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他的失態
跳動的火焰在眸子裏一閃一閃，我感覺到周身都被一股熱氣環繞。
揉揉眼睛，仙境般的地方，五光十色的水晶散發著收斂卻不容忽視的光芒，我稍用力拍了拍臉頰，努力從混沌的思想中蘇醒。
“嗷嗷嗷——”
我支起身子，一把撈過在我腳邊的禮物。
“小傢伙，你怎麼來了？”
“嗷嗷嗷——”
“哎呀，你還生氣了？”
我按壓着太陽穴，環視一周，昨日種種清晰出現在腦海里，原來是醉了。
那小楓去哪裏了？我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明明記得最後我是和小楓躺在了山洞外面，怎麼又睡到山洞裏面了？還有這取暖的火和蓋在身上的狐裘又是怎麼回事？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慮，禮物用鼻子不停拱着我的腿。
我被弄得痒痒的，呵呵笑了起來，“禮物，這些一定是小楓做的吧？”
“嗷嗷嗷——”，禮物跺跺腳跑到角落裏獃著了。
小傢伙真是喜怒無常啊！
“剛上來就聽到你的笑聲，醒啦？頭不疼啦？”
我望着他，還有些許雪花兒散在他的發間，來不及融化。
我傻笑，“還好啦，你幹嘛去了？剛剛我都找不到你！”
可能我宿醉剛醒的樣子比較萌比較弱比較惹人憐愛吧！請原諒我這樣想，因為小楓居然破天荒地執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對我說：“瀟瀟，你記住，任何時候任何情況我都不會拋下你的。”
“轟——”，我的腦袋一下子炸開了，酒精的作用可能還不及這句話來得猛烈，我抽出手扶額，頭真的好痛。
偷偷瞟了眼小楓，發現他正在目不轉睛地打量我，嚇得我趕緊收回了目光，繼續扶額。
“小楓，我知道啦，你對我最好啦！謝謝你把我移到這裏，不然估計都成冰雕了。”
他沒接我的話，我只能呵呵苦笑幾聲。
“嗷嗷嗷——”
禮物不知何時又來到我腳邊。
“小楓，這傢伙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尋來的。我一醒它就這幅模樣，不知道哪裏得罪它了。”
還是沒有人講話，我繼續笑，沒錯，只能這樣了。
他又看了我片刻，在我就要裝不下去的時候，終於張開了尊口。
“不是我把你移到這裏的，這都是禮物的功勞，我也醉了，是它把我們倆拖到裏面，生了火找來狐裘。”
“嗚嗚嗚——”，禮物又蹬起了他的小短腿，我似乎聽見它說：“誇獎我吧，誇獎我吧，我厲害吧！”
我覺得太神奇了，大眼睛和禮物對視。
“禮物，乾脆你當我的主人吧！”
聞言，小楓大笑，從背囊里取出還沾着水珠的草藥遞給我。
“直接含在嘴裏，嚼碎了吞下去，解酒草！”
我接過，“原來你一早就去找這個了？”
“嗯，喝醉的感覺可不好，你以後別逞強了，要喝也只能和我喝，不然發生什麼事情怎麼辦。”
我微微思量，很快明白過來，攀上他的肩。
“對嘛，我們是好兄弟，誰都沒有你可靠啊！”
他不動聲色拉下我的手，“雪還沒有停，此時下山比較危險，不如在這裏獃著，估摸着今夜就會停了，明日看個日出再回去吧？”
“日出？好啊好啊！”
說完他便又去動手做吃的了，我撫着禮物長長溫暖的皮毛，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想起他說的“瀟瀟，你記住，任何時候任何情況我都不會拋下你的”，這是我漫長一生中唯一見過他失態的一次，如果這也算是失態的話。
披上披風，抱着禮物，走出洞口，雪還在下，勢頭卻是沒有昨日那盛，風吹過，我徹底清醒了過來。
望着洞口處結成一排長短不一的冰棍，我憶起小時候，冬日的屋檐下也會結成這樣的冰棍，淘氣的我總會嚷嚷着要爸爸媽媽摘下來給我吃，他們每逢此時都會苦口婆心地對我說：小瀟瀟啊，這個是不能吃的，不幹凈。我不依，大哭起來，嘟着嘴巴，他們無奈只能偷偷背着我買來棒冰，再趁我不注意拔掉屋檐上的冰棍，哄着我吃掉。一直沒告訴他們，後來我都發現了，只是不想說出來了，因為，冬日的棒冰，是爸爸媽媽的愛，很暖心很暖心。
“什麼事這麼開心，眉毛都翹上天了。”
“我想吃棒冰。”
他一記響指彈在我額上，“果然就只有吃能讓你露出如此歡喜的表情。別忘了，現在是冬天，這是山上，你還剛剛好。”
我撇撇嘴，“我就那麼一說，逗你的！”
我繼而伸出手，他疑惑地望着我。
我要他把佩劍遞給我，望着劍身，細細打量，腦海中開始構建劍穗的造型。
“你在做什麼？”
我狡黠一笑，伸出食指豎在唇前，“秘密！”
他又敲了敲我的頭，“德行！”
我一記犀利的眼光甩過去。
他雙手抱胸，很欠打地說：“我好怕哦，好怕哦，瀟瀟公主，饒了我吧！”
“夜小楓！！！”
“說了很多次了，我叫夜楓！”
“夜小楓，夜小楓，夜小楓，夜小楓……”
“好吧，你的專利！”
泛紅的光芒落在這片土地，任何犄角旮旯都能感受到它的魔力，黑白交接的那一剎那，我內心也跟隨着澎湃激動。
高山上的日出是非同一般的壯闊，那輪紅日緩緩從東邊升起，我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赤子之心”這個詞，初升的太陽就像最原始的赤子，溫暖着大地，一如我身側的小楓。
已經是下山後的第五日了，我終於在禮物和小楓的幫助下做成了“新式馬車”，它既可以僅憑馬力拉着走，又可以像三輪車那樣踩着踏板前進，對於我來說最點睛之筆在於後視鏡，這裏找不到凸透鏡，這能拿普通的鏡子代替了，不過無傷大雅。
小楓驚嘆之餘，好奇地問我：“我當你把銅鏡打碎了幹嘛，原來是安在了這裏，有什麼用？”
“那你先告訴我我之前用的銅鏡去哪裏了？要不是這次組裝後視鏡，我都沒發現這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了。”
“您還真是觀察入微啊，我當您早就發現了呢！說來也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閔若大哥發那麼大的脾氣。”
“什麼？說清楚。”
“哎呀，就是你趕我走的那次，我不是衝動之下要你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么”，說到這裏他訕訕地望了我一眼，大概見我目光無恙，他接著說，“後來閔若大哥就把鏡子捶了，手流了好多血”。
“捶了？”
“是啊，你也很驚訝吧！他那麼內斂沉穩的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生那麼大的氣。”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我的若若啊，為我生氣的若若啊，霸氣，我喜歡。
小楓雙手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回神啦，回神啦，那件事，對不起嘛！”
“哎呀，我就沒生過氣，你不是問我這鏡子安着有什麼用嗎？等啟程，在路上你就知道啦！”
他碎碎念：“還說沒生氣？跟個刺蝟似的。”
我挑眉，一記目光殺去。
他投降，“那你準備準備，明日我們就出發去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