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清幽林間，竹影瑟瑟。
洛長寧望着恭敬跪在自己身前的喻長安，幽幽嘆出一口輕氣，“長安，你且先起來。”
“不！”喻長安倒固執地不肯站起，“師姐答應隨長安回上清接任掌門，長安才起來。”
洛長寧闔眸一嘆，她略略俯下|身，將遮在頸前的散發掀起，話語中帶着幾分悵然說道：“長安，我頸上這血色的墮仙紋，你可是瞧不到？我已然成魔，又怎可再做那仙門的掌門？”
“師姐……”喻長安神色凄凄，似是對此十分痛心。在他看來自己的師姐本是應該修成天神的人，若非那魔界淵皇，師姐又怎會一念之差墜入魔道，修成了魔神。如此說來都是淵皇那廝不好。
喻長安微眯了眯眼睛，順着洛長寧的攙扶，他站了起來。
“師姐，您此番來此，莫不是那淵皇……？”喻長安試探道。
“淵皇？啊，他死了。”
洛長寧的輕描淡寫，倒是讓喻長安為之一顫，“死了！怎麼死的？”
洛長寧淡瞥向他，“長安，你倒是對淵皇頗為關心。只是不知，這上清仙獸麀鹿是如何跑到下界的？”
略略抬頭，喻長安忽然發覺洛長寧的嘴角銜着一抹笑，這洛長寧的笑對喻長安來說倒甚是罕見，他忍不住紅了臉，卻又因洛長寧的問題而支支吾吾，“這……師姐，都是長安的錯。長安沒有看好仙獸，讓妖物近了它的身，這才使它魔障入心，失了本性，打傷看護弟子，逃下了山。還請師姐責罰。”
說著，喻長安又欲屈膝跪下，但洛長寧輕輕一擺手，止住了他，“長安，你如今身為一派掌門，又怎可總對我這魔界人士屈膝下拜。讓其他門派的弟子看到，怕是會取笑與你的。”
“師姐，長安不在乎的。”喻長安望向洛長寧，神色真摯，目光灼灼，“長安，長安……”
喻長安的心思，洛長寧又怎會不知曉。只是已然經歷過了淵皇之情殤，她洛長寧怕是對天下男子都失了信心了。
“長安，回去吧。笙兒在客棧里，怕是等急了。”輕笑着，洛長寧隨口說了個借口，拂袖而去。
“師姐……”低聲喃喃，喻長安帶着幾分凄楚的笑容隨洛長寧向客棧走去。
兩人剛到客棧口，便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推桌摔盤的嘈雜聲。
“天哥，她是誰？”
“她……她是……”
“好你個龍昊天，居然還妄想齊人之福，除卻本仙人外，你竟還有個美嬌娘！”
“嘭！”“哐啷！”“噹！”
“哎呦呦，我的上好梨木桌，我的盤子呦。仙子高抬貴手啊！龍昊天！”
洛長寧面帶幾分揶揄笑意望向喻長安，道：“長安，令徒還真是難得，小小年紀都修成仙人了。”
實際上，喻紅英確實很難得，不過二十來歲卻接連突破了築基、辟穀、結丹、元嬰、化神等境界，成功修成仙體，實數是上清百年來僅次於洛長寧的天才修仙者了。
然而喻長安卻最不能忍受在師姐的面前丟臉，他當下尷尬地道了聲“讓師姐見笑了”，便一斂神色，面色鐵青地走了進去。
“紅英！修仙之人怎可如此暴躁！”喻長安冷冷呵斥着。
喻紅英身子一顫，面帶幾分委屈地看向喻長安道：“師父，龍昊天那小子，他……”
“他怎麼了？你慢慢說。”喻長安還是關心徒弟，徒弟一委屈，他就緩了臉色。
嘖，這樣可不好。喻掌門你應該多凶凶，斷了你那徒弟和種馬男的情啊。
洛雲笙正咬着糖葫蘆，饒有興緻地看着，餘光卻瞥見洛長寧徑直向自己走來，她面色一怔，站起身，隨即將那外出過的證物糖葫蘆藏於身後，略有幾分做賊心虛地咬着下唇低下了頭，“娘親。”
“笙兒，這掩飾可要做個全套。只將東西藏在後面，卻不將面上的痕迹遮去，這可不行。”
洛長寧語氣平靜，洛雲笙卻聽得心中發凜，怔怔地抬起頭，瞧見洛長寧的臉上帶着淡笑，全無怪罪之意，她這才將橫在心頭的石頭落下，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而這之後，洛雲笙的心就停止了跳動，洛長寧竟捻起袖口幫她拭了拭嘴角，洛長寧溫聲笑道：“好了，這樣就乾淨了。走吧，這地方太過喧鬧，我們回屋去。”
受寵若驚，洛雲笙自是堆滿笑意，滿心歡喜地應了，“啊，好。”
而這時，更加讓洛雲笙受寵若驚的事情發生了，洛長寧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柔若無骨，卻帶着幾許寒意。洛雲笙不自覺就握緊了些，娘親，這般清秀的手，應該暖些才好，就讓笙兒一直握着，將它護暖才好。
洛長寧的神色不可察覺地顫了顫，而喻長安卻是顯而易見地顫了起來，這般明顯的怨念，連洛雲笙都感受到了。
帶着幾分同情地澀澀苦笑，洛雲笙在心裏同喻長安道了歉，對不起啊，喻正太。雖然很傷人，但我還是很想對你說，你和洛長寧是不可能的……
一回到屋，洛長寧就長袖一甩，將洛雲笙的手扔了開。
這臉色着實變得快了些，洛雲笙握了握那雙被洛長寧握過的手，隱隱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書中也說洛長寧本就喜怒無常，她也就收了手，乖順地立在一旁。唉，洛boss不好惹啊，其路漫漫兮，吾自當謹慎為之。
“笙兒。”洛長寧坐在榻上，眼光瞄向洛雲笙右手上咬的不剩幾顆的糖葫蘆，淡淡道，“娘親記得，你手上這東西，魔界可沒有。可是有人送與你的？”
什麼嘛，原來是擔心我在外面勾搭人了。
洛雲笙輕搖了搖頭，“不是的，娘親。這糖葫蘆是笙兒自己買的。”
“哦？”洛長寧含笑。
真美！
洛雲笙也笑，被眼前人晃得，情不自禁，“是昨日若舞給笙兒的。她說她怕我在凡間走丟了，隨身帶着些銀兩也好不被餓死。所以笙兒就想，這些銀晃晃的東西，應該可以換那糖葫蘆。”
唉，昨日聽若舞說洛雲笙幾乎從未離開過離天宮，平日裏養尊處優的，想來這凡間的金錢交易的事宜應該並不知曉。呃，突然有些擔憂書里那孩子了，這要是放到現代，估計給被當成異類白眼死。不過……總感覺這麼說似乎對若舞不大好。
“她倒是關心你。”洛長寧的笑容淡了些。
呃，小若舞別怕，我來救你。
洛雲笙又堆上了討好的笑，“娘親也關心我啊。若舞那是想多了，笙兒跟着娘親，又怎會餓着呢。反之，笙兒倒是怠慢了，糖葫蘆這般好吃，笙兒應該想着為娘親也買一支的。”
“笙兒有心了。”洛長寧的神色果然溫和了許多，“不過娘親喜淡，這酸甜的東西……”洛長寧抬眸瞥向洛雲笙，見女兒咬着貝齒，面懷幾分忐忑，她淡笑了笑，“笙兒若是喜歡，娘親明日再帶你去買就是了。”
洛雲笙由心地笑了，“謝謝娘親。娘親你真好。”
不要介意，其實她就是一個吃貨。只要有人給自己買吃的，她就覺得歡喜，更何況此時這人還是洛長寧。洛雲笙感動地都要撲過去了，不過為了小命着想，她還是決定只矜持地站在原地傻笑。
洛長寧挽唇輕笑，笑中帶着幾分無奈，她還真不知道，自己這向來清高的女兒竟還有這憨傻的一面。真的是許久未見了么？
低眸掃了一眼洛雲笙手中堪堪要化掉的糖葫蘆，洛長寧面色微窘，“笙兒，你手中這糖葫蘆……還是快些吃掉吧。”
呀，糖都要化沒了呢。
得了洛長寧的允許，洛雲笙坐在椅凳上，吃起了那不剩幾顆山楂的糖葫蘆。她一邊吃着，眼睛卻不安生地亂飄起來。
咦，樓下怎麼突然安靜了？難道已經鬧完了？不知道那個種馬男有沒有被喻女俠揍一番，呀呀呀，龍昊天躺在地上，一臉哀怨的模樣……想着就覺得十分美好啊！
忽而……
“笙兒，那糖葫蘆竟是這般好吃么？竟讓你歡喜成這般模樣。”
我看起來很歡喜么？洛雲笙摸了摸自己翹起的嘴角，呃，想必那是笑得十分的不矜持。
不過那麼有趣的景象，我想娘親您看了也定會十分欣喜啊。
洛雲笙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娘親，您看這日頭還早，我們……”
我們一起去看種馬男被人甩的美好景象吧！
洛雲笙言語雖吞吐，但那深深的期盼卻寫在了眼裏，想來今日洛長寧的心情不錯，竟就這般輕而易舉地允了她，“既然笙兒想外出逛逛，那娘親就帶笙兒到處逛逛吧。”
洛雲笙滿心欣喜，她輕拭了拭左手，想像之前那般被洛長寧牽着，但可惜洛長寧卻絲毫沒有那般意識，只翩若驚鴻般走在了前方。
雖然有些失望，但洛雲笙也不氣餒，在她看來，終有一天，這洛長寧的手會捨不得將自己鬆開的。她相信，那一天會來臨的。
客棧廳堂，杯盤狼藉，把腳的餐桌旁倒是溫馨一片。
“傅小姐，真是對不起。紅英方才魯莽了，本是想打向那死跑堂的，竟沒控制好力度，傷到了你。”喻紅英手持着紗布，一點點小心翼翼地為傅如雲上着葯。
傅如雲的面上倒是似個大家閨秀般的波濤不驚，“無礙。天哥他這樣做，確實會讓人失望。”
望着細心為自己擦拭傷口的喻紅英，傅如雲的臉竟不可抑制地羞紅了，“喻，喻仙子，其實你……喚我如雲便好。”
“哦，好！”喻紅英倒也不託詞，只爽快一笑，“如雲你這不計較的性情，我甚是喜歡。這樣吧，如雲，你不如也喚我紅英吧。這樣倒也親近些。”
“好……”傅如雲垂眸一笑，溫婉而又嬌媚。
呃！種馬男不見了，種馬男的妹紙們卻十分和諧地坐在一起增進感情？
一定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對！
洛雲笙有些驚呆了。怎麼會出現這種場景？難不成各個攻略對象認清種馬男的真實面目之後，還可以自行配對的？那樣的話，呃，似乎越發的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