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暗夜私語

涼月東升，薄雲散然。

洛府內燈火輝煌，偌大華麗的寢居內，透着月色皎潔的清冷與寂靜。

端坐卧榻的洛夫人，穿着的大紅色紗納綉牡丹團衣裙，頭上插帶兩三樣金色珠翠，細長的鳳目上挑，極有威嚴之氣。

“你果真確定這幾日老爺穿的靴子就是那個賤人差人送來的？”

“是的，夫人。”小翠點點頭，邀功般滔滔不絕說起自己得到的情報，“聽門衛那邊整理老爺宴會賓客名單的下人說，明晚風夫人的女兒會過來。”

“那個賤人的小賤種居然還敢上門來了！”洛夫人怒目，揮袖將旁邊的茶杯一掃而下。

這十幾年來，每次老爺從戰場上回來，第一個回的就是那個賤人的家，心裏對那個賤人女兒的疼愛比家裏的哪一個兒子都多，現在還光明正大地讓賤人一家來家族的宴會，壓根就沒把她這個正妻放在眼裏……

但她柳如月在這個家裏擁有的一切，她絕對，不會讓誰奪走！無論是洛宸那個風塵小妾的娘，還是那個山野出身的窮婦人！

“小翠，老爺生日過後是否又要去邊疆那裏視察軍隊？”柳如月眉眼一轉，似乎計上心頭來

“老爺的小廝已經在給老爺打點行裝了，出發的時間是老爺生日之後的第二天，這次要去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嗎？”柳如月摸了摸指間的紅瑪瑙戒指，唇角浮起一絲狠厲的笑，“小翠，你去見一面那個姓洪的頭目吧，我有事情要吩咐你做。”

洛宸從房門出來散步的時候，看見大夫人的貼身丫鬟小翠鬼鬼祟祟地往後門的方向走去。

他背着手，不聲不響地跟在她的身後。

“一定要斬草除根。這是酬金的一半，事成之後，另一半也會奉上。”小翠環顧四周，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從腰間掏出了幾張銀票，遞給接頭人。

“放心，我哪回不是做得妥妥噹噹。”藉著昏暗的燈光，洛宸隱隱看到那接頭人側臉的猙獰的輪廓，“至於那兩個住在竹林里的小娘們呢，絕對會意外身亡。”

月影悄上東山，如一雙清寂的眼眸，往清雅簡樸的小竹舍里，灑照下安靜淡然的銀光。

風小箏翻了翻手中燙金精緻的大紅請柬，眨了眨清眸，問道，“娘，洛叔叔要邀請我們後天晚上去他的壽宴嗎？”

風琴心點點頭，“你洛叔叔前陣子帶兵驅趕入侵的外族立下了大功，所以今年的壽宴，也比往常辦得熱鬧些。”

“可是娘這幾天都在照顧就要臨盆的李大娘，明晚有時間和我去嗎？”風小箏擔憂地問道。

“娘後天晚上也要去照顧李大娘，所以去不了，”風琴心笑着揉了揉她的秀髮，然後起身走向床邊的大木箱子，跪着打開，小心翼翼從裏面拿出了一套雪白璃絡紋紗拖地羅裙，再走迴風小箏的面前，柔聲道，“小箏你看，這可是娘特地你做的衣服，還擔心縫製不完呢，幸好做完了……明晚，就穿着它去你洛叔叔的宴會吧。”

怪不得這幾晚她路過娘的房間，都看到她一直低頭用針線在縫些什麼，甚至到了天亮，屋內依然亮着，原來是為了給她做新衣啊……風小箏的手指撫上衣裳精緻巧妙的針法與圖樣，一時說不出話來，眼裏漸漸氤氳了潮濕的霧氣。

“娘，”風小箏輕輕地抱住了面前日漸瘦弱的女子，淚花閃爍，啞聲喊道，“箏兒不要娘為了我這麼辛苦……”

“傻孩子。”風琴心嗔怪地摸着她的如瀑般烏黑亮直的髮絲，目光柔和，“為了我的箏兒，娘怎麼辛苦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