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終

臨終

我扭頭問道:“那又怎樣?你現在難道還要跟我抱怨後悔跟我訂下來的契約嗎?別做夢了,你以為你真的是什麼什麼書中的女主角嗎?不可能一切都會順風順水的。只不過,一切都有結局而已。”

是的,一切自由命定。

這一句話,在沒過多久之後,張嫣也對嫦熹說過。她精緻的繡鞋踩在一片狼藉的昭陽殿,和嫦熹並肩坐在院子裏面那寬大破舊的鞦韆上面。

“老天爺都是註定好了的,太皇太后如果離世,綰姐姐,我們兩的命運也就徹底被改寫了。”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會被改寫什麼。”

“為什麼?”

因為嫦熹今後所要走的那條思路已經很明確了。

那張嫣呢?張嫣已經不再是當時的那個稚嫩的孩童了,她現在是個二十三的大女孩,沉着冷靜,雍容典雅的大漢太后。

嫦熹清楚的明白,如果呂氏被推翻了,張嫣也會受到牽連,嫦熹知道,但是也幫不了她。

“淑君,謝謝你了。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如果不是你再宮裏面接應,我連劉盈走的時候最後一面也見不着,我也見不到恭兒。”

“綰姐姐,我說真的,我挺後悔的。我有時候想着,如果你當初從宮裏面逃出去了,沒有回宮沒有見到舅舅和恭兒,可能現在的結果會比現在好……但是,我又一想,或許真的那麼做了,可能舅舅也會遺憾一輩子,恨自己一輩子。”

嫦熹淺淺一笑,閉上雙眼靠在鞦韆的麻繩上:“是嗎……應該是吧……”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所有的事情都快有結局了……”

不管是命定好的嫦熹,還是生死未卜的張嫣。

【呂雉實際死於‘漢高后八年,公元前180年的八月份。’這裏因為要符合整個故事的時間發展,所以把歷史時間提前一年,為漢高后七年,公元前181年的八月。】

【漢高后七年,公元前181年,七月。】

呂雉病重。

嫦熹在這個破舊的昭陽殿已經住了整整三個月,也就是說,她在這三個月裏面飽受着呂雉的心裏折磨,並且還和劉章都未曾見面。

嫦熹想過很多事情,包括了自己的下場,呂雉的下場,劉章的下場,天下究竟會如何演變。

還有她應該怎樣做,才能讓劉章抹平對自己的恨意呢。還有她的女兒綰青,嫦熹的劉恭和綰青,她從來都沒有盡到過一點兒母親的責任

朝綱大局看起來還是那樣,只是嫦熹之前出過注意讓陳平和周勃聯手的計謀,現在看來應該還是見成效了,否則呂雉不會在自己將死的時候都難以找到突破口。

呂雉的病情已經重到無法下床,她應該也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所以也下了旨意,任命呂楚的父親趙王呂碌為上將軍,率領北軍。而南軍則由呂王呂產率領。

呂雉還把呂產和呂碌叫到了儀鳳宮,說道:“呂氏受封為王,眾臣們一直憤憤不平。哀家並沒有多長時間了,哀家現在還不放心撒手人寰。皇帝年紀還小,哀家擔心大臣們會乘機發難。你們一定要把將軍權牢牢的把持在自己手中,勢必要守住皇宮!”

“太皇太後放心。”

“還有,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為哀家送喪,以免離開重地后被人牽制。”

嫦熹越來越感覺到不安,這種不安來自於對呂雉即將要病死的恐懼感。

直到那天,呂雉傳來了旨意,要嫦熹去一趟儀鳳宮。

呂雉躺在床榻上,她跟劉盈的眉目間有點像,所以她臉色慘白的模樣,一下子衝擊到了嫦熹的內心,當時劉盈死去的記憶又鋪天蓋地的翻湧過來。

嫦熹抹了一下眼淚,然後走進呂雉。

“你哭什麼?難道是……難道是想到盈兒了嗎?”

呂雉的眼睛並沒有向嫦熹這邊瞧着,但是卻能洞悉她內心的想法,這一點嫦熹已經習以為常,呂雉就是這一點才可怕。

“你還不知道吧,劉盈離開的那一天,是我陪着他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他說他很冷,他的手也很冰,就跟你現在一樣。”

嫦熹笑了下,然後握住了呂雉的手:“不對,他的手要比你的冰冷多了,可是我只能看着他這麼冷下去,我覺得自己很窩囊。不過……你這個做母親的更不如我,因為是你把他比如絕境的,你明明可以給他溫暖,卻不選擇讓他可以幸福的路。”

呂雉並沒有回答嫦熹的後面一個話題,她閉上滿是皺紋的眼角:“哀家知道。那天盈兒走的時候,他嘴角是帶着微笑着。剛開始我也以為是盈兒已經原諒了哀家,他可以安安心心的上路了,不過後來哀家握住他的手心兒時候,才發現他的手心兒有點溫度。淑君的小手沒有那樣的力量,當時哀家還在荒唐的想着,是不是嫦綰的鬼魂回來了,她在陪着盈兒走過最後一程的呢?只不過沒想到,你竟然沒有死,罷了罷了,也算是了了盈兒的一個心愿。”

嫦熹抓住呂雉的手的力道狠狠握緊,她恨不得現在就抽出一把刀來殺了呂雉。

換做是以前,她一定會這麼做,但是不知怎麼了,現在她的心境不同了。面對着一個敵人,一個嫦熹復活勢必要復仇的敵人,她卻沒有心思再去想那些讓呂雉早點死掉的想法。

“呂雉,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我想恨你的人多了,但是他們不會有我深。你把我最愛的兩個人給送進了地獄,又把最愛我的人和我徹底分離,你讓我品嘗到的都是這個世間的噬心之痛,你現在把我囚禁在這個金牢籠裏面,讓我陪着你一塊而死,呂雉,我真是恨透你了……”

嫦熹說這話的時候,並不像平常的那樣咬牙切齒,反而是有氣無力。

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疲倦,當你恨着一個人的時候,遲早也會疲倦的。哪怕感情最終都不會變,但是自己的精力卻跟不上了。

嫦熹嘆口氣,靠在呂雉的床榻旁邊:“你說你也是個女人,你這麼瘋狂的傷害身邊的人,你心裏是什麼感受?太皇太后……”

呂雉用鼻子笑了一聲,淺淺的嘆了一口氣。

現在的氣氛很巧妙,至少就算是在嫦熹最恨着呂雉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沒大沒小的跟大漢的太皇太后如此說話,沒有用尊稱,不卑不亢。

因為以前雖然對呂雉充滿了仇恨,但她打心眼裏就是畏懼呂雉的,這樣的畏懼之下,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認,呂雉這個女人也有值得讓她欽佩的地方。

“哀家覺得,你跟哀家真的很像,所以你應該明白,如果當初是你坐在這個鳳座上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睥睨一切,你會不會像哀家一樣保護天下,維護江山,你以為哀家就不討厭你嗎?你跟當年的戚夫人實在是太像了,長相妖媚,可哀家討厭你的並不是這一點,而是在你和劉盈相處的那段日子裏面,哀家看到了當年高祖和戚夫人在一起的心情,所以哀家就更是生氣了。淑君是皇后,她卻備受冷落,而是你妾室,卻可以夜夜討得皇帝的歡心……就像當年的哀家。”

“我不是戚夫人,我也不是你。”

若是相同的一點,嫦熹就是和戚夫人一樣,得到了皇上的真心,並且凄慘的結局都是相同。

而嫦熹跟呂雉相同的一點,是她們都不擇手段的去剷除眼前的障礙!不管會犧牲誰,會傷害誰,明明知道前面的路都是血肉模糊,但還是要倔着脾氣走下去。

不過嫦熹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她是在重生了之後,開始想要復仇了之後……

想到這裏的時候,嫦熹突然明白了呂雉剛剛說話的意思。

“你是說,你曾經也是一個想要着簡簡單單生活的女人?”

呂雉點點頭,又搖搖頭,笑道:“哀家從不想要簡簡單單的生活,哀家想要的那種簡單,是他眼裏的哀家,獨一無二。哀家看見高祖的第一眼就已經認定了男人,願意跟着他行走四方,願意跟着他對抗項羽攻入咸陽城,哀家甚至可以犧牲性命做人質。但沒想到的是,高祖他變了,他變得高高在上,哀家也不認識了。左右手都擁着那些個美人兒,哀家哪裏比得上,只能帶着盈兒獨守寒宮。漸漸的,心也冷了,再到後來,怨氣也越來越深……那個時候哀家想着,得不到寵愛,至少不能斷送了盈兒的未來……”

這是每一個後宮女人的成長史,不過呂雉她並不是應該生長在後宮的只知道爭奪寵愛的女子,她有着非比尋常的野心,所以才掌權三朝,垂簾聽政。

嫦熹擦了下眼角的淚,聲音冷下來:“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你覺得我會原諒你嗎?就算你是那樣艱難的走下來的那又怎麼樣,對,我的確懂你,但是並不代表我能接受你所有的行為,至少我對至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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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漢宮驚夢:換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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