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風起(三)
"路上的人手安排好了嗎?"
門邊傳來刻意加重的腳步聲,男人自然地放下手掌,面上沒有看出一絲異樣。
"殿下放心,一切已經安排妥當了,派出去的人是由暗一統領的,那些東西他們都裝備上了,便是柳公子真的是武藝絕世,也不可能逃得出他們的包圍。"
段錦睿靜靜地聽着胡橫的彙報,沒有出聲,良久,在胡橫以為他沒有疑問的時候,男人輕啟薄唇:"不要怠慢了他!"
"柳公子除了暫時沒有自由之外,一切衣食住行,都會是最好的!"
胡橫彎着身子,將段錦睿面前桌案上的東西收拾起來,一邊低聲回答。
"嗯,你辦事,本宮放心!"
淡淡地頷首,段錦睿這樣誇獎了一句,胡橫面上彌勒佛一樣的笑容,越發地盛了,雖然他一直對段錦睿和柳墨言之間的關係有些微詞,但是,只要段錦睿正式下了命令的,胡橫便會去認真細緻一絲不苟的完成。
男人此時的贊同,對胡橫這樣將自己的主子看做神聖的人來說,便是對他最大的讚賞了。
段錦睿站起身子,自顧推開門,清晨的風帶着涼意,將他額角的髮絲吹拂,輕輕的,柔柔的,卻是讓他的腦子越發地清醒:"起風了呀……"
喟嘆一聲,意義不明,男人推阻了胡橫想要披到他肩頭的披風,張開着雙臂,遙遙地望着遠方,眸子中的光淡漠中透着一縷悠長的情意,矛盾的很,卻又自然地交織在一起,那深邃難言的暗色波光,隨着雲層波動間光芒的變幻而變幻,越發地讓人想要探究其中的神秘,卻又害怕在探清楚秘密之前,先一步深深地陷入那詭秘的漩渦。
"殿下,您的身子還沒有恢復!"
段錦睿的一句起風的慨嘆,除了他自己,誰都不明了或者不用明了其中的深意,方才還笑的開心的胡橫苦了臉,手中的披風放下也不願意,不放下也不行,只能從自己應該管的地方勸了一句。
"呵呵……"
輕笑一聲,眼中殊無笑意,段錦睿沒有回頭:"胡橫,本宮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會那麼容易倒下的!"
"而且……"
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木製的欄杆:"本宮沒有想當任何人墊腳石的意思!"
明明是低沉的聲音,卻含着霸氣與殺意,宛若一段無人違逆的真實,隨風穿梭,讓身後唯一的聽眾,不自覺更加恭敬。
憑風御虛,男人的身影,在這一刻,格外地俊*昂揚。胡橫暗自鬆了口氣,這樣的段錦睿,才是他認識的主子,不是那個兒女情長的男人,只有這樣有着一往無前捨我其誰的志氣,有着運籌帷幄的算計,有着實實在在的能力,才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
風沙隨着涼風飛舞,枯葉隨着淡薄旋轉,馬兒踢下輕巧地越過一個又一個小的或者大的障礙,風馳電掣一般,將身後的景物全部拋諸其後,熱氣自馬鼻間噴出,成了一個個乳白色的小小氣旋,和着那一襲被強勁的風撕扯的向後狂舞的白衣,靈動狂野之極。
柳墨言既然答應段錦睿回京,而且已經確定了男人現在很安全,自然不會多做耽擱,他也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先不說殷錦熙的問題,便是他擅自離京的事情,便需要多做些解釋,畢竟,為了防止出現叛逆動亂,朝中一條規定便是各地官員,無旨或者沒有調動不得擅自離開所在地方,尤以京城為最。
被谷中的人引着出了那片地勢偏僻的山谷,拿了對方準備好的地圖,便快馬加鞭,向著京城而去。
伏低的身子是為了減少風與空氣的阻力,只是,柳墨言那雙明媚的鳳眸,雖然微微眯起,卻不減銳利,始終注視着前方,段錦睿已經遇襲過一次了,不論是出於自身謹慎習慣還是遭蛇咬之後的戒備,他都沒有放鬆警惕,只是外人看不出來而矣。
眸子中瞳孔驀然一縮,前方十幾丈處,陽光透過雲層,恰好掠過那麼一下,晶瑩的光,映入眼帘的瞬間消散,抓緊韁繩的手猛地向後一緊。
柳墨言手中的韁繩向後扯,風馳電掣的馬兒知機地減速,想要停住自己的腳步,手腕使勁一抖,黑馬轉了半個身子,堪堪在這樣飛速之下,停在了那點晶瑩約一丈左右。
方才一路不曾停歇,身後的路不曾望見,前方的路,卻是隱約可見,自馬背上居高望着,便彷彿一條蜿蜒不斷的蛇一般,蛇身盤旋,蛇尾不出,看似凌亂,卻是將自己身後的山谷牢牢地隱匿在層層阻礙之後,男人的面上驀然瑩了一抹輕笑,望着那彷彿無人的道路,朱唇輕啟:"眾位在此等待了許久,辛苦了!"
話音方落的瞬間,柳墨言的身體瞬間凌空,白衣飛揚,宛若飛燕,靴尖在馬背上輕輕一點,滴溜溜轉動見面,那一襲白衣被男子卷在手中,將細雨般綿密的銀針一一盪落,叮叮之聲不斷,方才還普普通通的山石道路,瞬間起伏,那層顏色與地面相近的偽裝掀開,露出的是一個個手持針筒的人。
黑馬哀鳴一聲,因為體型過大,不易閃躲,被幾支銀針射中,身子晃了幾下,砰然倒在地上。
柳墨言對這匹名為睿睿的馬是有些特殊對待的,含笑的面容瞬間冷凝,腰間軟劍滑入掌心,嗤嗤嗤幾聲,劍氣飛舞,四邊幾處還有突起的地方被劍氣撕|裂,銀色的絲線斷裂開來,因為柳墨言出手極快,一些人閃躲不及,被劍氣所傷,鮮血將那充當絆馬索的透明絲線染成了血色。
"公子若是再不住手的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
小路不大,被這些人佔據着四周,柳墨言瞬間有種自己無處可逃的感覺,他的瞳孔緊縮,軟劍反手垂落身後,一滴鮮艷的血珠順着劍柄滑落劍尖,啪嗒一聲,一滴渾|圓美麗的血珠滾落在泥土之中,碎成了八瓣,與灰黃褐色相互混合,化為了污穢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