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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

明明知道可能只是對方隨口說出的話,但在心裏卻有着無法忽視的、像是驚濤駭浪一樣的震動。就算知道不會有什麼結果，但還是毫無根據地想從別人的話里抓到蛛絲馬跡,彷彿那樣做了之後,就真的能夠確認自己對那個人來說是特別的。

“望月瞳。”

瞳被經紀人這麼嚴肅的叫法驚了一下,最終回過了神，眨了眨眼睛：“啊？”

“……這是你今天第幾次走神了。”龍宮拿着文件夾給自己扇了扇風：“老頭子把你訓傻了嗎？”

“有點煩心事而已。”龍宮有點俏皮的吐槽讓瞳笑了笑：“剛剛是說到去桐皇拍攝的事項吧。”

“倒是挺能一心兩用的。”龍宮翻了翻日程表：“嗯……你那邊的集訓還有三天，大澤導演說你學得差不多了，還有……”

“誒？”瞳小貓一樣炸了起來：“為什麼說我學得差不多了？我覺得我還有很多……”

“怎麼可能真讓你學成職業選手啊，導演的意思是讓你學老頭子的神而已。”

“內在這種東西不是更……”

“導演曾經私訪過那邊，他說沒問題應該就是沒問題了。”龍宮對自家大腕還想去親爹那兒受苦表示非常不理解：“為什麼你還想繼續待着？我對老頭都沒這麼有熱情。”

“那是因為……從龍宮老師那裏的確能找到很多可以借鑒的感覺啊。”少女的聲音低了下去：“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老警察了。”

“老頭聽到會很高興的,在最後一條就這麼跟他說吧。”龍宮怔了一下：“別那麼難過啊。”

“我看起來像是難過的樣子嗎。”

瞳將包里的化妝鏡拿出來照了一下自己,看着陽光下皮膚幾近透明的自己。

果然看起來很難過。

“能提早結束不是很好，你能多出好幾天在家休息。”龍宮翻開台詞本，打算陪着瞳過一遍台詞：“大澤導演說你的主角位置不會動搖了，因為他在暗訪的時候看到你一個人在角落裏想什麼的時候眼神，和他理想中的椎名麗的樣子沒有任何差別。”

“……被龍宮小姐這麼一說，我感覺自己被變態跟蹤了。”

“大澤導演本身也不是什麼按照常理出牌的人。”龍宮拍拍手裏的台詞本：“好了好了，開始了瞳神。”

不同於以往的公事公辦私事免談，龍宮對瞳的態度自從在她乖乖在龍宮老頭那裏受訓后便親近了不少，在瞳看來很可能是因為龍宮早起被自己親爹錘鍊的結果。在那時候開始，龍宮就主動幫瞳準備好之後即將開拍的戲份的工作，連對台詞這種事都開始親力親為。

“要把不破尚壓得死死的啊！”龍宮在最開始的時候直接表達了自己的訴求，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個目的而已。

瞳就笑眯眯地點頭答應了。

瞳覺得和經紀人的關係正處於康庄大道上，似乎是為了證明這一點，關於她最近的一切都開始變得順利了起來。

除了涉及到虹村的問題。

瞳在累得半死地躺在床上的時候想，她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在他那天說出了有些曖昧的話之後，瞳並沒有給予他什麼回應，只是像什麼都沒聽到那樣繼續按照老頭說的那樣見習。而在那天之後，每逢休息時間，她也只是一個人在靜靜地回憶老頭身上那種氣質。

她當然也沒傻到真以為導演讓她學成專業的，而在讀過原著之後她也自然明白她需要學習的是原著女主那種能刺穿人心的眼神。沉下心來揣摩之後進步自然是飛快的，而想來導演就是在那段時間暗訪的吧。

本來以為還能有一段時間掙扎，然後再作出決定的。

“麻煩。”

愛花是這麼說的：“麻煩死了。”

“我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瞳面色坦然地攻擊自己的小夥伴：“我在把心裏話傾訴給你，麻煩好歹給出一個符合是我‘無法剝離的靈魂之友’的態度來好嗎？”

“這麼噁心的稱呼是誰搞出來的。”

“上條編輯這個月接受專訪的時候說的。”瞳瞥了一眼手裏的東西：“叫……《push》的雜誌，第31頁。”

“上條那個傻逼。”

“上條編輯是替你去做宣傳的好嗎，本來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又沒有拿着刀子逼他去做這些。”

“你利用了上條編輯對你的愛活生生把一個阿宅逼成了打着領帶接受專訪還能侃侃而談的現充啊。”瞳說：“真是喪心病狂。”

“披着現充的皮罷了。真的現充不會威脅我說要弔死在我家門口的。”

關於上條編輯現在是不是現充的討論一直在持續着，而直到掛電話的時候瞳嘆了一口氣，知道愛花又藉著上條編輯把話題岔開了過去。關於她情感上的糾結愛花從來不想多說，因為中二狂魔覺得“戀愛”這種事太過麻煩，完全不值得她去費心考慮。

也不知道黃瀨君還得等多久。

少女偶像就這麼在家裏長吁短嘆了起來，毫無在鏡頭前超凡脫俗的樣子。弔帶裙子及膝，其中一根弔帶滑了下來，掉到了手臂上。瞳將弔帶撥回去，想了想又撥了下來，蹦躂着去浴室里照了下鏡子。

十秒鐘之後，她又蹦躂了出來。

手機響了。

黑子打電話來說，誠凜籃球部的假日合宿已經圓滿結束，大家歷經重重困難，克服了各種殘忍的高強度訓練和令人聞風喪膽的“監督愛心餐”后，活着回到了家。瞳聽着黑子的話覺得有趣得很，躺在沙發上聽着黑子用白開水一樣的口氣說著合宿期間發生的事。

以前他去合宿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熱鬧啊……

“誰？”

被黑子一問，瞳才猛然發現自己把想得東西說了出去。經過短暫的讓人尷尬的沉默，瞳深吸了一口氣。

“哲也，我……見到虹村前輩了。”

“虹村前輩回國了嗎？”

“他出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虹村前輩在畢業當天就坐了去美國的飛機。”幽靈少年很體貼地幫瞳找了關於她為什麼不知道虹村去了美國的借口：“瞳桑那個時候不在學校，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是啊，我那個時候不在學校。”少女的聲音低了下去：“那……然後呢？”

“我和前輩的交情並不算深，知道的也就只有這麼多。”黑子想了想：“如果瞳桑想知道確切的情況的話，我覺得應該直接問前輩。”

“但是……問不出口。”

“為什麼瞳桑會這樣想。”

“因為……哲也應該知道。”瞳戳着沙發：“太尷尬了。”

其實不僅僅是尷尬。

在那份若有似無的尷尬之中，還夾雜着許多瞳之前對他莫名其妙的那句“不合適”的怨氣，還有遇見他之後，因為虹村的話心裏便立刻有了起伏的不甘心。

而且這傢伙出國竟然都沒告訴她。

“只不過是前曖昧對象而已。”瞳給自己下了定義：“有什麼立場去詢問這些。”

“這些是就算是普通的學長學妹也可以聊的話題。”黑子少年一句話就戳破了瞳：“瞳桑只是不想去問而已。”

“是這樣沒錯，哲也你來打我啊！”

“這種底氣十足用來面對前輩不是很好嗎。”

“我也想啊但是現在沒辦法做到！”2.5次元偶像暴躁地說：“先不說別的，誰知道這傢伙會不會再來一次莫名其妙的‘我們不合適’啊！”

終於說出來了。

瞳覺得自己簡直完成了一件難度不亞於吃遍鄰國美食的大事。

“我真的……”她深呼吸了幾次：“……不想被這樣對待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當初那個樣子。

明明事情就如同戀愛小說一樣一路甜甜蜜蜜地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可最後就急轉直下地變成了be。本來想追問清楚但礙着自己那點驕傲就隨他那麼不了了之，並且努力說服自己放下過去向前看。她一心一意地跟青峰戀愛的時候覺得也挺好，而忙着工作的時候無暇分心追憶過去，就這樣她覺得自己的心態還是很平和的。

結果呢？

還不是因為聽到別人說的事而得意。

還不是因為對方的一句“因為是你啊”而方寸大亂了。

在面對虹村的時候，她和過去那個抱着他手臂撒嬌，會因為他態度的少許親近而臉紅心跳的望月瞳沒什麼不同。

除了能裝得更淡定了之外。

所以該怎麼辦呢。

瞳想了半天都沒有轉出自己的想法，於是百無聊賴地拿起手機。一想到明天還要去道館練習就覺得心煩，瞳刷推特都覺得刷得不愉快。點開私信之後，她刷了兩頁，看到了一個第一行寫着“repo”的粉絲，於是沒什麼心情看私信的少女就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repo啦~感謝瞳神大人的鼓勵，我現在已經和他複合了。抱着輕鬆的心態之後，果然看到的風景都不一樣了呢。如果不是瞳神我現在還在糾結於以前的事情了吧。不管怎麼說感謝瞳神大人么么噠！我要一直一直做瞳神大人的腦殘粉！”

瞳勾起嘴角，又點開之前的和這位粉絲的留言，倒數第一條她發送的回復就直接打在了自己臉上。

“無法放棄喜歡的念頭，就只能做好再次被傷害的準備。我們就生活在這種不平等的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