查組織籌備工作。
他們首先去了東山區。然後到了西山區、松南區，一路上不外乎聽取籌備領導小組的負責人彙報，再分組對口了解情況，最後查看一些資料、人員花名冊，何偉力、劉明遠還和各籌備領導小組組長單獨交換了一些重要人事安排方面的看法，專門調取了這些單位四大班子和兩院的領導以及要害部門負責人提名人選的檔案資料。
當他們發現松南區一名政協副主席提名人選年齡以超過五十，而文化程度又是中專的時候，何偉力說，嚴格地說這個人就不符合省委組織部規定的副縣處級幹部任職條件，為什麼要提名呢？是你們疏忽了還是有其他原因？籌備組組長詹偉民說，這是一個不好解決的問題，省委組織部規定的五十歲以下、大學專科文化程度以上，在我們這個新建的縣級小區來說，實在是兌不了現，可以說是沒有可操作性，因為那些有資歷夠文憑標準年紀又在界限之內的，已經全部進了縣委、政府的班子裏去了，要再配備人大、政協班子的副職，實在是找不出紅線以內的人了，沒有別的辦法，只好降低標準，你們看到的現象不止這一個，政協還有兩個類似情況，人大那邊也有三個。
劉明遠說，你肯定要優先考慮縣委和縣政府班子人員的配備，縣委和縣政府的工作要具體一些，所以文化素質身體素質要求相對要高一點兒。
何偉力說，暫時就這麼定，但是這個問題早晚要解決，不然的話，上級組織部門的規定兌不了現，用什麼來體現和黨的組織保持一致呢？這樣的話，上行下效，說話算不了數，搞得不好就會形成政令不通、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混亂局面，組織原則、組織紀律就會成為一句空話。
詹偉民說，關鍵是縣裏找不出人。
何偉力說，也不是就沒有辦法了，市級機關、市級各部委室局夠得上大學本科以上學歷的、年紀又在四十五歲左右，有學歷經歷資歷能力的人有的是，關鍵是一個體制和激勵機制的問題，能不能在這些人中間選一些充實到區縣來，回去后我們認真研究一下，這個問題早晚都得解決，我看只是個時間問題，總不能老是找人來湊數。
何偉力問詹偉民，還有沒有遺漏或疏忽的地方，詹偉民說，除了剛才說的這個問題，我覺得一切工作都已經準備就緒，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只等市委市政府發號，也就是說只要你何書記劉市長一聲令下，我們保證按時按質交出答卷。
何偉力一行人最後來到松山縣。
他們先沒有去籌備領導小組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何家祠堂——松山縣文化館。
何家祠堂的山門前已經用防滑花崗岩石板鋪成了一個寬敞的廣場，古老的牌坊和兩邊的石獅子洗刷一心，分別屹立在廣場的正前方，牌坊和石獅子身上那些被風化的孔洞已經全部修復，幾乎看不出有什麼痕迹，因而顯得愈發雄偉、典雅、古樸。
他們進入山門。沒有直接去文化館辦公室，而是沿着後院與圍牆之間的花徑走了一圈，沿途他們看到，圍牆已基本修復。花徑兩旁的老樹之間重新栽上了碗口粗的桂花樹。整齊劃一的花圃中間，各種顏色的鮮花呈條帶狀分佈。含苞欲放，花徑小道為清一色深灰花崗岩鋪成，可供三至四個人並肩行走。品字形院子之間的那塊空地上，原先的鎮堂之物——一棵五六個人牽手合圍的黃桷樹。樹冠像一把巨大的遮陽傘撐天而立，樹下用青石條砌築的圓台四周是九級石階，可供兩三百人乘涼避雨。
石階以外有石桌石凳用來品茗下棋或遊人小憩。樹冠所及之外是圓形的花帶，十九棵吊著長須的小葉榕樹均勻地分佈在花帶前後。
後院的左右兩院之間，幾座小石拱橋已經維修完畢，新補上的石條與原裝石條看起來沒有什麼區別，接頭處完全採用桐油石灰填縫。其粘接強度、顏色和原先的完全吻合。從後山傾瀉下來的溪水，流入院內后變得相對平緩，在各種形狀各種顏色各種大小的原石鋪就的河床上流淌，叮叮咚咚。流溪兩岸載滿了翠竹、臘梅。外層是剛剛植入的高出房檐的油松和塔柏。
他們從後院繞回前院。前院正大門對着的廣場上，一座雄渾別緻的龍鳳亭呈現在他們的眼前，八角形的亭蓋象徵著御史的官帽，琉璃瓦在陽光的照射下閃放着金黃色的光芒，亭子的正前方亭檐上掛着有“龍鳳呈祥”四個金色顏楷的橫匾，兩邊柱子上分別刻着“龍飛千里”和“鳳舞萬年”四個金黃色的大字，把用硃紅色的搓沙漆染成的亭柱忖托得恢弘大氣，其他六根柱子和亭檐上分別是“二龍搶寶”和“丹鳳朝陽”的浮雕，八角翹檐上則是龍飛鳳舞的圓雕，亭頂是一顆碩大的金黃色寶珠，與八支翹檐上的龍飛鳳舞圓雕遙相呼應，活靈活現，熠熠生輝。
前後大院粉刷一新，和龍鳳亭的亭柱一樣，牆壁，柱子、窗欞、檐簾均為清一色的朱紅搓沙漆染就，房蓋則為深灰色琉璃瓦，散發著古樸清峻的光輝。後院左院的戲台、右院的茶座，都盡量按照原樣恢復了。左右院的廊柱上，鏤刻着很多幅楹聯，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兩幅是成多祿的“登樓遠望，四面雲山，千家煙樹；長嘯臨風，一川星月，萬里江天。”和無名氏的“親不負楚，疏不負梁，愛國忠君真氣節；騷可為經，策可為史，經天行地大文章。”
何偉力在刻有對聯的廊柱下駐足良久，臉上現出十分滿意的表情。
他們邊走邊看來到了前院。前院的氣象更加令人鼓舞。正殿的大門門楣上懸挂着仿王羲之的行草“何家祠堂”四個金字黑底的大牌匾，兩邊的楹聯是乾隆十二年進士彭元瑞的自題聯：“何物動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誰催我，三更燈火五更雞。”
看到一群領導人物到了前院，王鶴立急忙帶着文化館的工作人員迎了出來。何偉力問：“這大門上的楹聯為什麼選這一幅呢？”
王鶴立說：“這何家祠堂的大門上原本就是這一副對聯，據說當時何家的族長用了五根金條從彭元瑞那裏買來的。這次維修只是仿了它的原樣。”
“既然是何家的家祠，他為什麼花高價去買這麼一幅別人的對聯來刻在大門上？”劉明遠問。
“這是一幅勵志勤學的自題聯。”王鶴立說：“彭元瑞是乾隆年間最富盛名的楹聯名家，他的對聯遣詞用字十分考究，對仗十分工整，文人雅士爭先收藏。我想何家當時也是為了借彭元瑞的名氣，勉勵後人勵志勤學。中國的舊時風俗，把陰曆的二月十五日，有的以二月初二日或十二日作為百花生日，稱為‘花朝節’。同時，人們又把八月十五定為‘月夕’，稱為中秋節，因而‘花朝月夕’也就成為良辰美景的代稱了。二月花朝是春天的象徵，‘二月杏花’則常被作為百花的代表。”
“對對對！”王鶴立正要繼續說下去，何偉力卻接過話題說：“‘二月杏花八月桂’是四季景色中最足以動人心弦的了。面對這美好的時光，是珍惜，還是浪費？要怎樣才能不辜負這動人的景物？給作者提出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所以，”王鶴立說：“作者以‘三更燈火五更雞’來含蓄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三更燈火’猶言深夜仍在燈下刻苦攻讀。‘五更’指拂曉五至七點，有為的青年雞鳴即起，東晉的祖狄、劉琨‘聞雞起舞’的故事傳為千古美談。下聯即是說，每一個人都要有強烈的歷史責任感和高度的自覺性。不必別人督促。應自覺珍惜美好的時光，勤勉奮發。以期對國家有所貢獻。再者，因為人的生命是以時間計算的，節省時間，也就是使一個人有限的生命更加有效。起早睡晚。一天當做幾天用就是辦法之一，古語云‘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發憤時’，其意思與此相近。”
“何家的先人正是要以此來勉勵後代，珍惜光陰，愛惜生命，做對社會有用的人。”何偉力接著說：“當然。聯中所指的‘杏花’和‘桂花’又決不僅僅是指景物，而是隱指二月鄉試和八月會試的時間，在作者看來，‘金榜題名時’才是最動人的。對於受科舉制度束縛的知識分子來說，只有走這條唯一的出路，才能夠達到夢寐以求的目的，而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惜熬更守夜，挑燈苦讀。這副對聯，也蘊含了何家先人教育後人勤勉的初衷。”
幾個人正談的熱鬧，陸秀荷也坐車過來了。
陸秀荷說：“何書記劉市長好。我聽說你們從松南區過來了，就在辦公室等候你們，一直沒見你們過來，我就猜你們肯定到這兒來了。”
何偉力說：“秀荷，我們沒有看錯，你到縣裏面來以後，這第一炮算是打響了，市委對你的工作很滿意，這何家祠堂的修繕和資源的開發，算是給松山縣建縣后的工作開了一個好頭，我和劉市長都要祝賀你。”
陸秀荷紅着臉說：“秀荷能力有限，可是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最擔心的是給領導丟臉啦！”
劉明遠說：“你這是給我們長臉了啊，這幾十年被愛情遺忘了的角落，在你的手裏沒幾個月就化腐朽為神奇，了不得咧！”
陸秀荷說：“這不全靠領導的支持嗎？如果沒有上級政策和資金支持，僅靠松山一縣之力，我們想都不敢想。”
何偉力說：“你就不要再謙虛了，過分謙虛就是驕傲。我們知道，要做成一兩件事，光靠個人奮鬥是不可能的，需要各方面通力合作，離不開各方面的支持，但是一定要有人晿主角一些人唱配角啊，這一次唱主角的是你，我和劉市長只能說給你當好了配角。好，我們暫不談這個了，先說說你縣上的的籌備工作，怎麼樣？”
“好，那我們還是回辦公室去吧，籌備組的同志還在那裏等着呢。”陸秀荷說。
於是，陸秀荷的車子在前，後面緊跟着何偉力、劉明遠和人大、政協的幾輛車。臨行時，陸秀荷把王鶴立也叫到了自己的車上。
到了辦公室以後，何偉力說：“你叫分管的成員對口接待市裡來的各位領導，我和劉市長、甄部長和你單獨談談。”
其他同志分別去了對口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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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幅勵志勤學的自題聯。”王鶴立說：“彭元瑞是乾隆年間最富盛名的楹聯名家，他的對聯遣詞用字十分考究，對仗十分工整，文人雅士爭先收藏。我想何家當時也是為了借彭元瑞的名氣，勉勵後人勵志勤學。中國的舊時風俗，把陰曆的二月十五日，有的以二月初二日或十二日作為百花生日，稱為‘花朝節’。同時，人們又把八月十五定為‘月夕’，稱為中秋節，因而‘花朝月夕’也就成為良辰美景的代稱了。二月花朝是春天的象徵，‘二月杏花’則常被作為百花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