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攻城(四)
一直以來,關外的異族便以狼自居,兇狠殘暴是他們的天性,來去如風是他們的特點,在那頡利王這匹頭狼的帶領下,他們的破壞力被無數倍的放大了。而面積人口都數倍於他們的帝國在他們看來,不過就是一塊圍獵的草場,就算帝國人再多,土地再大,也不過是一群任人宰割的肥羊罷了。因為這幾年來,異族人每次南下搶掠,帝國邊軍不是跑的跑散的散,就是預先搜刮好了民脂民膏等着他們來拿,鬧的實在不像話了就有帝國的使者到他們部落出使,再送上諸多金銀財寶后哀求着那頡利退兵。
可是,再肥再聽話的羊也終究是羊。在異族看來,帝國給的越多,他就越覺得你好欺負,於是每當他遇到災害或是手頭沒錢,就會騎着馬逍遙而來,燒殺搶掠一番后再逍遙而去,如此這般,屢試不爽。
難道泱泱帝國就只有被化外異族欺辱屠戮的命么?云云眾生之中總有一兩個站着的爺們兒吧?憑什麼只有你異族人殺我同胞,也該讓你們這群餓狼知道,什麼叫死亡,什麼叫無情的打擊!
從剛才的情形估計,渥巴圖的這支騎兵人數大概在四千人左右,雖說是輕騎兵,但是速度起來了之後衝擊力也十分驚人,再加上渥巴圖兇悍異常,硬生生將這支隊伍的士氣提升了一個層次。和這樣的異族鐵騎正面對攻,怎麼看都是去找死的。
此時的秦烈風神色從容,心中卻有股熱血***而起,他緊緊握着手中的亮銀槍,指關節因為太用力都已經發白。
呼嘯而至的弓箭像暴雨一樣傾瀉在異族騎兵的頭上,他們簡易的鎧甲根本無法抵禦經過特別加工的箭矢,許多人從馬上掉了下來。
“放!”秦烈風又是一聲大吼,更多的人哀嚎着從馬上摔了下來,他甚至能夠清楚的看到一名異族騎士被從天而降的箭矢射穿了腦袋,鋒利的長鍵自他頭頂鑽過去,“忽”一聲從後腦標出。
兩輪射擊過後,異族騎兵的陣型已經有些散亂了,受傷墜馬的騎士和倒地不起的戰馬都給後面高速行進的騎兵造成了很大的干擾,他們不得不分心控馬,小心不要踩踏到地上的戰馬,怕是將自己也甩了出去。原本速度很快的大軍,此時竟慢了下來。
“懷義的腦子就是好用,這麼毒的箭都能給他鼓搗出來,這下這些蠻子不死也要掉層皮了。”蒙放在秦烈風的身後小聲嘀咕。
秦烈風轉頭看了他一眼:“得,這次又遇上渥巴圖那個猛漢了,你上我上?”
“還用問么,自然是你了。當年他在草原上攆着屁股追了你那麼久,就為了把你碎屍萬段,你這次總該讓他如願吧。”
“呵呵。”秦烈風笑道:“就憑他?回去再練十年差不多!”說罷,秦烈風一聲怒吼:“掌旗!全軍突進!”
陣中旗手猛一發力,擎起大旗,艷陽當空之中,一隻火紅的鳳凰浴火重生。
“殺!”秦烈風一夾馬腹,倒持銀槍,一馬當先的躥了出去。
秦烈風的出擊吹響了驃騎營的進攻號角,身後的三千多將士緊隨其後,塵土飛揚之中,陣陣雷鳴般的轟響似是要將這大地都踩裂。
驃騎營!秦烈風!這個時候,渥巴圖總算看清了眼前的這支帝國騎兵。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當年秦烈風的驃騎營突襲北王庭,在他眼皮底下硬是擄走了那頡利王的長子,雖然大汗沒有怪罪於他,但這對於他來說是畢生難忘的恥辱,現在終於有機會一雪前恥了,他怎麼能不興奮。
“秦烈風,納命來!”渥巴圖仰天大吼,丟掉手中早已不成樣子的叛軍屍體,揮舞着狼牙棒沖了上來。
“當!”秦烈風橫槍擋住了渥巴圖勢若奔雷的一擊,不待招式用老,手腕發力,亮銀槍似毒蛇般直奔渥巴圖喉嚨而去。渥巴圖沒想到秦烈風竟能擋得住他全力一擊,眼看槍尖就要刺到喉嚨,哇的一聲大叫,仰頭便倒。所幸他馬上功夫了得,僅憑兩腿發力便能躺在馬背上沒有掉下去,這才躲過了秦烈風必殺的一槍。秦烈風也不曾想到渥巴圖這麼大的塊頭,反應倒是不慢,自己這一槍居然沒要得了他的命,只得持槍作棒,回身猛的抽在渥巴圖的小腿上。只聽“咔嚓”一聲,渥巴圖小腿已斷,再也不能保持平衡,慘叫着跌下馬去。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錯身而過,可就是這一剎那的功夫,號稱異族第一勇士的渥巴圖便給秦烈風一槍打下馬去。這樣的情況讓那些異族的騎兵同時一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只一次交鋒,他們心目中無人能敵的渥巴圖便給這年輕的將軍打斷了小腿。待到秦烈風掉轉馬頭,想要將倒在地上的渥巴圖一槍結果時,這些異族才哄的一下蜂擁而上,擋住秦烈風的攻擊,把受傷的渥巴圖救了回去。
秦烈風在敵陣之中左衝右突,一桿亮銀槍使的神出鬼沒,那些異族騎兵無人是其一合之敵,不一會便被他穿過人群,與隨後而來的蒙放李翔他們會合了。
“如何?”秦烈風沉聲問。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李翔放聲大笑,“就是這渥巴圖太不經打,怎麼只一下就給烈風打趴下了!”
厲行眯着眼睛四處觀望了下,發現剛才被打散的叛軍騎兵此時又聚攏了起來,像是要繼續投入戰鬥,便急道:“叛軍騎兵動了,我們在人數上恐怕要吃虧。”
“怕個球!”秦烈風毫不在意的笑笑:“就那些土雞瓦狗,多來些又何妨?我們再殺他幾次,走!”話音未落,便已經沖了出去。
“就是,怕他個球!”哲銘緊隨其後,手中拿着一張碩大的騎弓,身體隨着胯下的馬上下起伏,兩隻手卻像鐵鑄的般紋絲不動,但凡一箭射出,必有一名異族倒地。
渥巴圖的受傷落敗明顯對於異族騎兵的打擊很大,他們現在完全處於無序狀態,只是憑着本能在作戰,而支援而來的叛軍騎兵早就給打怕了,士氣低的可以,正好趁此機會再衝殺一陣。
風混合著鮮血的味道迎面而來,吹在秦烈風的臉上,讓他幾乎要舒服得呻吟起來。驃騎營的將士在他身後拖出一條長龍,塵土四濺而起,瞬間沖入了敵陣。
現在,雙方廝殺的地方已經被幾千匹馬踩起的塵土籠罩了,灰濛濛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但秦烈風還是能很清晰的聽見刀鋒入骨,鮮血噴涌的聲音,他的驃騎營正在給敵人致命的攻擊。“殺!”秦烈風一聲嘶吼,亮銀槍閃電般刺出,一名叛軍騎兵掙扎着倒了下去,一蓬鮮亮的紅色在令人窒息的塵土中彪射而出,轉眼卻不見了。
“不要停,繼續沖!旗手,亮旗,指明方位!”秦烈風大喊。
鳳凰旗又豎了起來,可是領頭的秦烈風卻什麼都看不見,實在是太渾濁了,刺鼻的煙塵嗆的他喉嚨火辣辣的。混亂中,不時有叛軍和異族在他面前一閃而過。
差不多了,該回去了,這樣的情況實在不適宜繼續再戰。就在秦烈風準備掉轉馬頭重新收攏部下時,一種冰寒刺骨的感覺忽然從他脊椎骨升起,直透腦門——不好,有人放冷箭!
灰色的塵土忽然分開,一支箭飛速向著馬上的秦烈風飛來,箭頭上泛着幽藍的光芒,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刺眼。來不及用武器去抵擋了,秦烈風猛的將身體伏在馬上,“嗖”的一聲,那支箭堪堪從頸后擦過,驚得他一身冷汗。
“兀那蠻子,竟敢放冷箭害我大哥,給我去死!”身後傳來霹靂似的一聲怒吼,秦烈風扭頭看去,只見厲行揮刀而至,藉著臂力和馬力,竟將那叛軍騎士連人帶馬砍成兩截。
“好!”秦烈風大聲下令:“不要戀戰,我們走!”他甚至都沒有觀察戰果,周圍的塵土已經揚起幾米高,到處都是慘烈的嘶號和戰馬倒地的聲音。
緩緩提速,秦烈風欣賞着這修羅地獄般的人間慘劇,等和大部隊會合了,才排成一個平行方陣,朝着城門方向退去。
城牆之下,秦烈風將手中銀槍向前斜斜一指,大聲問道:“兒郎們,如何?”
“將軍神勇,我等服了!”身後的將士齊聲大喝。
“還戰么?”蒙放悄悄問道。
“恩,不過不是現在•••”秦烈風翻身下馬,微微有些喘息,“將士們都累了,休息吧!”
所有人都跳下馬來,剛才幾次衝鋒實在太猛,尤其是和異族鐵騎那場大戰,消耗了他們很多力氣,不單是他們,就連胯下的坐騎也是全身汗水,呼哧呼哧的打着響鼻。
秦烈風接過旗手手中的大旗,前行幾步,奮力插在地上,對着前面的異族大軍放聲叫囂:“爾等蠻夷,不過如此,如有再犯,殺無赦!”
“如有再犯,殺無赦!!”燕門關下的所有帝國將士都被秦烈風的豪情感染了,這一刻他們發出了壓抑已久的吼叫,身體裏一股叫做血性的東西正在慢慢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