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又見面了
()宋青書本來是想把鏢局的人幫着送到附近的鎮上的,好歹給他們找一個咱是安歇的地方,這麼長時間的相伴而行,這些人對他頗多照顧,也讓他感受到了一些溫暖。
不過,方鏢頭正氣凜然,帶着一個鏢局闖蕩江湖多年,自然有一些傲氣,能接受他的銀兩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過了他的自尊也不允許。
驟然離開熱熱鬧鬧的鏢局,同這兩個人走在一起,忽然有一些不適應。朱元璋面色穩重,一直保持着沉默,常遇春雖然豪爽,也不是個多話的人,雖然與這兩人有過書面之緣,但幾乎沒說過一句話。宋青書想找些話題打破沉默,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他本身性情冷淡,不管是無忌,還是後來的楊逍,王保保,一直是他們根據他的性情,主動與他攀談,無形之中,更加劇了他沉默的性格。
就是這一路上,都是阿玲如一隻活潑的小雀一般在他旁邊嘰嘰喳喳,他好像已習慣了充當一個傾聽者的角色。現在……半晌,他才想起問他們,“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或者應該說,他一直都這麼關注着他,只是他能領導一眾兄弟同元兵作戰,與他們大碗喝酒,天南海北胡侃,卻不知道怎麼與着這乍一看像一個琉璃一般精緻的人說話。而且就在剛才,他才知道他原來武功也不弱,並不是如他想的那般脆弱需要保護,雖說遇春早告訴他他是武當宋遠橋之子宋青書,沒親眼見到,他一直不怎麼相信。
他愣了一下,正要開口,卻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三人站住,戒備的看着,只見前面一株枝葉繁茂的樹上樹葉顫抖,一根樹枝忽然斷裂,一個白色的物體從那樹上快速的掉下來。那下降的速度,讓人懷疑他會砰地一聲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不過宋青書已經看清,那個白色的物體是一個人,胖胖的身體,穿了一身白袍。從他剛才躲在樹上而三人都沒有發現,便可知道這人武功修為最起碼在他們三人之上,也不擔心他摔傷,估計這就是傳說中什麼“高人”故意做出來的效果。
果然,那個高人在離地幾尺之時忽然手掌在地上輕輕一撐,整個人呼地凌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翻轉,輕輕落在了地上,居然沒有激起一點塵土。不過這出場方式,宋青書仍是面容清冷,眉峰卻不易察覺地一顫,高人果然內里都是很悶騷的傢伙嗎?
高人華麗麗的降落後,居然向他們一行跑了過來,嘴裏還不斷高呼,“小子,咱們又見面了!”這一下子形象大失。宋青書轉頭去看朱元璋和常遇春,兩人也是努力維持着面上的平靜,他忽然想起前世雯雯最喜歡看的日本漫畫,這種時候,他們三人的額角應該滴下幾滴冷汗!
高人不是別人,是他前些日子在汝陽王府看到的彭和尚彭瑩玉。彭和尚來到三人面前,也不驚訝這三人走在一起,拿起葫蘆灌了一口酒,嘴裏大呼痛快,“這次朱武連環庄可吃了大虧了!哈哈哈,剛才看你們打得可真過癮!”
聽到這話三人都是一驚,最驚訝的莫過於宋青書,原來這人一直就在旁邊,看着他苦苦同敵人周旋,而且放任那些人燒了鏢局辛辛苦苦一路運過來的貨物。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氣,看着彭和尚的眼光已經冷了幾分,他倒忘了,彭瑩玉畢竟是魔教中人,冷漠嗜殺,外人的死活有關他什麼事,何況是小小一個不相識的鏢局押送的幾車貨物?
這也是受了金庸大師的誤導,在他的筆下,那些武林正道都是些偽善邪惡的偽君子,如以怨報德,恩將仇報的華山掌門鮮於通,昆崙山上性格暴戾,欺負弱小的何鐵琴夫婦……而這些明教中人,卻多是視死如歸,大義凜然,注重兄弟情義的真英雄。
不過,他們被外界傳為邪魔外道,聽者聞風喪膽,深惡痛絕,又豈是空穴來風?雖然多有誇大,但這與明教中人肆意妄為,動輒殺人,視人命如螻蟻的行為也分不開。不說韋蝠王以吸食人的鮮血抗拒體內寒毒,就說金毛獅王謝遜,明教五散人,哪個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說他們重情重義,也僅限於對自己人,就是最後服從張無忌的管教不再與中原六大門派為敵,肆意傷人,也不是良心發現,僅僅因為張無忌是他們尊敬的教主罷了。
看到三人驚訝的神色,彭和尚得意了一陣,隨後看到宋青書面色不好,馬上就想到這是在怪他袖手旁觀呢!趕緊解釋道,“起先他們出手,借了明教的名義,和尚我便想看看他人是什麼人,在耍什麼鬼把戲,後來見到宋兄弟出手,邊想着你或許能對付他們,索性就一直在一邊看了!”
說完見三人仍是神色不豫,又補充道,“宋兄弟和那個小子交手,我都看着呢!萬一宋兄弟不敵,我一定會出手相助,本來已經要出來的,沒想到剛好這兩個小子來了,和尚我也就樂得自在了!”解釋完了喝一口酒,對宋青書道,“上次在楊逍那老小子那裏見到你,說實話我對你很是看不起,沒想到你這小子還算明事理,離了那坐忘峰,而且講義氣,救了和尚我一命,這是大恩,和尚我清楚得很,自是不會忘的!”他本來想說汝陽王府的,忽然想到這估計不是什麼好事,趕緊住了口。
“哈哈哈……”常遇春豪爽地大笑出聲,拍着宋青書的肩膀,“好兄弟,原來不僅救了我,還救過彭大師,你和我明教真是有莫大的淵源,要不你乾脆入了我明教得了!”
宋青書冷冷看了他一眼,常遇春忽然想到上次自己也是為張三丰所救,武當張真人也是自己的一個恩人,自己這樣勸宋青書加入明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便訕訕的住了口。
宋青書沉默着不說話,他其實介意的是彭瑩玉眼看着鏢局眾人死傷慘重,任那一干人燒去貨物,卻無動於衷。想要開口質問,卻清楚那些人在他眼裏估計連螻蟻都不如,他根本都沒將那些人看在眼裏,又如何去說?心裏忽然煩悶異常,意識到自己同這些人的思想存在着很大的隔閡,又或者,是同這個世界有着極大的隔閡。
空曠的孤寂感忽然包圍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后,這種感覺已經很少在他身上產生了,現在在深深無力的同時,卻分外明晰的感受到了這種孤獨蒼茫。知道現在他才發現,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雖然有着一定的道義和法則,但從本質上看,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適者生存,強者為大。就是武當山上的安然無爭的生活,也是靠着太師傅張三丰和武當七俠強大的武力支撐的。而他一直沒意識到,或者是逃避着這一點,不顧自己的實力,看到弱者就想幫助,對彭和尚見死不救的行為深惡痛絕,無視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他這樣,是很危險的!難怪之前王保保都要說他,他確實有點愛管閑事,弄傷自己幫助彭和尚,救常遇春……每件事,他都為自己找到充足的出手的理由,努力去擔那份救人的責任。殊不知,他這樣,似乎正在向前世他最深惡痛絕的爛好人發展。彭瑩玉那樣,才是適應這個世界的做法,他又有何權利橫加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