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肥料
第二天早上,邱成發現自己在露台上醒來,整個人神清氣爽,身上並沒有什麼不適,解開綁在頭上的背心摸了摸後腦勺上面的傷口,竟然已經開始結痂了,用手摸上去硬硬的,也不怎麼疼。
不過,他是怎麼到露台上來的?難道是他半夜的時候自己跑過來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半夢半醒之間,人往往會做出一些事情然後第二天又不記得了。
邱成又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他發現聚靈陣竟然還有加快傷口癒合的作用,他之前雖然花時間把《木修筆記》抄錄了一遍,但是這本書是用古文書寫的,有些難懂,這些日子他又沒真正下功夫去研究,只是一心想利用聚靈陣種出莊稼,好讓自己免於飢餓之苦,其他大部分內容都是看得半懂不懂的,只知道靈氣能用於修鍊,不知道它原來還能這麼用。
既然如此,邱成決定今晚有時間再把聚靈陣重新佈置一遍,將他的整套房子都囊括其中。
邱成抱着被子回到卧室,又從抽屜里找了一條短褲出來,去到浴室,從水桶里倒了一些水到臉盆中,簡單擦了個澡。
想起昨晚的事,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邱成想起從前自己在新南大學讀書的時候,有個老師在跟他們聊天的時候就曾經說起過,新南河邊那幾個村子,從前其實是水寨,民風彪悍,那時候邱成和他的同學們誰也沒當回事,照樣一到夏天就跑那兒去游泳,也從來沒出過什麼事。
沒想到自己昨天會差點把命丟在了那裏,看來以後還得離那一片遠點,不管這事跟水寨有沒有關係。
對於昨晚那三個惡棍,邱成恨不得他們立馬就被拉去槍斃了,這樣的人,留在世上也是禍害,以後還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
可他現在拿他們根本沒辦法,昨晚事發當時,現場就只有他們四人,沒有目擊證人,用來敲打他的棍子也被丟進了新南河,物證也沒有了,加上他後腦勺的傷口都快痊癒了,這會兒要是跑去報案,誰會相信他?
邱成擦了澡,又把昨天那袋種子拿出來看了看,種子已經泡了水,不能再拖了,要儘快催芽播種。昨晚邱成總共從那個村莊裏換到了兩粒小土豆、十多顆玉米粒、幾顆辣椒種子和幾顆西紅柿種子。
按理說這些種子最好是先催芽,再育苗,最後才種到土裏去,但是聚靈陣中的作物實在長得太快了,邱成擔心自己不在家的時候,那些正在催芽的種子就長過了頭,水中又沒有肥力,如此一來,必然要影響這些作物的後期生長。
看着長勢旺盛的那一筐青蔥,邱成對自己不下的聚靈陣就很有信心,他決定直接將這些種子埋進了木筐中的泥土裏,那兩枚土豆個頭實在太小,切了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生長,邱成不願意冒險,就直接將它們埋進兩個木筐之中。
埋好這些種子之後,邱成把自己剛剛用過的那盆洗澡水端出來,又拿了個小勺,一勺一勺地給這些木筐中的種子分別澆了定根水。
做完這一切之後,邱成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要去上工了。經過昨晚那一番折騰,他又損失了鮮血若干,在聚靈陣中睡了一覺之後,身體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適,就是腹中飢餓難耐。
“咕嚕嚕嚕嚕……”肚皮像打鼓一樣發出一長串的抗議,可惜邱成現在連一點口糧都沒有了,只能忍着飢餓出門去上工,為了不讓自己後腦勺那個結痂的傷口被人看到,邱成還給自己找了個鴨舌帽戴上。
這些日子以來,邱成他們已經給好幾個小區修好電網並且成功通電了,現在正沿着他們小組分配到的這條線路,逐漸往郊區移動,越是靠近郊區,空屋就越多,人煙就越是稀少。
“看看,這個濱河花苑當初多風光,一個平方賣到近萬,現在都快成鬼城了。”這天上午十點多鐘,邱成和他的搭檔負責維修一個變電箱。
這人姓李,大伙兒都管他喊老李,他從前是開五金店的,身強體壯又會擺弄電線水管,在臨時基地也算是優質勞動力,和他老婆兩個人都跟拚命三郎似的,不僅拉扯大了一個孩子,另外還供養着兩個老人,原本是三個,其中一個前兩年過世了。
“這麼高的樓房,沒通電梯怎麼住啊?”關於這一點,邱成這些日子那是深有體會。
“嘖,這你就不懂了吧,他們那些人不在這裏住,跟通沒通電梯沒多大關係。”老李一邊檢查線路一邊對邱成說道:“你知道當初在這裏買房子的都是些什麼人?真正砸鍋賣鐵也要住到這裏面來的平頭老百姓又有幾個?在這裏買房的,那可都是有錢人,咱新南市的有錢人,有幾個是沒根沒底的?要麼就是在市中心還有房子,要麼這會兒也早就托關係讓人給他們安置到市中心那邊的房子裏去了。”
“那往後這一片就空下來了?”邱成看着眼前美輪美奐的一棟棟高樓,覺得實在有些浪費。
“也不是都空了,那不是還有沒別的地兒去的嘛,只好繼續在這邊住着。”老李說著,嘿嘿沖邱成笑了兩聲,跟他說道:“前些天我媳婦他們醫院裏,那個劉醫生,他不是也有一大家子要養嘛,光靠他一個人的薪水,全家老小從來就沒有吃飽過,從臨時基地回來以後,他就把家裏兩套房子賣了一套,你知道他賣的是什麼價錢?”
“多少?”邱成問道。
“五十斤玉米面。”老李搖搖頭,說道。
“不少了。”那玉米面可是救命的口糧,這年頭到處都是空房子,一套房子難道還能比一條人命值錢?
“你是不知道,他們家那套房子可就挨着市政府呢,有什麼消息那邊都是最快知道,有什麼好處他們也是最快沾到,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住在那一帶的人也是跑得最快的。”老李只恨自家沒有五十斤玉米面,不然指定也要買一套那邊的房子住。
“疫苗都出來了,還能有什麼風吹草動?”邱成寬慰他說。
“你這小子看來是一點風聲也沒聽到啊。”老李搖搖頭,又說:“現在大家都在傳,那個x病毒的出現,跟轉基因脫不了干係,只要這禍根還在,誰知道以後還會出現什麼病毒。你小子倒好了,光棍一條,沒啥牽挂,像我們這種拖家帶口的,哪裏經得住那麼折騰……”
“叭叭……”這時候小區門口的方向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
“哎,到點吃飯了,趕緊的,把身份證給我,你在這兒看着東西,我去打飯。”老李對邱成說道。把東西直接留在這邊無人看管肯定不行,這幾天新南市到處都是拾荒人員,萬一到時候被人順手牽羊了,他們倆搞不好就得丟了飯碗。
邱成把身份證給他,又把自己水壺裏剩下那點水倒了,把水壺遞給他,這些天他都是用水壺裝的玉米麵糊糊,等一會兒吃完了中午飯,再到小區門口去裝點水就行了,除了他們剛從臨時基地回來的頭兩天,後面這些日子取水都還挺方便的,特別是對於他們這些參與災后修復工作的各個小隊,那些做後勤工作的,會在他們每個小隊當天工作的地方設個供水點。
不一會兒,老李就領了兩人的午飯回來了,他倆就坐在變電箱邊上,喝玉米麵糊糊啃玉米餅。邱成這一天餓得狠了,一個玉米餅加是一壺玉米麵糊糊,吃得一點不剩,*的玉米餅也被他嚼得無比香甜。
“你小子還挺能吃,這一個餅可有半斤。”老李喝了幾口玉米麵糊糊,又吃了大約半個餅,就停下來了。
“嘿。”邱成笑了笑,沒多說。他知道老李家的兒子今年已經十歲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半大小子也找不到正經活兒干,每天就跟他外公外婆到外邊去檢垃圾,像子彈殼破手機,還有其他金屬垃圾之類的,拿到收購站去,也能換點吃的。
他媳婦是個護工,一天到晚也掙不了多少口糧,兩口子要養活一個家不容易,有口吃的自己也不捨得下肚。
這些年大家都過得不容易,要養家餬口的人總是格外艱苦些,但是每當老李說起他媳婦他兒子還有他們家老爺子老太太的時候那個充實的勁兒,其實也很讓邱成羨慕。
忙碌了一天,下午五點鐘左右,大家聚在小區門口一邊吃飯一邊向組長彙報當天的工作情況,然後由組長分配明天的任務。當初雖然說下午這一頓飯的時間是四點半,不過晚個一二十分鐘都是很正常的,大傢伙兒領了晚飯,一邊吃着一邊開個小會,完了就各自回家。
“這個給你兒子。”邱成撕了半個玉米餅遞給老李,老李的兒子他也見過,前些天吃中午飯的時候來過一回,瘦得跟蘆柴棒似的,個頭也矮。
老李先是怔了怔,然後就高興地接過那半個玉米餅放進懷裏,大力地拍了拍邱成的肩膀說道:“謝了兄弟!改天要有個頭疼腦熱的你來找我,你嫂子跟那些醫生熟,能弄到一點特價葯。”
電工組開會很簡單,總共就二十來個人,每人就一兩句話,組長拿個本子寫寫記記,偶爾會問一兩個問題,再分配一下明天的工作,二十多分鐘就能搞定了。
散會後,邱成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新南大學,他記得從前他們學校的畜牧專業好像是養過牛羊的,他想去那裏找找,看是不是可以弄點牛羊糞回去,種莊稼是要上肥料的,邱成這些年在臨時基地干過農活,也知道施肥對於作物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新南大學的校門大開着,保安室的玻璃碎了一地,地面上還有不少血跡。學校里空蕩蕩的,草地上野草瘋長,路邊的香樟樹又長大了許多,邱成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校園中,四周寂靜得連他自己的腳步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他來到畜牧專業所用那那棟教學樓前面,這是一棟老教學樓,四四方方的格局,中間有個天井,採光不是很好,還有些陰涼,又因為是畜牧專業的學生在使用,從前邱成經過這裏的時候,常常還會聽到小動物的慘叫,據說那是獸醫專業的學生在搞解剖,從前,就算是臨近期末考試的時候,也鮮少有學生會來這邊上自習。
邱成走進教學樓,空蕩蕩的過道中回蕩着他的腳步聲,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他想畜牧專業的學生應該不會把牛羊養在樓上才對,肯定是樓下的某間空教室,而且應該還是挨着天井的,這樣進出方便。
他就沿着天井四周的走廊,一間一間地把教室的門推開,很快就找到了曾經被用來安置山羊的那間教室,教室里沒有桌椅,地面上堆了些稻草,看起來還有不少羊糞,夠邱成用上很久的了。
邱成從背包里拿出編織袋,又在教室里找了找,想找個掃把或者鏟子什麼的。
“咩誒誒誒!”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幾聲羊叫,在空蕩蕩沒有一絲人氣的教學樓里,顯得格外詭異嚇人!
“!”邱成全身汗毛直立,他衝出教室左右看了看,什麼都沒看到,等他再次回到教室里的時候,已經沒心思去管臟不髒了,直接用手撥了一編織袋摻雜着稻草的羊糞,扛了就走。
邱成扛着一袋羊糞,沿着林蔭路直奔學校側門,出了側門就是學生街,他家所在的那個小區就在學生街後面,從前這條小街上開着各式餐飲店,邱成一直都是在這裏解決伙食問題的。
一口氣爬上十四樓,氣喘吁吁地關上房門,把那一編織袋的羊糞扛到露台上。藉著月光,邱成可以看到那些木筐中,已經有一株株小苗破土而出了,這才一個白天的時間,他埋下去的種子竟然都已經發芽了。
稍稍歇息了片刻,邱成就打算弄些羊糞埋在木筐中,他一邊彎腰去打開編織袋,一邊在心裏琢磨着,這些羊糞已經在那間教室里放了整整五年,應該不需要再發酵才對……
想到這裏,邱成手上的動作突然又頓住了,編織袋已經打開,可袋子裏的那些羊糞,分明是新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