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何家祠堂

第六八章、何家祠堂

王鶴立說話的口氣和臉上的表情,讓何偉力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的第一映像是,這個人說話風趣而有深意,不卑不亢的神態中透出學識和內在氣質的味道。

他看了看眼前這個戴眼鏡的中年人,不,在他眼裏應該算是個青年人,心裏頭產生了一種不可言喻的的情緒,可能是都教過書的原因,他覺得他們好像很熟,有一種共同熟知的東西把他們之間的距離縮小。過了一會兒,他又問:“考上公務員后做什麼?”

“一直在辦事處文教辦公室,三年辦事員,三年科員級幹事,兩年副科級幹事。”王鶴立像背書一樣回答道。

“那你對松山的文化工作很熟悉喲?”何偉力又問。

“應該說是不錯的,我所學專業與文化工作有關,而且我也喜歡這個工作,何況又有了這段經歷。”王鶴立說。

“你知道松山縣境內最有價值的文物建築在哪裏?它的正真的價值是什麼嗎?”何偉力像一個企業的ceo招考重要崗位的新員工一樣不厭其煩問王鶴立。

“整個松山市文化古迹很多,上至三國兩晉南北朝,下到明清近代,都有文化源流可溯,但是按新分划的行政區域來說,新建縣松山縣境內就相對少了,少雖然少,但仍有有價值的文物建築值得開發,如果搞得好的話,可能對新建的松山縣整體形象的提升以及對經濟建設的推動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比如說何家祠堂。”王鶴立以不卑不亢的姿態不厭其煩地回答這位上上級領導的提問。

聽王鶴立介紹,何偉力似乎酒醒了許多,他的精神為之一振,於是又問王鶴立:“何家祠堂有那麼重要嗎?你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兒,用一些詳細的內容來說明它的價值為什麼有那麼大嗎?我希望你說的是真的。”他把臉轉向陸秀荷:“秀荷。你到松山縣以後去看過何家祠堂沒有?”

陸秀荷知道何偉力對何家祠堂已經產生了興趣,她連趕忙回答何偉力:“去了,我和籌備領導小組的同志都去好幾次了,王鶴立同志說得沒錯。何家祠堂是松山縣也可能市松山市僅存的一座明代家祠。那確實是一座有開發價值的古建築。”

“下午有空,我和劉市長、甄部長一起過去看一看。”何偉力停了一會兒又對秘書說:“小田。你馬上通知譚副市長和市文化局邊懷山局長、市文化館邱裼鐵館長下午兩點準時來松山縣,就說我和劉市長在這裏等他們,我們一起去何家祠堂。”何偉力向劉明遠笑了笑,劉明遠馬上點了點頭。

下午兩點。新近從西都文化大學下派到松山市擔任分管文化的副市長譚晨,開車到了松山縣籌備領導小組的辦公大院。隨後,市文化局局長邊懷山和市文化館館長邱裼鐵的車已陸續到了。譚晨是個民主黨派人士,四十六七歲,戴着一副高度近視眼鏡,一看就是個搞學問的。劉明遠說,譚市長是個大學教授。行政職務是西都文化大學古文學系副主任,寫過大本大本的書,是文史博物專家。

在盧芙蓉和王鶴立的引領下,何偉力、劉明遠、譚晨、甄德賢、邊懷山、邱裼鐵以及秘書小田等人直奔何家祠堂。也就是現在的松山縣文化館和文化工作籌備組辦公室的院子。走到山門,譚晨先看了看祠堂的牌坊,然後拿着放大鏡對着牌坊上的雕龍畫鳳仔細琢磨了一番,凝思片刻之後,他對何偉力劉明遠等人等人說:“憑我的經驗判斷,這種牌坊應該是明朝中晚期的產物。”

來到石獅子旁邊,譚晨先用手在獅身上從上到下摸了一遍,然後又從公文包里拿出放大鏡,對着獅子的鼻子、眼睛、牙齒、腹、背以及腳趾各部位仔細觀察,發現石獅子的底座上隱隱約約有“天啟四年?承製”等字樣。他又用一個精緻的小橡皮錘在獅子的全身輕輕地敲了一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眾人一起圍了過來,譚晨對圍在身邊的何偉力、劉明遠、邊懷山等人說:“初步觀察,這對獅子大概在公元一千六百年前後製成,上面有‘天啟六年’的字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弘治十一年正好是公元一千六百二十四年。採用的石料可能來自峨眉山的某一個地方,因為它是用典型的峨眉山玄武岩雕刻而成,這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要完成這個雕刻任務是很了不起的,因為距今三四百年前中國還無電可用,完全靠手工精雕細琢是很費時費事的,何況玄武岩質堅硬與花崗岩無二,而可雕性遠遠低於花崗岩,必須要有技藝高超的工匠才能完成。”

何偉力說:“你的意思是說單從石獅子一項就是很有價值的咯?”

“不錯,正是這個意思,這對石獅子對於研究明朝中晚期的文化、經濟以及那段歷史很有價值,應該立即加以保護和利用。”譚晨說:“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我們知道,明朝中晚期特別是晚期那段歷史是令人扼腕痛惜的歷史。萬曆前期,明朝大學士張居正主導實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1581年,為了增加明朝政府的財政收入,張居正下令在全國推行一條鞭法,把原來的田賦、徭役和雜稅合併起來,折成銀兩,分攤到田畝上,按田畝多少收稅社。會經濟持續發展,對外軍事也接連獲勝,朝廷呈現中興氣象,史稱萬曆中興。萬曆皇帝朱翊鈞登基初期,面臨內憂外患,由內閣首輔張居正主持萬曆朝新政。親政初期,他勤於政務,在軍事上發動了“萬曆三大征”,平定了哱拜叛亂和楊應龍叛亂,對外幫助朝鮮擊敗侵朝日軍。此時資本主義萌芽出現,史稱萬曆中興。可惜他在後期不理朝政,經常罷朝。女真在東北迅速崛起,在薩爾滸之戰中擊敗明軍。此後,明朝國勢衰微。接下來的事更是讓人心痛。他不喜歡的大兒子朱常洛繼位后工作不到一個月就死了,最後皇位落在孫子朱由校身上,朱由校就是明熹宗。在中國古代眾多的皇帝中,明熹宗確實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皇帝。我記得《明史》說明熹宗是個‘木匠天才’。喜歡刀鋸斧鑿油漆的工作。‘朝夕營造’,‘每營造得意。即膳飲可忘,寒暑罔覺’。他曾親自在庭院中造了一座小宮殿,形式仿乾清宮,高不過三四尺。卻曲折微妙,巧奪天工。魏忠賢總是乘他做木工做得全神貫注之時,拿重要的奏章去請他批閱,熹宗隨口說:‘朕已悉矣!汝輩好自為之’。由於朱由校熱衷於木匠活,沒有把皇帝的本職工作干好,所以,魏忠賢逐漸專擅朝政。這就造成了宦官亂政。國勢衰微,以致喪權辱國的悲劇結局。”

“是不是這對石獅子正是那個令人扼腕的歷史時期的文物?”劉明遠問譚晨。

“正是。文物是歷史文化的產物,它的珍貴,不僅僅是文化藝術方面的珍貴。更因為從它身上可以看到當時社會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影子。所以,我認為,這對石獅子和我們還沒進去的這個大院子,一定是彌足珍貴的文化遺產。”譚晨很興奮,他帶着十分帶着肯定的口氣說。

進了大院,他們先在前院轉了一圈,然後沿着長滿了青苔的香徑小道和殘缺不堪的石橋石梯,繞着後院的左右兩個大院子仔細看了一遍。最後一行人來到前院配殿裏的文化館辦公室。

在辦公室里接待他們的是剛剛從縣中學調過來沒幾天的年輕女教師。這位女教師雖然在學校教書兩三年了,但人看起來還很年輕,而且很有活力,人才長得確實很出眾。纖細的腰身,腦門子寬寬的,胸部鼓得很突出,瓜子臉,下巴尖尖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像兩口汪汪的清泉,汩汩地在最顯眼的地方流淌。

當何偉力一行人走進辦公室,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幹部為他們每人遞上一杯淡綠筆立的的松山雀舌,嘴上流出甜甜的話語:“歡迎各位領導光臨何家祠堂!”美麗的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何偉力問:“你叫什麼名字?”

“姓寧,名字叫寧代玉。”

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王鶴立說:“紅樓夢裏的林黛玉是雙木林,粉黛的黛,我們的寧代玉是寧願的寧,代表的代。”

辦公室里又是一片笑聲。寧代玉滿臉緋紅,看上去更加迷人。

待笑聲停止以後,寧代玉從辦公屜里抽出王鶴立最近整理的資料《何家祠堂新編》給每位領導發了一份,何偉力翻了翻資料,問王鶴立:“咋樣啊?王組長,你能不能介紹介紹,讓我們的文物專家譚市長鑒別確定一下?”

王鶴立說:“以往我對何家祠堂考察過,但那只是個人行為,這次籌備領導小組陸組長安排我進一步研究這事,可惜時間太緊,我剛理出個頭緒來,所有的東西都寫在資料上了,不過我敢肯定,何家祠堂最早建於明朝中晚期時沒有問題的,這正好和譚市長剛才分析的情況相互印證。據說,那位為魏忠賢修生祠的馬屁官確實真的姓馬,當時官居松山縣令,生詞修好以後,魏忠賢為了獎勵他,升任他為松山太守,半年以後再升為西州巡按,魏忠賢垮台後,馬巡按自縊,生祠充公,鬧了一段笑話。清朝接手以後,曾一度被用作驛館,何氏御史購買之前已經做過兩次翻修,成為何家祠堂之後,最為可貴的是在乾隆二十三年、道光十五年、光緒二十年三次重修,如果沒有那三次重修,肯定無法保存到現今。可惜的是在民國五年,祠堂里的龍鳳亭被撤了。何書記、劉市長、譚市長,這確實是個有價值的文物啊,很多風格和北京的雍和宮和南京的鼓樓有某種相通之處,以此推測,何御史是想把京城裏的玩意兒搬到這偏僻的松山,以享受一下帝王的派頭和風光,這在當時如果被皇帝察覺就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可以想像,當時他為了修這麼大規模的祠堂是擔了很大的風險的,據我分析,他之所以這麼大膽。可能是他覺得山高皇帝遠,松山太偏僻,皇帝查不到這地方來。而何家的後人也正為此感到驕傲和自豪,至今流傳着‘人可何。不可說。家祠全國第一座’的順口溜。據我們調查和網上查詢,這種超規格的家祠。確實在全國都不多見。”

“慢點兒,慢點兒,老王,”何偉力插話說:“你是說在全國還沒有這麼大的家祠?有什麼可以證明的嗎?”

“如果他說得沒錯。目前在國內保持得如此完整的家祠恐怕是第一例。”譚晨頗有信心地說。

“所以,我呼籲,應該把這座祠堂好好地修修。”王鶴立說:“市裡如果能出面的話,可以到省文物局、國家文物局去爭取,搞個省文物或者國家文物指標,肯定對松山縣的文化建設是個促進。”

“陸組長,你的意見呢?”何偉力問盧秀荷。

盧秀荷說:“老王的意思我都贊同。看市裡領導有什麼指示?”

“你縣裏能拿出多少錢來?一百萬?兩百萬?”譚晨說:“申報國家級或省級文物是要花錢的,如果涉及整修,一點點兒錢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譚晨說。

“縣裏目前是拿不出錢的,但是你們應該有個規劃。今年出不起,明年出不出得起?出多少?然後給市裡寫個報告,搞一個具體的方案,市裡再研究給錢或上報的問題。”劉明遠說。

“你們估算沒有,報文物跑項目加整修,一共需要多少錢?”何偉力問盧秀荷。

盧秀荷望了望王鶴立:“老王他們搞了個方案,我們還沒來得及上報,全部搞下來需要一千二百萬。”

盧秀荷這句話說完,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看着大家怔愣的樣子,何偉力說:“聽起來這個數字有點兒大,但是仔細算起來,這點錢不一定能把這偌大的一個院子搞得好透徹,你們想過沒有,這麼多年沒有修過,日晒雨淋,現在還有個原貌可觀就已經不錯了,如果換成現在有些施工隊來做,給你搞點豆腐渣工程,恐怕連影子都沒有了。你要把它恢復原貌,現在物價又高,如果我沒說錯的話,這樣的磚一塊要二十四五元,一片琉璃瓦不會低於二十五元,整修起來又儘是些技術活,每個工低於了兩百元沒人做,這樣那樣算下來,一千五百萬搞成功算你是英雄了。譚市長,你說呢?”

正在擦拭眼鏡的譚晨回應說:“雖然我不是搞工程的,但是我知道文物建築的修舊復原是一項費錢的工程,我估算了一下,如果把整個院子,包括前院後院的房屋,路、橋、水景、花園、部分亭台、圍牆,弄個基本像樣,所費資金與何書記所說的不相上下。”

王鶴立說:“我們搞那個初步方案沒有計劃維修圍牆和恢復部分亭台,如果把這兩項加起來的話,也要這個數字。”

盧秀荷說:“我們考慮到新建縣底子薄,自己拿不出多少錢,底氣不足,膽子放不開,因此搞方案時思想保守點兒。”

邊懷山和邱裼鐵也說,施工時有些舊磚可以回收利用,能減少一些成本,但是低於了一千五百萬這個數的話,弄不好會搞成爛尾工程。

何偉力問邊懷山:“前次胡江河搞元稹館和念紅館的時候,省文化廳和國家文物局不是都給了部分錢嗎?這條路子還可不可以走一走?”

“可以走哇,只要能確定這個東西是明朝中晚期的,中晚期兩個字的‘中’字很重要哦,這樣可以把時間推前一些,整理的價值就更大一點兒,上級文物主管部門的興趣就高一些,申報單位和我們跑項目的人的底氣就足一些。但是資金數字搞得太大了,也會嚇到他們的。”邊懷山說。

“邱老師那裏呢?”何偉力問。

ps:

當何偉力一行人走進辦公室,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幹部為他們每人遞上一杯淡綠筆立的的松山雀舌,嘴上流出甜甜的話語:“歡迎各位領導光臨何家祠堂!”美麗的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何偉力問:“你叫什麼名字?”

“姓寧,名字叫寧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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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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