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沖陣
曹軍的攻勢愈發猛烈,他們人數眾多,憑藉著攻城的間歇進行輪番整休,北城只有三千人,此刻卻是人人疲憊不堪,便是鄧艾、韓平也是滿眼的血絲,城中能用的只有那休養生息的六百生力軍,還有千餘看押俘虜的兵士,可是那千餘人輕易是不能動的,那四千虎狼般的俘虜必須得看緊了。
四周城牆的守軍輪了個遍,鄧艾似乎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看着城上的士卒,鄧艾無奈下令:“傳令,城中的六百人馬速速上北城守備!”
“喏!”一名親衛應聲而去。韓平卻是在一旁,看了一眼鄧艾,卻是再不多言,此刻唯有沉默着,支撐着糜爛的戰局。
城下,樂進好整以暇的看着朝陽自東方升起,他很清楚,南鄉的守軍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臨界點,城中留下的預備隊,多半是要用上了。
果然,樂進剛剛吃完早餐,他是個細緻人,儘管在軍中,每餐必然要做到精緻豐盛。只見一個負責主攻城池的將軍到了樂進面前:“將軍,城上守軍忽然聲勢大振,戰鬥力提升不少,看來,他們的預備隊上來了!”
樂進緩緩點了點頭,緩聲道:“讓東邊動手吧!”
“喏!”身側那將軍緩聲應諾,慢慢退下。
樂進起了身,拿起身側的佩劍,長聲道:“給我備甲,今日午餐要在南鄉城裏吃!”身側的親衛聞言一振,立刻便有人自帳中尋摸出甲仗來與樂進穿上。
鄧艾忽然感覺正面的壓力又大了幾分,曹軍忽然將兵馬都壓上來,連着樂進的大旗都開始往城下移動。鄧艾苦笑了一下,樂進真不愧是曹軍大將,對戰局的把握實在到位的緊。
鄧艾曉得。這是到了最後的關頭了,看着身側那個戰戰兢兢的黃家家主,鄧艾緩緩道:“那些個俘虜交給你們家中私兵與郡兵看守,可成嗎?”
那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身材有些肥大。但是此刻他也只有點頭稱諾了。他把賭注都壓在了面前這個少年將軍頭上,只能傾全力助他。
鄧艾喘了口氣。有千餘生力軍,多少也能擋住曹軍在東城的攻勢了。
午後,曹軍果然在東城發動了猛攻,韓平已然在東城佈置防禦。主理防務了,相信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壞的局勢,但是鄧艾知道,這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說不定,曹軍已然有援軍自遠方往這裏來了。自己守的過初一,可守不過十五啊。
下意識的看了看東北,鄧艾只能賭霍弋回來救他了。
李賀差點就笑瘋了,這支人馬果然不壞好意。隱藏在山林中,居然突然發動了對東城的攻勢,無數黑衣甲兵撞向青磚搭建而成的城池,十分的壯觀。
李賀拔出了佩劍,上了戰馬,他知道,他立功的時候到了,自己襲擊了這支曹軍的生力軍,怕是鄧艾會高興的抱着他的大腿叫哥哥吧,李賀如是想着。
騎兵們經過一夜休整,馬力將養的很好,士卒們吃了乾糧,開始檢視手中裝備,弩機要配上箭矢,盾牌要放好,佩刀要放在自己順手的地方,長槍再緊一緊矛頭,戰馬的器具要整理好,不能陣仗里掉了鏈子,身上的甲衣穿戴整齊,便是戰前,也要注意軍容。
等到士卒們整理好軍器,各自上了戰馬,在這山側的大道上整理好陣型,各自歸建,將弩機扣在手中。
李賀很滿意自己麾下士卒的表現,李賀轉身看了看身後的劉和,劉和有些緊張,這還是他以牙將身份頭一回經歷這麼大的陣仗,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李賀將手中的戰槍一揚,赤色的槍纓彷彿猶自滴着鮮血:“南鄉城東城,殺!”
“殺!”眾將士齊齊吼了一聲,李賀的戰馬便立時突出,似是箭頭一般射向了那黑壓壓的曹軍步兵軍陣。身後的騎士排成一溜長陣,齊齊往南鄉城東城腳跟下撞來。
曹軍這萬餘步卒都是樂進的精銳人馬,他們正在向著進城后可以大掠一番,必然收穫不小,要知道南鄉城,算是縣城裏頭比較富庶的了。
他們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似是洪水暴發的前兆一般,無數雲梯、井欄正在緩緩接近東城,甚至已經有不少已經架上城頭,許多曹軍將士已經上了雲梯,城下的箭手正在不斷發箭壓制城頭。
井欄上的曹軍首先發現了奇襲而至的大隊赤色戰騎。
他們崩潰了,赤色的騎兵,只有荊州人才會着赤色戰甲,這是霍弋的騎兵!
東城下是一片開闊地,在這裏與騎兵交鋒的唯一結果,只有滅亡,偏生他們沒有退路,背後便是南鄉城牆。
領着曹軍的將軍顯然是個有經驗的,這般緊急之際,居然冷喝:“結陣!前軍繼續攻城!后軍以長矛結陣,將他們的攻勢緩下來!”
萬餘曹軍結成無數陣型,不愧是樂進的精銳。但是李賀顯然不是庸手,敵軍早早結陣,讓李賀有了應變的時間,他雙手一分,大隊騎兵立時分為兩道長龍,分往兩側步卒衝殺過去,沒了長矛的威脅,自兩側砍殺曹軍,真正是如砍瓜切菜一般。
那曹軍主將見敵將居然如此機敏,曉得這一回,算是完了,李賀的人馬只有七千,但是在開闊地,被騎兵衝散了陣型的步兵,只有被砍殺一途了。
那些個井欄雲梯似是紙糊的一般,被李賀的騎兵拉倒,砸在曹軍陣中,更是混亂不堪。
韓平尚在驚恐於敵軍的聲勢浩大,第二刻便只能張大着嘴,看着如同天降一般的赤色騎兵,此刻他的眼裏盡都是淚水,他早做好了殞命的準備,卻在關鍵時刻撿了命回來,此時他的眼神看着那領頭廝殺的李賀,卻是如同見了老婆一般親切。
城下亂作一鍋粥,曹軍建制被打散,領頭的大將被騎兵一股腦的與他麾下的人馬切割開來,荊州騎兵這些事情做的多了,打步卒,頭一件便是沖陣,其次便是分割戰場,就地剿滅,再次便是收剿殘敵,追擊逃亡者。
韓平見城下打的熱鬧,他更是大喝一聲:“以弩箭射殺敵軍,撿敵軍人多的地方射箭,都長點眼,別射倒了自己人,那可丟了夜魘的臉!回頭李愣頭找我算賬,我可饒不了你們!”
“喏!”這些個射手都是擅射的,又是撿敵軍人多的地方射,怎麼會射倒自己人?
樂進正在北城指揮麾下部卒全力攻擊城牆,一傳令官卻是撞進中陣來,滿身是血,跪在樂進身前:“將軍!我奉左路先鋒將軍號令來求援!荊州有大隊騎兵馳援而至,將我軍攻勢立時瓦解,我軍已經崩潰,請將軍速速發兵救援!”
樂進聞言臉色煞白,他愣在原地,荊州軍反應居然如此快,鄧縣到此,這麼遠的距離,居然在自己尚未攻下城池前,便殺到了。
樂進不甘心的抿了抿嘴唇,緩聲道:“將營中留守的五千騎兵調出來,發往東面,務必要將荊州騎兵驅逐走,儘可能的保住左路有生力量!”
那傳令官領命而去。
樂進看着北城牆在自己部曲的衝擊之下,卻是如海中礁石一般,歸然不動,心中莫名有些煩躁,眼瞅着就快攻下來的城池,都打算好了要在城中吃午飯了,卻是被人橫插了一杠子,任誰心中也不大好受吧?
鄧艾一直在關注東面的動靜,時刻派出斥候關注,他很清楚,一旦東線崩潰,自己這裏守的再好也沒啥用,正當他焦急之際,一牙將奔上了城頭。
鄧艾莫名的心中一黯,這牙將乃是東城的守城牙將,此刻到了這裏,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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