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名為詭異的態度
第三十四章名為詭異的態度
現在擺在班長南野秀一面前有個問題。
雖說狛枝凪斗從樓梯上摔下來,捂着腿不知道是單純的摔傷還是骨折看上去很凄慘,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人願意主動站出來送他去醫務室。
儘管狛枝笑着說沒關係，他自己去醫務室就行，不過正常人在這種時候都不可能同意，他摔的是腿不是胳膊啊！看看那蒼白的臉色和額頭密集的冷汗……
後面等着去家政教室的同學們被摔倒的狛枝堵在樓梯上面面相覷，互相交換着眼色，可沒有任何人出聲。甚至比較靠後的同學問清楚前面堵着是怎麼回事之後，聽說是狛枝后也不吱聲了。
身為班長的南野秀一肯定要把這個意外給解決了才行，不過他剛隨便點了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就一臉驚恐地拒絕了，支支吾吾的不肯說理由。
再點一個，那個人又一臉厭惡地拒絕了，照樣說不出像樣的理由。
擔負著班長職務的南野秀一有點無奈，看這樣子就算是以身份壓人都沒用啊，狛枝的人緣到底要差到什麼地步。
不過早就聽說了狛枝不合群，平時他也的確總是坐在座位上不太離開，除了龍介都沒人主動跟他說話……還有，假如他某次不小心看到的場景是狛枝對待其他人的慣例態度的話，南野秀一突然覺得狛枝被排斥到這種程度一點都不意外。
這樣不行啊,把狛枝凪斗扔在這裏像什麼樣子……沒辦法了，相信這點時間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就勉強當做是讓龍介提前做個實驗吧。
如此想了之後，南野秀一心中因為連這種小事都做不順總有人作對的不爽心情立刻就好多了。
人間界雖然大部分時間比較安穩，但有時候只要實力夠就不會反駁聲音出現的魔界還是挺讓他懷念的……
於是在眾位同學“千萬別叫我”的眼神注視下，妖狐最後稍微有些糾結地點了絕對不會反駁自己的深田龍介。
天知道他多想自己去送狛枝，讓龍介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但一方面他也是打算讓龍介去試試水，另一方面他身為班長還兼任家政課代表還需要跟老師彙報一下情況，委託別人轉告也不是不行，但會給老師一種做事不分輕重、連安排同班同學都沒人聽的感覺。這個好學生的身份他還有用，暫時不要破壞比較好。
果然，龍介毫無怨言地同意了。在其他同學莫名的同情目光中，龍介走過去扶起了狛枝凪斗。
眼看着狛枝凪斗望着龍介的眼神不對，似乎張口就又要說些不合時宜的話，南野秀一果斷地橫插一腳，不客氣地說道：“狛枝同學你受傷了請閉嘴保持安靜，龍介你把他送到醫務室之後立刻回來繼續上課，路上注意安全。”
在龍介答應了之後，大部隊終於開始繼續正常前進了，走的時候大家都特意繞開了狛枝和龍介所在的地方。
眾人看着狛枝的一條胳膊掛在龍介的脖子上，整個身體的重心明顯偏移壓在龍介那邊，有種微妙的愧疚感。
狛枝看起來應該是一米七多，平時看着瘦削但一對比就完了，支撐着他的龍介才一米六齣頭，本來身材就偏嬌小病弱，現在看上去更是意外的可憐……但是愧疚歸愧疚，他們是不會後悔剛才的決定的。
就連南野秀一也是才發現這個問題，不過他很快就想開了。龍介那麼挑食長的慢很正常，而且現在才國中，又不是以後不長了——就算真的不長了，他也有的是手段幫龍介再長高几厘米。
看看龍介似乎還能撐住，狛枝也比較配合，南野秀一稍微放心了一點，然後跟着大部隊一起去了家政課的教室，向老師說明了情況。
老師表示了理解，並且開始了正常授課。
隨着時間的慢慢流逝，南野秀一的微笑也越來越溫和，站在他對面切蔥的同學手一抖，差點沒切到自己的手指。
等啊等……直到下課了龍介還是沒回來，發郵件也沒人回。
這時候南野秀一的笑容已經燦爛到讓人無法直視，氣氛壓抑到他周圍出現了一片沉默的地帶。除了同學們很會讀空氣地保持緘默多動手不動口來減弱存在感以外，就連老師都已經察覺到異樣不肯走過來了。
這位老師非常的識趣，根本不開口問為什麼深田龍介同學還不回來上課，就那麼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好像課堂上沒少兩個人一樣若無其事地繞開了南野秀一所在的區域。
出於對自己第六感的信任，南野秀一沒有立刻就去找龍介，而是等到老師剛宣佈下課，南野秀一才立刻收拾好東西迅速離開，朝着醫務室的方向趕了過去。
進入醫務室后，首先迎接妖狐的是躺在在醫務室最外面那張床上的狛枝凪斗。
“呀，南野同學，來的真快呢，好像才剛下課吧？是來找深田君的嗎？”不等妖狐回答，狛枝凪斗就自己往下接話了，“我好像問了一句廢話呢，真的很抱歉，南野同學當然不可能是來找我這種人的，深田君……”
南野秀一打斷了對方：“龍介呢？”
狛枝凪斗帶着蒼白的微笑，指着床邊的帘子回答：“深田君在另一邊睡覺，老師有事情剛剛暫時離開了，大概很快就能回來。”
猜出來了。
妖狐在狛枝說話聲音放的那麼輕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答案，現在再問一遍只是為了確認。
不管怎麼說，知道龍介沒事之後，南野秀一一直吊著的一口氣就鬆了下來。
但是他不相信龍介會不通知他就擅自躺在這睡覺。既然醫務室的老師不在，他只好問醒着的狛枝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樂於助人的深田君把我送到醫務室的時候還是精神很好的樣子，可是快走出醫務室門的時候，他卻一下子暈倒了，瞬間嚇了我一跳。好在老師檢查過後說沒什麼問題，只是普通的睡著了而已，不然要是為了幫助我這種下個樓梯都能摔下來的廢物而害的深田君出問題的話，死一萬次也不足以抵消我的罪過……後來老師向我詢問了深田君的名字，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安排深田君睡在我隔壁的床位了。難道深田君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我居然還麻煩深田君幫我，這樣沒用的我還是早點消失算了……”
南野秀一原本還默默地面帶微笑聽着狛枝凪斗說話，沒過十秒心中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個狛枝……好……煩……啊……
不過總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大概是像昨天那種情況，情緒太激烈的身體自我保護機能啟動了吧。醫務室的老師應該早就被跡部景吾提前說過什麼，所以才沒直接叫醒“沒什麼事只是睡著了的”龍介，而是安排對方在這裏休息。
看着已經將視線停留在床頭櫃的玻璃杯上，並且眼神中透露出明顯意圖的狛枝凪斗，南野秀一有些不耐煩地阻止了對方。
“別在這裏摔杯子拿玻璃片割脈自殺，先不提割脈的死亡率，龍介還在睡覺呢。”
狛枝凪斗的視線從玻璃杯上移開，淺色的眼瞳熱切地注視着南野秀一：“南野同學真了不起，居然能猜到我接下來要做什麼……是我思慮不周了，忘記深田君還在這裏睡覺，非常抱歉。像我這樣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淺薄之人大概就算真的死了也沒有什麼用呢，我……”
南野秀一突然發覺這是個詢問的好時機。
以前他基本都跟在龍介身邊，出了教室就很難再遇上狛枝，單獨把人叫出去也有點奇怪。現在醫務室里就三個人，龍介還失去了意識，正是釋疑的好時候啊。
於是妖狐下定決心就立刻開始執行計劃，張口打斷狛枝滔滔不絕的自我貶低：“你對龍介的態度很奇怪，為什麼？”
“我對深田君的態度……很奇怪嗎？”狛枝凪斗似乎沒有這方面的意識，被問到之後還露出了驚訝和懊悔的神色，“難道我的態度很糟糕嗎？讓深田君感到不愉快了嗎？啊啊真是的，有自知之明的話我就不該跟深田君搭話，勉強應付我這種人一定讓深田君很困擾吧……很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不去打擾深田君的，連南野同學都看不下去了，深田君居然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簡直是太體貼了……”
南野秀一已經開啟了自動過濾的功能，把某些誇張的修飾和廢話忽略掉后，將對話順利地進行了下去：“恰恰相反，我見過你對其他人的態度，和在龍介面前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你的態度奇怪在對龍介過於尊崇了，我問的就是這個原因。”
昨天他被老師突然叫去辦公室佈置任務，回教室的途中靠着敏銳的聽覺，走到角落裏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一直以為對誰的態度都是一樣謙卑到令人暴躁程度的狛枝凪斗，那時候對着班裏的一個男生，無論是表情還是態度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透出十足的譏誚又蔑視的氣息。
“沒辦法從正面打擊到我，就使用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小手段，你還真是無能到了極點啊，就只想得出這種無聊的伎倆嗎？被我提前發現就開始害怕，擔心我告訴老師就把我叫出來求饒，你也就投降的速度值得讓我讚歎一聲了……想讓我原諒？可以啊，跪下來舔我的鞋就原諒你哦？”
大概是這個要求太侮辱人了，那個男生沒有立刻執行，反而表情看起來很屈辱地緊握雙拳：“你別太過分了！逼急了我，我就去告訴深田同學你到底是個多麼惡劣的傢伙！”
原本狛枝凪斗還有些冷淡怠倦，聽到這話之後，他敷衍的神色立刻變得冰冷了起來，用一種看垃圾般鄙夷輕視的眼神看着男生：“哈？所以你的求饒只是口頭上說說，現在又拿深田君來威脅我是嗎？算我失言，都求饒了卻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就連投降都做不好你還能做好什麼？為你這種廢物在這裏浪費時間真是沒意思透了……”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男生就像是豁出去了一樣，不管會有什麼後果，想到什麼就往外說什麼：“你也就敢對着我們耍威風了，明明你對着深田同學卻恨不得跪舔一樣……裝純良裝的很上癮是嗎？知道你到底是怎樣的人之後，深田同學連看都不會再看你一眼！整天幸運幸運的……早晚有天你最喜歡的深田君也會和你父母一樣被你連累得死無全屍！”
“……”
狛枝凪斗已經在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男生了。
“居然用這種語氣提起深田君，還敢詛咒他……就你這種活該被扔垃圾站的傢伙，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資格說這種話？沒有能力就只會嫉妒詆毀，盼望着有能力的人出事，根本就是社會上的垃圾啊！我對深田君可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的感情，被我這種人喜歡對深田君來說簡直是最大的不幸……”
後面狛枝講了什麼南野秀一完全不在意了，反正也沒什麼有用的，他只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
——狛枝這傢伙，好像只在少數人、尤其是龍介的面前喜歡錶現的那麼妄自菲薄，到底是有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