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雷霆手段
"朕還年輕,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弱!"
雖是冷顏,卻是笑語,讓已經做好了迎接主子遷怒準備的胡橫愣怔住了。
"讓人進來吧!"
段錦睿沒有去看怔愣的胡橫,自顧吩咐了一聲,胡橫下意識地從命,出去將那些在遠處一直候着的宮人領進來,嘩啦啦一片,方才還凄清寂靜的寢宮,一下子變得充實。
"胡橫,朕還有件事交給你去辦,宮中的嬪妃大小主子,還有伺候的宮女內侍,好好整理一份名單,該遷宮的便遷宮,該放出宮的便放出宮……"
段錦睿在宮人的服侍下凈面漱口,一面一心二用向著胡橫吩咐。他方才所說的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慢慢地耗,並不只是說這麼一句話而已。
"遵命!"
胡橫看這些人伺候的不錯,領命之後,便離開了寢宮,段錦睿交代的只是那麼一句話,他作為大內總管,作為段錦睿的心腹,卻是要考慮方方面面,要考慮自家主子雖然沒有明確交代,卻蘊含在話語中的深意,例如現在還在昏迷中的太上皇,他身邊的人需要換一換了,例如被軟禁在自己宮殿中的貴妃納蘭明秀,她身邊的人還有她控制收攏的那些人手都要一一剪除,不能夠再出現一次皇宮內亂了。
光是想着這些頭頭腦腦,胡橫就覺得一腦門子汗水。
不過,不管怎麼樣,便是累死,都不能夠將主子吩咐下來的差事辦砸。
胡橫腳步一頓,然後快步迎了上去:"蘇太醫?你怎麼在此處?"
蘇太醫便是段錦睿安插在太醫院的人,也是現在負責主治段穆恆的人。
蘇太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着胡橫的訝異,壓低了聲音:"那位……"
他手指掩在腹部的位置,卻是向著天上指了指:"藥物快要壓制不住了,在下實在是沒有辦法,特來向胡總管問詢的!"
胡橫心中一驚,面上卻是沒有現出什麼神色:"蘇太醫且隨我來,主子仁孝,一直擔心那位的身子……"
段錦睿看到胡橫這麼快回來了,雖然沒有什麼異樣,長久的相處,卻能夠感受到那份匆匆,眯了眯眼睛,沒有馬上讓宮人們退下,安心地伸展着手臂,穿上一層層精緻絕倫的衣物。
平靜地待得宮人們服侍着換好新趕製出來的龍袍,躬身退下之後,段錦睿才轉頭望向上前兩步的胡橫:"發生何事?"
"主子,蘇太醫有要事稟報?"
胡橫低聲道,段錦睿面上冷然之色不變:"哦……"了一聲,意味深長:"他在父皇身邊伺候,讓他進來吧!"
蘇太醫進來稟報的事情便是昏迷的段穆恆有清醒的跡象,若是不用些其他的有損傷的,卻更加行之有效的藥物,還一直堅持用現在這種不會傷及根本,只是造成人昏迷一段時間的藥物的話,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
段錦睿一直靜靜地聽着蘇太醫的稟報,胡橫有些焦急的面色根本未曾看到般平和,待得說完了話,看着眼巴巴等着他決定是否要重新換些什麼藥物的人,摩挲着手指之上這兩日因為批閱了無數的奏摺而磨出的細細的繭子,輕聲問道:"還有多久?"
沒頭沒尾,蘇太醫卻是一點就透:"稟報皇上,最多還能夠堅持半月……"
"足夠了!你小心看護父皇,待到日後,朕自會重賞!"
手撫上袖間暗色的龍紋綉線,段錦睿面上含了一絲淺淺的笑,這樣吩咐道。
在場的其他兩個人莫名,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段錦睿的表情,讓他們知道他們沒有聽錯,這位以着雷霆手段上位的新君,居然沒有想要斬草除根。
蘇太醫只是一位醫者,既然上位者決定了,而且不是讓他去害人,管他多麼不可置信,也鬆了口氣,領命退走,而胡橫,卻是與着段錦睿休戚與共的手下,等到蘇太醫走了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主子,若是以後……"
段錦睿的右手向上一擺,胡橫住了口,男人一身明黃色的龍袍,一張冷玉也似的容顏,也因着這明亮的色彩,而跟着染上些許絢爛,段錦睿的聲音低沉磁性,帶着覆蓋了整片晴空的銳利:"朕要他看到,不是只有他那樣的方式,才能夠成為一代明君的!"
不是像段穆恆一樣,不敢愛,不敢恨,無法護持住自己心愛的人,稍有出格,不論那個人是妻子,兒子還是朋友,臣屬,都是雷霆萬鈞的手段,將疑心遍佈在每一個見過的人,聽過的人的身上的皇者,才能夠守住這江山社稷的。
固執,銳利,不屈,這樣的段錦睿,不論他身處於何種的位置,都始終是那個紮根在他心中的人,庄離訣站在大殿門口,腳步頓住,痴痴地望着那道修長銳利的身影,呼吸有一瞬間,都屏住了。
庄離訣護送段錦睿上早朝,遠遠地便看到了站在朝堂有些末尾位置的柳墨言,對方一身武將官府,身形*拔,凜凜英姿,眸光明亮,趁着那張華美的容顏,別有一種鋒芒銳利的艷光,庄離訣鼻間微不可聞的發出一聲輕哼,即使不看,他也可以感覺到自己前面幾步之遙的男人,身上冷然的氣息,漸趨平和。
柳墨言眼睛一亮,段錦睿身穿龍袍,頭戴玉冕,龍行虎步,整個人都彷彿在發光發亮,讓他的目光難以移開,含笑的唇角微微向上再翹起一個弧度,不明顯,但是,段錦睿卻是清清楚楚,兩個人眼神一交即分,沒有綿纏,卻別有心動,昨夜的那一宿等待,昨夜的那一宿想念,在這一眼默契間,都化為了甜蜜。
只是,柳墨言感受到之後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火辣辣的目光,蹙了蹙眉,然後舒展了眉宇,越發燦爛地對着段錦睿身後的人粲然一笑,作為勝利者,他還是很寬宏大度的。
抑制住想要殺人的衝動,默默地撫了撫腰間的長劍,然後,將手放在身側,庄離訣在自己的位置站住了,目不斜視,彷彿沒有與柳墨言意味深長的目光對視上一般。
早朝時,重點討論的還是新帝的年號,稱謂,還有舉辦繼位大典時的總總,以着禮部的人最為活躍,其他的人也是不甘示弱,新帝已經坐在了龍椅之上,文武百官也已經禮拜過了,木已成舟,這個時候,便是向新帝效忠表明自己絕無二心之時了,自然是人人出頭,事事爭先。
吵得是不可開交,誰都不服誰,一個比一個提出的方案宏大,卻是費錢費力,這樣一趟流**照着那些想要討好新皇帝的人的意思做下來,足夠國庫一年賦稅的。
最後還是段錦睿一言已定乾坤,新年號定位天熙元年,新帝號為恆睿,五日後舉辦繼位大典,不需太過奢華,只要一應禮儀器具俱全,整體肅穆簡潔便是最好。
一言以定生死,一語已決乾坤,這便是帝皇的權威,這便是萬人之上的九重,柳墨言的手指,抑制不住地緊握在一起,修剪的圓潤的指甲,將掌心掐的生痛,他卻恍若未覺,垂低了眸子,將眼中的狂亂全數掩蓋,突然間發現,這樣的段錦睿,更加地讓他迷戀,喜愛,突然間,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那個人拉倒在懷中擁吻,這樣的衝動,來的如斯劇烈,無法退卻,也不想要退卻。
他知道現在是朝堂之上,所以,柳墨言只能夠暗自運使冰心訣,平息這忽然而起的甜蜜的折磨。
決定了最重要的事情,早朝剩下的時間自然也不是安閑無事的,光是因為段錦容率眾叛逆之事,朝堂上便空出了無數的職位,有雙方在亂兵之中被殺的,有被段錦睿事後下令處死的,也有自覺辭官歸鄉的,總之,三分之一的空缺不是能夠忽視的,當下便有臣子提了出來。
段錦睿也沒有為難,這件事情總是要解決的,而且是必須要解決的,他早已經考慮好了,而且,那個提出來的人,也是他授意的。
一道道御令自男人唇間吐出,朝堂之上許多人職位調動,有的人明升暗降,有的人則是手握真正的權利,以着殷丞相門下的官員陞官最多,獲利最大,倒是讓人想起老狐狸當時第一個站在新帝一邊的樣子時,暗呼時機已失,大為佩服這位不知道什麼時候和新帝搭上了線的元老。
段錦睿處理的很好,看似沒有大動,實則自己的人都安排在了那些關鍵位置,那些副手位置上來的,大多數都是他的人,別人卻是以為大多是殷丞相的人,替別人做嫁衣,想來便是如此了,若不是柳墨言憑着重生一世認識了不少人與秘辛,還真沒有堪透這個秘密,再過個一年半載,段錦睿對朝堂的掌握定然會更加深刻。
柳墨言對男人的手段嘆為觀止,光顧着感嘆男人還留有這一手,沒想到段錦睿後面居然將他也夾在封賞之列,被升了一個官階,不顯眼,但是以着統兵而言,千人與萬人之間,卻是絕絕對對的天地之別,這樣的段錦睿,柳墨言絲毫不會懷疑,他會做不好一個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