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拼圖與代價
張信慢慢地靠近讓口袋中拼圖發熱的源頭。想到通道內發生的一切，對目前的情況已經是瞭然於胸。
他可以用拼圖通知兩人破開幻境，然而在這之前三個人都是真真切切的在幻境裏面。這就說明，拼圖的通話功能無法被幻惑，而董可的靈圖感應探知的功能，卻能夠被幻象所迷惑。
這樣看來，這次感受到的“拼圖”，多半是假的。
話雖如此，張信依舊不能放棄，畢竟他們進入通道后遭受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塊拼圖，倘若在這時候回了拼圖世界，完全就是前功盡棄了。
“這圖鬼也真是夠惡趣味的。”張信停下了腳步，他已經能感受到讓口袋中拼圖發熱的源頭，就在面前。
只是面對着他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寶箱，金光四射甚至照亮了周圍陰森的環境。
“鬼圖，拼圖，寶箱。我這是在下圖刷副本么？”張信無奈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靠近箱子。雖然已經確認圖鬼不會殺人，但小心些總是好的。譬如它讓張信把面前可以置人於死地的深坑看成平地之類的。
離箱子越近，張信心悸的感覺越來越重。在這之前的通道即使周圍的景色可以把人生生嚇死，他也沒有過這種感覺。看來圖鬼已經把剩餘的所有能力用在他身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張信打開寶箱，意料中的恐怖情形依舊沒有發生。
他探頭向寶箱內部看去，一塊邊圖正靜靜的躺在裏面。在最低級的鬼圖裡竟然會有一邊平整的拼圖，這倒是符合了圖鬼的能力。
張信扯了扯嘴角，伸手便要去拿——
一團黑氣突然從箱子裏冒了出來，形成一隻手的樣子，抓住了張信的手腕。他毫不驚訝，被抓住的手一動不動，等待着鬼手的下一步行動。
鬼手突兀的消失了。
張信反而一愣，把拼圖揣在口袋裏，感知着它的作用。
“邊圖‘震懾’，使用后能將持有者周圍的鬼震懾五秒，圖級越高，效果越小。冷卻時間六十分鐘。”
他再次楞了一下。張信完全沒有想到能夠從初級鬼圖裡得到如此厲害的寶貝。要知道像萬成的半秒保鏢就像他起的名字一樣，只有半秒的效果，而這個拼圖能持續的時間是整整五秒。
想到十一圖又再一次多了一份戰鬥力，張信也是放鬆了下來。
“圖鬼就在……”
好在這次沒有任何意外，張信回到了拼圖世界。
“信子，可兒，萬成，你們沒事吧。”正如張信所預料的那樣，當他們三人出現在廣場時，葉子龍一如既往的在那裏等他們。
那是每個拼圖世界的領導者所特有的拼圖，沒有別的功能，只是當整理者們從鬼圖回來的前五分鐘拼圖會給出提示罷了。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其他拼圖世界的領導者一般都叫自己的親信去迎接整理者，要不然就是親自去，而葉子龍總會讓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迎接整理者的到來。
畢竟，能活着回來，總是值得慶幸的。
“老葉，拼圖拿着，我先去看看他們倆。”張信隨手把拼圖就扔給了葉子龍。估計所有的整理者裏面也就他會把視之若命的拼圖會當硬幣一樣亂丟了。
葉子龍接過拼圖，臉上的陰霾一閃而逝。
“萬成，可兒，沒事了吧？”在和周圍的整理者打過招呼之後，張信喊着躺在地上的兩人。令他擔心的是，明明到了拼圖世界就可以治療傷勢，即使是精神上的創傷也會被降低到最低限度，而兩人卻依舊在鬼圖內一樣昏厥着。
正當張信擔心的時候，葉子龍已經讓整理者各自都回去休息了。
“信子，過來一下。”葉子龍招呼道。
“老葉，怎麼了？”張信並沒有回頭，而是依舊試着喚醒兩人。他並沒有注意到葉子龍越來越黑的臉色。
葉子龍把拼圖扔還給了張信，並沒有說話，揚長而去。
張信疑惑的拾起拼圖，隨意瞄了一眼介紹，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無比。
“領導者拼圖，持有者張信，不可更改。”
短短的幾個字，卻讓張信的冷汗源源不斷。這塊拼圖在鬼圖裏的時候明明是邊圖，為什麼回到了拼圖世界卻變成了領導者拼圖？
莫非……在鬼圖裡他看見的介紹竟然也是圖鬼的最後一次幻惑？
該死的圖鬼，如果是其他的拼圖的話，他剛才的動作可以解釋為對拼圖毫不在意的浪子行為。然而是領導者拼圖的話，如此作為無疑就是對葉子龍權威的挑戰！
雖然，十一圖的宗旨是凝聚。
但，絕不是沒有規矩，不分上下的散兵游勇。
張信彷彿被雷擊中一樣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現在葉子龍並沒有說什麼，但是搞不好接下來就會給他使一些小絆子。
要知道，拼圖世界從來沒有整理者之間不能互相動手的規矩。十一圖看起來如此的和平，也是在葉子龍的帶領下才達到如此地步罷了。
怎麼辦……他必須找到一個可以拯救自己性命的辦法。雖然他一直和葉子龍是最好的戰友，但這只是基於自己活着的前提下。若是在鬼圖中，他和葉子龍都會毫不猶豫的為對方抵擋鬼，因為那是他們的共同敵人。
然而在拼圖世界裏，沒有了鬼，一切都難說了。
“如果老葉想要對我動手的話，今晚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張信狠狠的深呼吸，分析着葉子龍可能動手的時間，以及自己逃脫的機會。
拼圖世界十分大，整理者們一般都是圍繞廣場建立住所的。所以自己只要掏出這個“包圍圈”，那麼應該是性命無虞了。
至於殺死葉子龍……一來他並沒有這個本事，二來他也不想做這種事。他的這次決定，也僅僅是以防萬一罷了。主要是給葉子龍傳達一個自己並沒有想要當領導者的思想。
只不過，不斷喃喃自語的他似乎算漏了一些什麼東西。
躺在地上的萬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此時此刻正在張信的背後。
“萬成，你！？”張信感覺到了脖子上傳來陣陣涼氣。
完全沒有料想到，倒在地上的萬成竟然從一開始就在裝暈，並且看到了全部的過程。張信清楚，萬成也清楚。想要在十一圖和鬼圖兩個地方生存下去，必然離不開領導者葉子龍的幫助。
他認為，既然葉子龍已經對張信有了殺意，而且不好動手，這個時候只能他自己代勞了。
如果葉子龍真的如他所料想要除掉張信，那麼他的舉動雖然可能明面上會受到葉子龍的批評，但是以後在鬼圖生存就會得到葉子龍的幫助，活下來會變得容易許多。
相反，如果葉子龍僅僅只是想要責罰一下張信並沒有除掉他的意思的話，萬成作為新人無疑就會因為殺了張信這個十一圖的第一智囊而犯眾怒，那麼他以後的生存則一定是岌岌可危的了。
因此，這是一次豪賭。
“信瘋子。既然你是瘋子，我也是瘋子，那麼就看看誰更瘋吧。”萬成似乎並沒有立刻殺掉張信的意思，只是用語言挑釁着他。
“你以為，活過這麼多的鬼圖，我只有這點本事么？”誰知張信只是陰仄仄一笑，迅速掙脫出萬成的掌控，反手便是一記手刀砸在了萬成的脖子上。
張信是個智者。因此更不會放棄對身體的鍛煉。他深知，在鬼圖，許多的計謀的必要條件便是一副良好的體魄。
“既然你們都想殺了我……”張信整個人宛若瘋魔。他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為十一圖付出，只是因為一塊領導者拼圖竟然會落得連新人都要拿他邀功的下場。
“那就全部去死吧！”張信看向地上的萬成，抬起腿，狠狠的朝着他的腦袋砸了下去！
……
終於，身體聽自己使喚了。
萬成眼睜睜看着張信遠去，心裏卻是充滿了憋屈。
原來如此，怪不得自己會詭異的到樓頂，原來是因為想到了那個。這次要不是董可的幫忙，自己一定命喪此處了。半秒保鏢什麼的，完全就幫不上忙。
“唔……”萬成有些吃力的撐起了身子。他感覺到身體還是有些僵硬。
勉強站起身來，稍稍活動了一下四肢，便再度坐在了董可旁邊等她醒來。畢竟董可是因為自己才暈厥過去的，要是自己就這麼走了也太不像話了。
不知道張信能不能拿到拼圖……萬成如此想着，卻似乎看見躺在地上的董可動了一下。
“可兒，可兒！”萬成見狀趕忙搖晃着董可的身體。
剛才的似乎是幻覺，董可依舊在沉睡中。
周圍的牆壁漸漸流下了血液，打嗝般的聲音循環往複，扭曲的人臉想要破牆而出。
如果是張信在這裏的話這幅景色一定會很熟悉。
好在萬成和張信都有“瘋子”的綽號，做出的反應應該會讓張信欣慰不少。
他狠狠的一腳踢在人臉上。
比起周圍這種看起來恐怖的東西，萬成更關心的是董可什麼時候醒來，以及張信是否能夠取得拼圖。
至於問題的答案，雖然萬成不如張信那樣足智多謀，但也不是魯鈍之人，經過了張信的暗示，他已經知道了圖鬼在哪裏了。
當他知道答案的時候也不由得感嘆了一番。這問題的簡單程度和先前的“十四個死者”與“李澤”之間的關係還真是不遑多讓。
幸好，現實沒有讓萬成等太久。感覺好像只過了十幾分鐘，遠處張信已經搖搖擺擺的回來了。
“信瘋子！拿到拼圖沒有！”無論眼前的張信是真是假，畢竟都沒有傷害萬成的理由。於是隔了老遠他便喊叫起來。
等張信走近，萬成感覺到他有些奇怪。
雖然眼神，步伐，甚至是虛無縹緲的氣場，都和他印象中的張信相符合，但他總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勁。
“……拼圖拿着……”張信張開嘴，一開始幾個字萬成並沒有聽清楚。隨後一塊拼圖就徑直飛了過來。萬成接住，感受到了拼圖的效果，整個人都愣住了。
能震懾鬼五秒的拼圖，簡直就算得上是一條命了。
“萬成，可兒……沒事吧？”因為萬成口袋中的半秒保鏢給他對眼前的拼圖帶來一種熟悉的感覺，因此他肯定手中這塊一定是這個鬼圖的拼圖。
讓他有些詫異的是，張信並沒有直接叫出答案，而是關心他們兩個人的狀況。這讓萬成不免有些感動。
“我們沒事，信瘋子，拼圖先放在你那，我們應該……”萬成說不下去了，他看到張信在接到拼圖之後，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額頭上的冷汗蹭蹭的往外冒。
“怎麼了！？”萬成在張信身旁大喊，甚至還使用了剛剛冷卻完畢的半秒保鏢，但是張信卻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如果老葉想對我動手的話，今晚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張信突然說出的一句話讓萬成也感到驚訝不已。
老葉？葉子龍？
想到自己先前的舉動，萬成明白了。此時的張信不知為何陷入了幻境之中，而幻境的內容，應該與自己、董可和葉子龍有關。
“張信！清醒一下！”萬成不知道該怎麼做，他抓住張信的肩膀，想要把他搖醒，卻意外的發現他整個人就好像一塊石頭一樣，無論他使用多大的力氣都紋絲不動。
“萬成，你！？”張信的身子動了。他轉過頭來，一臉吃驚的看着萬成，眼神中充斥着不可置信。隨即，便是一個手刀打在萬成的脖子上。
萬成的腦袋一暈，差點就昏迷了過去，然而整個身體卻不能再保持平衡，倒了下去。在倒地的前一刻，似乎看到張信的腿高高抬起，狠狠的朝着他的腦袋砸去。
我要……死在信瘋子手裏了么……
然而，事實並不像萬成想的這樣。
張信狠狠一個下踢，砸在了萬成腦袋旁邊。
“呵呵呵……我可不想老葉以後介紹的時候，‘十一圖以前的第一智者張信，死在幻境，害死過新人。’這麼說可不好。”
萬成艱難的抬起頭，看到張信帶着一絲笑容，眼神已經回復了清明。
不，比起眼神，更能讓萬成感覺得到的是那種奇怪的感覺雖然還在，卻有了些變化。
“我現在還在幻境的‘拼圖世界’里。”張信對着萬成道：“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還在那個通道。”
“剛才，我在叫出圖鬼所在地的時候，卻被詭異的傳送到……不，應該是直接被幻惑了。不過我推測，它只能幻惑一個人。”張信侃侃而談，絲毫沒有先前就像真正的瘋子一樣的動作了。
“然而，這種可以讓我們差點自相殘殺的幻惑圖鬼竟然等到最後一刻才用，這就代表了一件事。圖鬼不能隨意的用幻惑。而圖鬼的力量明明已經很弱了，但是卻還可以用這種幻惑，這就代表和力量無關……那麼就可以說，幻惑之後一定會有某種對它不利的現象。”
“這個初級鬼圖裏面，能夠對它不利的東西幾乎為零。唯一能夠讓它如此緊張的……就一定是拼圖了。因此，我推測我只要按照先前通道的路線走下去，就可以在‘拼圖世界’拿到你們拿不到的拼圖了。”
“可是拼圖不是……”萬成不解，難道拼圖有兩塊？
“拼圖，自然也是假的。”張信淡淡的掏出拼圖，剛想扔掉，卻被萬成阻止了。“拿着吧，如果萬一是有兩塊拼圖呢？”
“兩塊拼圖並不是沒有可能，只不過可能性太小罷了。”張信見狀，也只好順着萬成把拼圖放了回去。
萬成看張信並沒有想動的意思，微微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抱起董可便走在了張信的前面。
三個人雖然所處的地方完全一樣，但是看到的卻又毫不相同，這種感覺，還真是讓萬成略微有些彆扭。
好在並沒有多久，他們就到了剛才張信所看到的那個金碧輝煌寶箱的地方。
“這圖鬼，也太惡趣味了吧。”萬成看着金燦燦的寶箱，無奈。
“我賭五毛錢你看到的是那個rpg里的寶箱。”張信滿臉理解。他也完全無法想像身為一個……不，身為一隻鬼，竟然有這麼奇怪的癖好。
“那你呢？看到的是什麼？”突然萬成發現，他對這種感覺已經開始漸漸的變得感興趣起來。同一個地方，在他的眼中和在張信的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個東西。
“唔，怎麼說呢。”張信也是十分頭疼。
他眼前的拼圖正鑲嵌在董可的床板上，他甚至還可以看見董可凌亂的貼身衣物。
“在你房子外面的牆上。”張信決定還是不說真話了。免得到時候董可知道了一頓狂轟濫炸要把張信的腦袋掛在房子外面當裝飾。反正沒人知道……
“快拿下來吧，我喊口號……不，說答案了。”萬成無奈的聳聳肩，看着張信對着空氣亂拔。
等張信示意完成之後，他握住了拼圖。
“圖鬼，就在我們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