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魂靈
一行四人,每個人都背着個大包裹,在雜草叢生的山地里穿梭,山裡沒有路,所以走得很慢。
蘇小紅本來很愛說話,可此時也閉上了尊口,或許他也知道盜墓不僅僅是傳說中那樣簡簡單單的拋開墳墓取幾樣東西然後拍屁股走人。
我們的腳步聲打破了黑夜的沉寂,我打頭,為他們開路。山裡本來是有路的,可是那些路都是油罐車走的大路,我可不希望被別人看到幾個少年在深夜裏背着大包裹向著深山進發。魯迅你爺爺曾經說過,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想,我們便是這條路的先行者
翻過一個山坡,我的腦子中不斷回憶上一次行進的路線,全然忘記今晚自己是去抓鬼,還是抓一個窮凶極惡的出墓鬼。
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上次我和二哥到達的那個地方。上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沒有觀察這裏有什麼,可是……可是……
月光灑下,不遠處的柳樹下,一個斜斜的,帶着些許孤獨的身影……身影的旁邊,一座新土堆起的墳墓,墳墓的旁邊,堆放着幾個嶄新的花圈……
我轉過頭去看劉珏,她目不轉睛的注視着遠處的那個身影……一道黃符祭起,迅速從背包里取出那個紋有八卦圖案的瓷葫蘆擲於空中,右手呈蘭花指姿勢。葫蘆懸在她的胸前,久久不往下墜落。她的口中念念有詞,葫蘆的蓋子飛向空中,一道紅光從葫蘆的那個口子裏射出,遠處,那個蕭瑟的身影扭曲了起來,他的頭轉向了這裏,這一刻,我的神經差點崩潰。
他的頭髮散披開來,雙眼發出耀眼的紅光,舌頭伸到了腰間,有一股難聞的貌似臭雞蛋的氣味直侵入鼻。再看蘇小紅和烏龜,卻是比我強了不少。他們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穩若泰山,一點也沒有被眼前的情景所嚇到,我心中不由得升起幾份敬佩之情。
那個身影在不斷的扭曲着,縮小着。和電視裏面放的一樣,瓷葫蘆像是有莫大的吸引力,那個鬼魅順着瓷葫蘆發出的紅光被迅速吸進了裏面。然後便見劉珏捏着的蘭花指向著瓷葫蘆彈出一指,一個豆大的白色光點從她的雙指間飛出,黃符也在此時緩緩從高空落下,被那個白色的小光點擊中,黃符貼在了瓷葫蘆的上面。
劉珏轉過頭沖我笑笑,“不用怕,剛才那個不是鬼,只是個魂靈,每一個剛剛死去被埋在土裏的人的魂靈都會遊盪在自己墳墓的旁邊,七天後便會灰飛煙滅。”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心有餘悸的回想剛才的畫面。那披頭散髮,舌頭垂到腰間的那一幕卻像是被烙鐵烙在了心裏,腦子裏不斷浮現,揮之不去。
魂靈這玩意兒我聽說過,和鬼差不多。鬼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人害死,而魂靈卻不能,它的充其量其實等同於假鬼,不過我聽說有被魂靈嚇死的人……等等,魂靈在夜晚會發出凄厲的哭嚎,可是剛才那一個,為什麼只是孤獨的站在一株長了至少幾百年的綠柳旁邊而不發出哭嚎?難道說我人不一樣所以遇見的魂靈也不同尋常?我這樣想着。
蘇小紅和烏龜已經從包里取出洛陽鏟一鏟一鏟的往下打了。我感到很不可思議,他們整天混社會,純粹是二百五,可是他們下鏟的動作怎麼會那樣嫻熟?他們盜過墓?不可能啊,蘇小紅一向有什麼說什麼的,他沒跟我說過他會盜墓啊……可是他們倆……哦……我明白了,這倆崽子是跟我裝孫子啊。
我走到背包旁蹲下,上衣口袋裏面的那把上了消聲器的洛洛克17手槍戳到了我的下巴,就像找到了依託,我偷偷一笑。就算你們以前盜過墓又能怎樣,耍花樣我照樣可以一槍收拾一個。
就在這時,一把悄無聲息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猛地回過頭……
劉珏微笑的看着我,我強自鎮定了下來。走路發出點聲響會死人啊?要知道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咱們喝兩杯吧。”
喝酒?這個酒是用來喝的?我日,你tm當我傻逼啊,咱雖然是研究生(諧音,煙酒生),可也知道煙酒在晚上是可以招鬼的,就算是為了抓鬼……抓鬼?那我招來鬼你不就可以抓了?就這樣吧,你辦事我放心,一切都聽你的,喝酒就喝酒。
蘇小紅和烏龜還在通通通的下鏟,我心裏無比的鬱悶,這兩崽子到底吃什麼長大的?平時都在外面鬼混,一副細皮嫩肉的樣子,力氣居然這麼大,挖了這麼長時間居然也不休息一會……不過,既然人家不說累,我還操那份心幹嘛?
緩緩從背包里取出兩瓶高四五,然後沖蘇小紅和烏龜喊了一句,“小紅哥,烏龜,過來喝兩口。”
(註:高四五,西鳳酒最差的那種,一瓶16元。)
蘇小紅和烏龜都沒有說話,悶頭下鏟,我真搞不懂,這麼拚命幹嘛?你們希望早點和那個出墓鬼碰面?想當那個出墓鬼的姘頭也不用這麼賣力啊。我勸您二老一句,這出墓鬼就算是被呂布和關羽騎過的貂蟬,亦或是被吳王闔閭和范蠡騎過的西施,您二位也千萬不要去色,我怕您二老消受不起啊。跟幾千年的鬼魅做那事,想想都覺得滲人。
我小心翼翼的擰開瓶蓋,對着瓶口咕嚕咕嚕喝了幾口,低着頭把酒瓶遞給劉珏,然後在背包里翻可以吃的東西。光喝酒不吃菜不是想讓我死么?
蘇小紅和烏龜下鏟的盜洞傳來“噌”的一聲,我轉過頭去看,這兩崽子剛從盜洞爬上了地面,連大氣也不喘一聲?難道說這樣都感覺不到累?或者大腦植入了晶片變成機械人?還是財迷心竅,連累都忘記了呢?
蘇小紅走到他背上來的包裹前,蹲下身不知道在做什麼事情,烏龜也走了過去,蘇小紅已找好了東西。
我睜大雙眼,蘇小紅的手上拿着一串雷管,我日,找雷管幹什麼啊,想死你別拖累我啊。
我站起身想要走到他的面前去阻止,可是什麼都晚了……轟隆一聲,無數黃塵從盜洞噴了出來,我看人家給咱們子長的評價是只見黃塵不見人,這下名副其實了,我tm都快成土耳其人了,真就想不通,我的命為什麼這麼苦,居然是離盜洞最近的一個……
(土耳其人,在陝北話中是土裏土氣,難打交道的意思。)
我的耳朵在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忽然,不知道是誰退了我一把。我大叫一聲。
我日,是哪個狗日的在老子身後推了一把?你他媽是生傻?b那年生的?不怕一下子把我送上西天嗎?等老子看清了就一槍斃了你,媽的,這安裝了消聲器的洛洛克17別說斃你一個混蛋,就算把你們全給斃了也剩四顆子彈呢……等下,我怎麼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落地啊。
雙眼睜開一個小縫……月光正好照進了盜洞……烏龜?
我趕緊掙脫了他的臂膀,緊緊抓着他的手,“哥啊,你這人老好了啊,你太讓我感動了,你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今後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儘管說,小弟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烏龜沒有說話,滿臉驚恐的後退着,他的身後,我也終於看清,不就是蘇小紅么?不是您二位把我推進來的就好,那我就可以斃了她了……你個賤人劉珏,你這是想讓我死啊,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
烏龜和蘇小紅在不斷後退着……突然,身後有火光照射過來,更有一股酸臭的味道傳入我的鼻孔,我猛地扭過頭去看……
我的姥姥啊,劉珏,劉珏呢?劉珏?這不可能,不可能,劉珏,你快給我出來!為什麼我聽不到我說的話,為什麼?難道我的耳朵真的聾了?
我眼中的淚水稀里嘩啦的流出,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不要過來,我有槍的,你要再走幾步我就要開槍了。
我眼中的不是人,絕對不是人,人是不可能長一副獠牙的,臉上的肌肉不可能幹癟,頭髮不會是有半邊沒半邊……不不不……它壓根就是只有半顆頭顱,衣服還血淋淋的……
我雙手顫抖着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槍,雙手舉槍,扳機硬邦邦的,我x……居然忘了打開保險……
它停下了腳步,“劉珏,劉珏,你丫死哪去了,快點來救我們啊,不要丟下我不管啊,這個出墓鬼你嫩媽你不是說你來收拾的么……出來,你tm倒是快點出來啊!”
有吱吱的笑聲從那個怪物的口中發出,然後便聽見妖異,空洞的聲音,可是我什麼也聽不懂……
“@#¥%……”在說什麼啊,如果你不是中國人你就找個翻譯么,唧唧歪歪的,說的話我一句也沒有聽懂。
我的手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手中洛洛克17的保險打了半天也沒有打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