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失意的心
轉眼過了三個星期,唐曉翼的身體稍微有了些起色,已經可以在顧淺漓的陪同下下樓吃飯了,而慕煙雅的狀況每況愈下,整晚整晚的咳嗽咯血,早上僕人來收拾房間時看到垃圾桶里一大堆裹着血痰的紙巾,嚇得幾乎要打碎了花瓶。
相比之下,慕煙雅反而要淡定得多,自己處理了堪稱恐怖的紙巾,全部扔進正在火化的垃圾堆,若無其事地洗完手然後去吃飯,公事公辦的樣子,效率極高。
“greenland,聽說你咳血了。”慕煙雅放下叉子,望着發言者蕭桀,沉默着點點頭,蕭紂抬起頭看着慕煙雅,顧淺漓低頭繼續吃,唐曉翼板著臉盯着盤子裏的麵包碎屑。五個人神態各異,慕煙雅的目光黯了黯,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真是諷刺啊。
“既然咳血了就要按時喝葯,你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蕭桀責備道,慕煙雅擦擦手:“不想喝。”
“wing,你也勸勸好不!”蕭桀開始做唐曉翼的思想工作,唐曉翼看都沒看慕煙雅一眼:“我為什麼要勸,我和她有關係嗎。”
得,這兩個人都在慪氣,他們還是別去招惹為好。
“咳咳咳……”眾人正默默吃着,慕煙雅忽然捂住口劇烈的咳嗽起來,淡淡的血色滲了出來,蕭紂急忙張羅人收拾。慕煙雅虛弱地喘着氣放下手,眾人清晰的看到了她的手心,分明是鮮紅一片。
“誰叫你不吃藥了!不吃藥的下場就是這樣!快點,立刻,馬上,去喝葯!”餐桌角落有人暴喝一聲,大家驚訝地望向面色鐵青的唐曉翼,這是他這頓飯以來第一次對慕煙雅講的話,語氣暴戾度絲毫不亞於蕭紂。慕煙雅撅起嘴,用桌布擦擦手:“我吃不吃藥關你什麼事。”
唐曉翼捏緊了叉子,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惡聲惡氣地吼道:“那好,你不喝葯,受苦的可是你自己!關我們什麼事啊,我們為什麼要關心你呢,你是生還是死與我們何干?”說罷,他憤怒地一摞餐具,走出了餐廳,顧淺漓連忙擦擦嘴跟了出去。剩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場面尷尬無比,早飯不歡而散。
“wing,等等淺漓……”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花園的小徑上,顧淺漓邊費力地喘氣邊扯嗓子喚道,唐曉翼冷冷的回頭:“幹嘛?”
顧淺漓好不容易拉住唐曉翼的衣袖:“wing,淺漓看你似乎有些不高興,就想來安慰安慰你……”
唐曉翼一點一點扳開顧淺漓的手,一點一點推開顧淺漓的心,他抄手道:“我不需要你安慰我。”
——你只要她。顧淺漓的心一陣刺痛,明明遭遇了沉重打擊,為何他還是惦記着她,全然無視了她對他的好?明明慕煙雅是後來者,而她才是他的正牌青梅,為何他依舊對她痴心如往?
記得有一句話,顧淺漓覺得這個用在當下十分妥切。
後來者居上。
真是可怕的話啊,如刀子般凌遲着她的心。
與此同時,慕煙雅這邊。
“greenland,你怎麼說也喝點吧,自己也舒服一點。”蕭紂望着沒有半分消減的葯汁,強壓着心頭的憤怒情緒,努力揚起畸形的笑。慕煙雅整個人悶在被子裏,聲音也悶悶的:“死·一·邊·去,別煩我,煩我者死!”
“叫你喝你就喝!哪裏來的這麼多廢話!”蕭紂再也忍不了了,暴躁情緒盡數釋放而出,全部融在了這兩句怒吼里。然而慕煙雅倔強起來三頭牛都拉不動,且軟硬不吃,蕭紂的這點威脅對她根本不起作用,她仍然藏在被子裏,在無人看見的地方默默流淚。
她何嘗不想喝葯使自己好受些,但他的決絕徹底冰冷了她的心,心苦的人吃什麼都是苦的,就算之後拚命吃蜜餞,那種苦澀依舊在唇齒間揮之不去,因為在味蕾看來,再甜的東西也是苦的。
她的病她知道,超過一個月不吃藥必死無疑,這正是她最重要,也是最危險的本錢。心灰意冷的她,只能以身體為籌碼,賭一場可能無結果的生死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