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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才進客廳,就見立國站在窗邊背着身子接聽手機,說話聲音壓得很低,待放下手機轉過身來,三娘就見立國的神色大變,一臉的慌亂不安。一見三娘忙說:“媽,我不陪您了,北京那邊有點事,我要馬上趕回去了。”
三娘見狀不禁跟着緊張起來,忙問立國出了什麼事,立國猶豫了一下說:“我剛接到方阿姨電話,我岳父心臟病急性發作住院搶救,我要趕回去去醫院。”
三娘一聽就覺得渾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頭頂,天旋地轉兩眼發黑,嚇得立國忙扶着三娘坐下連聲問:“媽,您覺得哪裏不舒服?用不用先去醫院?”
三娘穩了穩心神輕輕擺了擺手,遲了片刻才擔心的問立國:“梁艷她爸有沒有生命危險?”
立國猶豫了一下搖搖頭答道:“不好說。”
三娘傷感的嘆道“造孽呀。那麼壯實的一個人怎麼說倒下就倒下了。”
立國也隨着長吁短嘆,三娘穩住心神問梁艷知道了嗎?立國說:應該知道了,方阿姨不會不給他打電話的。”
三娘擔心的叮囑立國說:“你丈人只怕病得不輕,梁艷脾氣不好,她又對……有成見”三娘頓了一下,立國自然明白三娘指的是誰。三娘接著說“你趕緊回去,一不要讓梁艷着急,二也要勸她不要在這時候起衝突。”
立國應了一聲知道卻沒有動地方,三娘知道立國擔心自己忙說:“你不用管我,還是趕緊上路的要緊。有情況一定要給我來個電話。”
立國匆匆忙忙走了,三娘又嘆息了一回,衝著三伯的遺像前雙手合十默默禱告着:“但願吉人自有天相,親家是個好人,老頭子,你要泉下有知,一定要把親家公從鬼門關上給擋回來呦。”
三娘的心情隨着立國帶來的這個壞消息而降到了冰點,各種不祥的場景充斥在腦海中坐立不安。忽而看見梁艷的父親直挺挺躺在醫院,耳邊傳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忽而又看到梁艷發瘋似的和繼母發飆,那個漂亮的女人被打得傷痕纍纍。一會兒想起在北京梁艷父親和她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卻到底沒有闖出重圍就倒下了,繼而又想到了她和老金的境遇並不比梁艷父親好到哪裏,自從和老金有了那段感情,這個家就再也沒有安生過。如果自己執意和老金走下去,結果真是不敢想。三娘一陣陣心灰意冷,難道從一開始我就錯了嗎?難道這許多的煩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嗎?
三娘心有餘悸不敢再想又不能不想,煎熬中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就聽見敲門聲,三娘沒心去開門,過了一會兒,就聽見高姨的聲音大聲叫着三娘。三娘這才驚醒過來,強自定住心神起來去開門。
高姨是來叫三娘去登瀛樓的。本來高姨聽說偉國和立國兄弟倆回來,又聽老伴說兩個人去了醫院,想着他們肯定能見到三娘和老金在一起,看到三娘和老金相互體貼關愛,也許對他們有所觸動,接下來再藉著在登瀛樓吃飯的機會大家把事情挑明,三娘和老金的好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高姨放下心來就和老伴放心去了海河公園溜早散心,回來在小區門口碰見老金,知道三娘母子先回了家,便想三娘少不得要和兩個兒子攤牌,不好去打攪,便和老伴一起去了老金的家。等看着時間差不多,別人都說給三娘打個電話提醒一下,高姨卻說要親自過來,一來促駕,二來正好藉著機會看看三娘和兒子們溝通的怎麼樣了。
高姨乘興而來,卻遲遲叫不開門,等開門又見三娘滿臉淚痕,便認定為了三娘和老金的事,三娘和兩個兒子談崩了,三娘只定受了氣而獨自傷心,不由得心中火起,也顧不得門也沒關就大聲問道:“是不是立國他們給你氣受了?”見三娘沒言語高姨更是認真,四下里逡巡看不到立國兄弟的影子,便氣沖沖的問:“那兩個小兔崽子呢?三娘呀,你捨不得他們,今天我就替你給他們立立規矩,反了他們,爹媽的事還輪不到他們做主呢。”
高姨是個大嗓門,這麼一番發作,三娘唯恐叫鄰居們聽見不像話,連忙關上了門,小聲嗔道:“這是哪兒跟哪兒呀,誰也沒給我氣受,偉國到機場去送他丈人了,立國剛才接了電話回北京去了……”
高姨一下子懵懂的問:“沒人氣你你掉什麼眼淚?三娘呀,那你和老金的事跟兩個孩子談了嗎?”
三娘隨口應付說:“那顧得上說這些。”
高姨急道:“當初不是說好把孩子們叫回來和他們攤牌呢嗎?整個一上午的時間咋就顧不上說?三娘呀,你有什麼事可一定不要瞞着我,說出來也好給你拿個主意?”
三娘耐不住高姨執着的問,便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我哪還有心思說那事。眼下偉國兩口子鬧得天各一方家不想家,將來能不能走到一起還不知道。立國那邊又接到電話,說梁艷她爸心臟病發作進了醫院搶救,到現在生死未卜,我那親家公霸王似的一個人,就因為再婚和梁艷慪氣,這才幾天的功夫說不行就不行了。說實話我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寒心。萬一我和老金也落得這個下場,還不如各自過自己的日子,也省了許多的煩惱。”說著三娘觸動心事,不免潸然淚下。
高姨總算明白了三娘為什麼傷心,什麼事情都怕對景兒,梁燕父親的境遇難免不讓三娘想到了自己。高姨尋思:三娘心事重,自然顧忌就多。這時候想讓她放下包袱只怕也做不到,與其枉費唇舌,倒不如岔開話題分散一下精神,高姨便笑着說:“想開些,天還沒塌下來,等真的塌下來你再傷心也不遲。三娘呀,我來可不是看你傷心,我可是來替老金促駕的,還不趕緊收拾收拾咱們去登瀛樓,總不好叫大夥等急了吧。”
雖說登瀛樓的酒宴是早安排好的,可三娘此時已沒有心思去赴宴了,就推說身體不舒服不想去了。
高姨哪裏肯依,忙打趣道:“三娘呀,你是這次聚會的主角呀,你說你這個主角不露面,我們這些龍套跑着有什麼意思?再說你不去老金怎麼想?知道的說你身上不舒服,不知道的還說你故意拿大呢。”
三娘見拗不過只好勉為其難的說:“那好,等我洗把臉再和你一起走。”
高姨一聽便拊掌笑道:“這就對了,遇見煩事出去走走,大家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什麼煩心事也就全都忘了。”
高姨那裏自說自話,三娘這裏哪有心思找樂,只是盛情難卻,又不好冷了大家的心只好強作笑臉勉為其難了。三娘用冷水洗了臉,對着鏡子努力的做出笑臉,端詳着鏡子裏的笑容三娘自己都懷疑,那是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