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渡劫
“你說什麼？”古莫勃然變色，“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心中的震驚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他有信心，即使凌虛境修士也絕對看不穿他的來歷。但是封囉區區養氣境修為，居然一語道破天機，看出來他是兵解轉世之體。
驟然間，古莫的心中生起滔天殺意。如果他不僅未死，反而兵解重生的事被玄九重知道，那他就真的必死無疑了。
血芒閃動，古莫的眼中殺意隱現。龐大的神識之力，如驚濤駭浪般，向封囉奔涌而去。
封囉便如同那風中殘燭，搖曳將滅。然而他臉色不變，自顧自地說道：“看出來什麼？你兩世為人的事么？”
不等古莫說話，他又繼續開口道：“我記得前不久，七重雲海的寂滅血宗傳下法令，任何發現寂滅修羅轉生之人，只要上報寂滅血宗，便可獲得不滅級法寶一件。你說你修鍊的是百萬伏屍道，又是兵解轉世之身，想必你就是寂滅修羅了吧！”
“嚯！”聽到這裏，古莫霍然站了起來，殺意濃郁到了極致。
“你我原本只是論道，你說這麼多，是逼我殺你嗎？”古莫聲音冰冷，雙目通紅，殺意瀰漫。
然而封囉還是紋絲不動，道：“你前世修百萬伏屍道，今世若重修前世之道，前途有限。若想突破前世的桎梏，只能一世一道，今世重修一道。”
說完，封囉便不再言語，倒出一杯靈茶，細細品味。
而古莫的殺意也是一凝，口中呢喃着：“一世一道，重修一道！”
片刻，他身上如潮水般的殺意急速退去，語氣依舊冰冷：“此生，我應修何道？”
封囉緩緩吞下一口靈茶，抬頭看着漫天璀璨星辰，又低頭看着山下崎嶇的小道，似乎答非所問地輕笑道：“道在天上，路在腳下！”
古莫若有所思，沉默片刻，轉身投入黑暗之中。
夜空下，山頂，星輝，靈茶！封囉忽然站了起來，背負雙手，俯視山下。他原本有些佝僂的身體，在這一刻居然詭異地挺得筆直，滿頭霜發也由淡轉濃，由白變黑。
“其實……”低聲的呢喃，被微風吹拂下的樹葉的沙沙聲掩蓋了下去。
回到房間，即使以古莫的心境，也久久不能平靜。
“難道玄九重已經知道我兵解轉生之事？”古莫難以置信，片刻后又低聲道：“不可能，我當日能夠兵解轉生，實在是僥倖至極。若不是當日不知怎的，天地間陰氣大盛，我根本不可能逃脫出一縷魂魄來。況且，若是玄九重知道我已經兵解轉生，只需用‘大羅天衍命術’就能輕易找到我，何必發佈法令，召告雲海界那麼麻煩？”
“玄九重此人，為人謹慎，如此作法，只怕是為了以防萬一吧！”
想通了這些，古莫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了回去，轉而想起剛才封囉所講的話。
“一世一道，重修一道！”
“我融合了古莫的魂魄，我是我，不是單純的寂滅修羅或是古莫，前世的百萬伏屍道已然不適合我！”
“我應該修什麼道……”
輕輕的疑問回蕩在房中，古莫一開始的時候，雙目一片通紅，漸漸的，其中一隻眼睛內的血紅消散了來去，露出清明之色。
古莫靜坐參悟，一動不動，一轉眼便是三個月。
這三個月中，古莫寸步未出，甚至連傳功台都沒有再去過一次，完全沉浸在修鍊之中。
三個月後，古莫睜開眼睛，身上那股肅殺之氣已然消散。古莫的樣子看上去極為平和，再也看不見百萬伏屍道的影子。
然而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古莫的體內似乎蟄伏着一股暴虐的力量。
“修為又有精進了，用不了多久，我便能凝出神紋！”古莫自語。
忽然，他的臉色一變，推開房門看向天空。
事實上，不只是古莫，幾乎千雲宗內所有的人都生出感應。無數弟子推開房門，滿臉震驚地看着天際。
長老房中，三大長老同時走了出來。大長老看見天際的景象，不禁鬍鬚一顫。二長老矮胖的懶散的身體，驟然站得筆直。三長老右臉上的詭異花紋一閃，詭異無邊。而在他的身旁，已然踏入養氣境三重的林瑞，也不由得長大了嘴巴。
宗主大殿內，玉樹臨風，白衣飄然的宗主雲易生，急速從大殿內激射而出。看向天生異象，他的臉上露出又是欣喜，又是惱怒的神色。
站在雲易生旁邊的，身着白紗，面容冷俏絕美的祁連鈺兒，臉色也不禁微變，瞳孔急劇收縮。
此時還是深夜，但是天生異象，天際的繁星皓月，比之平日要明亮百倍。整個千雲宗，都亮如白晝。
一道不知道有多粗，全部由星輝構成的碩大光柱，直向後山籠罩而去。一時之間，天地色變，那光柱周圍颶風狂嘯，如同龍吟虎咆，無數彩色光線四散飛舞，絢麗到了極致。
浩大的氣勢，直傳出百里，千里！
緊接着，一片黑色旋風席捲而下，同時，無數金色的絲線一同從天際落下。
每一道金色絲線，都劃破了空氣，產生一陣呼嘯之音。其落在地面上，堅硬無比的山石頓時被擊得四分五裂。
“金雨黑風！”三大長老和宗主雲易生同時驚呼。
金雨黑風乃是渡“凌虛劫”的時候才會降下的天地大劫，十分恐怖。渡過，則進階凌虛境，渡不過，唯有死路一條！
“有人在渡‘凌虛劫’！”
“是誰？”
所有弟子都在猜測，是宗主雲易生么？千雲宗內，只有他的修為達到入神境三重，距離凌虛境不過一線之隔。若是他踏入凌虛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是雲易生的臉上卻滿是難以置信，他盯着後山，牙縫中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是他，封囉！”
三大長老也大驚失色，“怎麼可能是他，怎麼可能是封囉？”
沒有人能夠想像得到，原本只有養氣境三重修為的廢柴長老，怎麼可能在短短三個月之內，突破到凌虛境！
這根本不可能，就是縱觀整個雲海界，也從未發生過如此詭異的事情。
古莫雙眼微眯，看了許久，忽然咧嘴一笑。
他在那道由星輝構成的光柱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殺氣。雖然極淡，但對於修鍊百萬伏屍道的古莫來說，卻感受得無比清晰。
“我以為只有我同修二道呢，原來你也是！”古莫輕笑，左眼驀然變得通紅，伏屍百萬，血流成海。而右眼卻愈發清明與深邃，好似一片星空。
“此生，我百萬伏屍道與無盡星空道同修！”古莫低聲說道。
這場天劫一直持續了三個時辰，天劫結束之後，原本高大的後山，此刻竟然被生生削去了一般。
天劫之威，艱險莫測！
封囉渾身衣裳襤褸，從後山緩緩升起，傲然立在空中。他的身體挺得筆直，哪裏還有半分行將就木的枯敗模樣？
一頭黑髮隨風而舞，他容貌看上去年輕了許多，像是三十來歲的樣子。凌虛境修士，壽一千載，封囉顯然是返老還童了。
立於空中，背負雙手，他的的氣質，在飄然之中有多出一絲威嚴和肅殺。
“拜見老祖！”宗主雲易生早已帶領着一眾長老，執事和弟子，來到廣場之中，對着封囉恭敬行禮。
“拜見老祖！”一眾弟子都極為興奮，他們今日，居然親眼目睹了一位凌虛境修士渡劫。這般機會，百年難遇。
“嗯。”封囉輕輕頷首，目光掃過所有弟子。接觸到他的目光的人，紛紛感覺被一座大山壓迫得難以呼吸，直到那目光離開，他們才如釋重負。
古莫對於那目光卻是熟視無睹，這種壓迫感，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左眼血芒一閃，所有的壓迫便驟然消散。
封囉也不在意，最後目光停留在宗主雲易生的身上，沉聲吩咐道：“準備一番，十日之後，舉宗搬遷到二重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