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比肩（2）
蘇綺開始頻繁的接到瀟瀟的電話，每通電話都是“鬼哭狼嚎”、“涕泗橫流”的訴說對她的思念之情。蘇綺覺得好笑，瀟瀟什麼性子她還不清楚嗎？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見得會眨下眼皮！但其實真的假的都沒關係，她確實想回去了；在被瀟瀟連續“轟炸”了三天後，蘇綺終於決心退房。
退房的時候遇到一件尷尬事。蘇綺提着行李去前台時，值班小姐一臉驚訝：“小姐，您確定要離開嗎？”蘇綺覺得莫名其妙，“是啊！”“…哦，好！”
蘇綺本來也沒當回事兒，就在她興緻勃勃的環顧旅館構造時，聽見值班小姐邊翻登記表邊嘀咕：“真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難道來鳳凰是專程睡覺的嗎？真奇怪……”
事後蘇綺才覺得事情兇險。如果不是她證照齊全，人家估計要把她當“逃犯”報警處置了。
火車的終點站是y市，b市不過是個落腳站；就像她，不過是個過客。
隔了半個月回到這裏，當然不可能忘記什麼。想她當時信誓旦旦的告訴連晟，自己要出去走走；現在，不過隔了數天就重新返還……想想，自己都覺得可笑。不過，這趟旅行倒為她證實了——她不適合四處走動、漂泊。她或許就該在這座城裏終老一生了。
出了火車站，蘇綺有些睏倦。這一帶的公交站牌很擁擠，蘇綺努力的想看清楚一點兒；好死不死的，還是中了瀟瀟的烏鴉嘴：坐錯了公車。
當她發現這是個錯誤時，公車已經行駛了一半的路徑。沿途的風景都是陌生，陌生的人、陌生的臉、陌生的眸……算了！索性就坐到底了。蘇綺記得有人說過：緣分，就像貼滿廣告牌的公交車；不停的有人上、有人下。究竟，她和連晟的緣分是在哪一站呢？
“前方到站‘渠柳村’，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
蘇綺遊離的思緒一僵，真的沒想到，她竟然“故地重遊”；來到了她當初住得地方。跳下車，一片還算得上是熟悉的建築物出現在眼前。給人的感覺就是“陳舊”；這裏算是這個城市的“貧民窟”，疲弱不堪的外表永遠“欠於發達”。站在熟悉的樓下，蘇綺還是有些茫然……她從來都沒有想回來過的地方，卻被一班陰差陽錯的公車硬生生的扯回到了以前……
不知道房東奶奶還住不住在這裏？蘇綺記得她對她很好的。總會給她送去吃的、用的~只是那時候她剛剛失去連晟，又從學校退學……一下子丟了所有目標和希望。因此，對於對她頗為照顧的房東奶奶也很冷淡。
也許是她臉上迷茫的神色讓人看起來很是可憐，過往的幾個女學生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她。蘇綺笑笑，背起背包走進了樓道。樓道里很吵，一群人正圍在一起，隱約聽見“物業員損壞水管”、“賠錢”、“要求維修”之類的聲音。蘇綺皺皺眉，大概有是一出“物業與居民”的鬧劇。轉身就要離開時，意外的聽見蒼老的呼聲：“丫頭？是你？”不確定的疑問讓人聽起來很心酸，蘇綺沒想到房東奶奶還會記得她。“嗯，是我；奶奶。”
“你這丫頭啊~當初怎麼就一聲不吭的走了？”
“……比較倉促，對不起奶奶了。”
“說這些做什麼。”老人家擺擺手，一邊拉扯她，一邊向樓上走。“走走…丫頭，奶奶那兒還有別人給你的東西呢！”
蘇綺有些奇怪，有誰會給她東西呢？還放在這裏？……應該是搞錯了吧！
打開門的時候，蘇綺嚇了一跳；不大的房間地板上積了一層水。“這是怎麼回事？奶奶。”
“唉~新來了個物業員、不懂事，把水管弄壞了；現在，每家都存了水……”聽着老人毫不責怪的語氣，蘇綺鼻子一酸。當初，她就是這麼被老人包容着。“還好啊，我給你放在衣柜上了。”老人拖了一張椅子就踩了上去，把蘇綺嚇得心驚肉跳。
“奶奶~你慢點兒；你下來吧！不一定……”是給我的。這句話卡在喉嚨里，怎麼也書不出來。老人捏着一沓信擺在她眼前，上面的字體瀟洒如初——秦連晟。
……怎麼會是他呢？蘇綺怔忪，連晟怎麼知道這裏？還有信……
“丫頭啊~我猜應該是重要的人，奶奶一直幫你保管着呢！”
“…謝謝奶奶。”
“不謝不謝，我還怕耽誤你的事兒呢！你這丫頭，走的時候不說一聲，我也不知道你去哪兒了、也找不到你。”
“讓您擔心了；我很好，奶奶。”蘇綺看着一層積水，很無奈。“奶奶，這裏不方便住了、你去我那裏住兩天吧！”
房東奶奶笑得慈祥：“傻丫頭，我有兒有女、怎麼也住不到你那裏去啊~你記得多回來看看我老太太，就行了。”
蘇綺也覺得自己矯情了！“嗯，我要走了；奶奶再見。”
“現在就走？不吃頓飯？”
“不了，奶奶。”
臨走之前，蘇綺把之前買給瀟瀟的東西全送給了房東奶奶。
還是坐來時那班公車，車上人潮擁擠；停停靠靠，漸漸地也只剩下幾個人。蘇綺坐在最後一排，手裏捏着那一沓信，緊緊地；不一會兒手心就沁了汗……恍恍惚惚的看着窗外的風景，卻不走心；勾勾勒勒，腦子裏只剩下連晟那張臉。低下頭，看着手裏的七八個信封；眼眶一熱，觸到封口的手指卻閃電般的縮了回來……最後只能把它們塞到手提袋裏。
又倒了兩班公車，蘇綺才站在自己出租屋的樓下。天已經黑透了，蘇綺站在樓下深覺自己體力不支；早知道這樣，怎麼也不該拒絕瀟瀟的“接站”的。
拖着行李爬上樓層，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燈是亮的。蘇綺呆愣之後笑笑，想想也是，肯定是瀟瀟“不勝其母煩亂”跑來避難了！
“瀟瀟~我回……”
連晟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回來。看着擠在門口，那個拖着行李、艱難行進的狼狽樣；淡淡的皺了眉頭。
蘇綺只覺得一晃神，眼前的行李就全部移了位。連晟把她的行李放進卧室、把手提袋放在客廳桌子上；回過頭，看見她還獃獃愣愣的站在門口。
連晟皺眉：“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麼？”
“啊？……哦。”轉過身關上門，蘇綺還是不在狀態。抬起頭向前走了幾步，就看見他一臉平靜的坐在客廳、桌子上還擺着他工作的手提電腦。暈黃的燈光照在他的白襯衫，這時的連晟少了平日的凌厲，多了幾分柔軟……
感覺到她的目光痴纏，緊抿的唇角漸漸鬆動。“去洗澡。”
他低沉地聲音傳過來，蘇綺才驚覺：“…哦。”走了兩步、回頭看他，連晟始終盯着電腦屏幕，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洗完澡，蘇綺披着浴巾在浴室里發獃。連晟怎麼會來這裏呢？他怎麼……看着浴室里的洗漱用具，還有男性刮鬍刀；明明住了不止一天。究竟，怎麼回事？他那天冷冷的說“恨她”的樣子，蘇綺還記得很清楚…難道連晟原諒她了？不！她從不敢奢求他的原諒。再說，這和原諒誤解也沒關係……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洗好了嗎？”
“…嗯，洗好了。”
“洗好了就出來。”
“嗯。”
蘇綺裹着浴巾，垂着濕嗒嗒的頭髮從浴室走出來；連晟又重新坐在了電腦前，看她拖拖拉拉向這邊走過來。他皺着眉，斜睨他：“怎麼這麼慢？”
一句話堵住了她一肚子的疑問，蘇綺覺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儼然成了“喪權辱國”的清政府。看她局促不安，連晟感覺很好；好多年沒見到了，有點兒懷念呢！
蘇綺垂着頭，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麼……”她的話被人輕易的打斷：“蕭小姐給我的鑰匙，她借用我家辦聯誼。”
“……哦。”好像有哪裏不對！可是腦子就像打了結，怎麼也轉不過彎來。
“旅行很累？”那一臉的疲態，再明顯不過。
“還好。”
“喝了它，去睡覺。”連晟修長的指，指向面前的一杯牛奶。或許真得是累了，蘇綺覺得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這就出現了一種很滑稽的畫面：連晟一個指令，她就一個動作。聽話的像一個三歲孩子。
回到卧室給瀟瀟打電話，那邊果然歌舞昇平。
“蘇蘇啊~你回來了？”
“嗯。”
“我告訴你啊~秦連晟的房子真是太棒了！又大又有品味……你回來肯定累了吧？早點休息，我還忙着呢！拜拜~”
“哎、哎……”
蘇綺無語的盯着手機，瀟瀟這算什麼？見財忘義？
好一會兒，她才想起她的問題：瀟瀟和連晟…關係怎麼會變這麼好了？之前瀟瀟的態度……蘇綺擁着被子躺下來，上面果然有淡淡的煙草味兒。不是薄荷，是煙草~她回來了，連晟要睡哪兒呢？他應該會回去吧？不可能，瀟瀟還在徹夜狂歡……
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旅途的疲憊漸漸涌了上來。閉上眼，蘇綺竟然很快就睡著了。
連晟打開門，看見蘇綺就像蠶寶寶一樣的陷在棉被裏。目光像是被注入了什麼東西，柔軟的不可思議。
他是不是應該慶幸她這次沒踢被子呢？
深秋的夜晚確實有些涼了，伸手掖掖被角。連晟走出去，心裏還惦記着那份未完的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