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六章:蟬鳴躁夏心性幼
是夏,炙熱的陽光透過樹縫仍然讓我覺得熱度,是盛夏,它終於又來了。
平淡的雙眸微微的閉上,我靠在月桂樹的樹蔭下,腦袋上是薄汗微濡。
沒有風,熱氣瀰漫不散,昏昏沉沉的,彷彿將睡將醒。
閉上眼睛,聒噪的蟬鳴在耳邊不住地迴響。
大自然中,雄蟬的前腹部兩側,各有一個大而圓的音蓋,下面生有像鼓皮似的聽囊和發音膜。這發音膜內壁肌肉收縮振動時,蟬就發出聲音來。雄蟬腹部還有氣囊的共鳴器。發音膜振動時,共鳴器發生共鳴,褶膜和鏡膜也跟着振動,這樣,聲音就很洪亮了。雄蟬的歌聲忽高忽低,是受發音膜外面音蓋調節影響。這點與我們人類口腔增大縮小而形成高低不同聲音相似,但它僅僅是機械地不斷發出相同的調子,卻不能發出婉轉動聽的歌聲。
雄蟬鳴叫是尋找異性的信號,雌蟬聽到叫聲就會聞聲而飛近其身旁交尾,繁殖後代。
我生而為男,卻無法享受,只因我的身份。
長孫端,在撫養我一年之後就過世。她過早的死亡讓我明白,這裏始終是深宮後院,你永遠沒有可能是被憐憫的一方,即使集皇帝的萬千寵愛於一身。
就是小孩,也會不可避免的過早成長。我該慶幸我的皇兄皇姐還不是么?或許吧。
“十四姐,十四姐,你在不在?我有東西要給你!”是誰?如此稚嫩的聲音,除了小十七,不做其他人選。
在不一會兒后,我就看見了他純凈的小臉。
和我相差無幾的年齡,卻讓我覺得他似乎比我做得還要好。
“阿慕,是你么?”看向他,平靜卻像是隱藏着什麼。
“皇姐,這個給你!”他的聲音愉悅,隱隱約約幾分期待。
接過,差點沒想好好胖揍他一頓,居然是只在叫的知了。忍住一過手就想扔掉的衝動,微微挑眉。
“皇姐,喜歡么?這是我特意為你抓的知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送這個有原因的呢!”
不難聽出他的自得之意,可是你這麼一說我反而更加一頭霧水。“為什麼?”
聽到我的問話后,他帶着小孩子慣有的得意說:“它會叫啊。”
所以呢,就只是因為它會叫么?我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知了會叫和你送知了給我有什麼關係啊?沒有,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啊,孩子。
“皇姐,你嫌它煩,是不是”?他已經有些哀怨的語氣讓我不忍心說出來“是啊,本來就很熱的天,送只知了給我,更煩躁了啊!”
抬頭仔細看看他,我才發現,原來他的身上好些擦痕,有些地方正有血流出來,臉上也滿是污漬。
你,竟是上樹抓了知了?何必呢?我暗暗搖頭,只是為了一隻知了,弄到這種地步,值得嗎?
“沒有,阿慕,跟我來,我幫你清洗一下傷口吧。”垂下眼,我拉着他的小手前往廳室。
皇姐,他知道她其實並不喜歡過聒噪的環境。只是,他想要賭一把,賭她不會對他說出拒絕。而他也確實做到了。不可否認,當她看見他的傷口那震驚、心疼的表情,他覺得其實很值。
十四姐是最好的姐姐,他不會忘記她是如何地寵愛他。
“阿慕,以後不許這樣做了。”怒意顯現。
廳室,我正在清洗阿慕的傷口。一盆水下來,盆里已是淡淡的血色。
孩子,終究是孩子,我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再次輕輕地搖頭。
“知道了嘛,依依姐,我下次不會這樣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啊。”他做勢討饒,兩顆漂亮的小虎牙使他的笑容更加絢麗。
“知道就好。”拍拍他的肩,酒窩乍現。
不由得出神,我記得那時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我已經不再天真,學會用手中的武器結束一個又一個的、骯髒的靈魂和生命。
我得不到救贖,卻自私地希望天使能夠變成我的禁錮。
待到我回過神來,他的手不住地在我眼前晃悠。
“依依姐,你怎麼了?”天真帶着一絲關心的問語躥進我的耳中。
“沒事。”回以笑容,笑意不達眼底。
他明白,沒事的背後,絕對不簡單。她剛剛的表情明明就是溺水的人,但平淡地等着死亡的來領。她不像是要活命,而是等死。
這種絕望像濃郁的花香,不經意地入鼻,卻致人死地。
“依依姐。。。。。。”刻意拖長的音,他不再看向她。
“說了沒事。”負面的情緒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頃刻就恢復原樣。我知道他是關心,但這種事情,我永遠不可能告訴他的。
“十七皇子,你在哪裏,該回宮了。”宮外,十七的婢女、太監在叫喚他。
“十七,回吧。”我臉上的笑容不減,“快回!”
“我在這裏!”他喊得大聲,宮侍們正迎來。
夕陽正西下,我看見他的背影在落日餘暉中閃光。
這一年的夏天,聒噪炙熱,熱風在宮中久久不散。
還是孩子的十七讓我覺得,天真,真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借口。傷害,童言無忌罷了。
十七心性仍幼,真不希望會在血泊中看見你的笑顏啊,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