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鳳凰山下雨初晴
王朝雲用她的歌聲把在坐的人們都帶入了一個全新的夢幻的世界裏,眾人如痴如醉。
一曲完畢,掌聲四起。
陳老爺起身拍手鼓掌並開口說:“好、好啊,朝雲姑娘的歌聲是越來越動聽了,老夫聽了只覺得是神清氣爽啊。想必姑娘們都還沒吃午飯吧,不如爾等一起入席吃完午飯再走吧。朝雲姑娘可否肯賞老夫一個臉面呀?”
“是,還請陳老爺允許我等前去換身妝容再來。”王朝雲十分從容地回答。明明就是要入席陪客嘛,說在陳老爺嘴裏竟然卻是這般鄭重其事,王朝雲嘴角掛了個冷笑轉身出去了。
只是如此細微的一個表情,卻沒能逃得過蘇軾那雙眼睛。於是,他對王朝雲就越發地好奇了。
換好妝回來的姑娘們都一一入席而坐,王朝雲當然是坐在陳老爺那桌,正好也在蘇軾邊上。換過妝的王朝雲,黛眉輕掃,朱唇微點,一身素凈衣裙,清麗淡雅,彷彿谷中一縷幽香沁入蘇軾被世事沖淡的心。
“朝雲姑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著名詞人,子野老先生。”陳老爺介紹着他左邊的一個七八十歲的白鬍子老頭。
這可都是名人啊,子野,名叫張先,可是北宋有名的詞人,王朝雲萬分敬仰地回著禮。自己竟然能跟歷史名人一起同席吃飯,還真是榮幸之極,可惜竟是以如此的身份,在如此的場景。
“這位是通判大人蘇大人。”陳老爺一一介紹着。
“朝雲見過蘇大人。”王朝雲盡量保持着平常的心情與狀態,這個就是自己將來的男人,怎麼著也有些不自在,可她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端倪來。
“朝雲姑娘勿需拘禮,請隨意些。”蘇軾倒是表現得親切自然。
一桌文人們各自說點套話,聊聊家常,氣氛變得活躍了些。
蘇軾也終於問出了他心中的一些疑惑:“朝雲姑娘,我方才見你的舞姿風采與歌詞詞風,還有音律都十分的新穎獨特,我還從未聽聞過。不知是何人所創?”
還未等王朝雲開口,子野老先生就接過話:“哎呀子瞻,你還真是一言就道出我等心中所惑啊,我等只聞朝雲姑娘的舞姿歌聲獨特,都未曾想到到底是何處不尋常。朝雲姑娘,你說說看,到底是哪位高人所創?”
“是一位隱士高人所教授,還請各位大人原諒我不能道出名號來。”如今王朝雲只能這般搪塞過去,難不成說自己創的?那多不好意思,始終是盜了別人的過去,她哪敢居功啊。
“能創出如此獨特的舞蹈與詞曲,真是奇人啊,既然是隱士高人,那就不必難為朝雲姑娘了。”蘇軾雖說心中極其好奇,卻也是懂禮之人,既然王朝雲不肯說,定是有難言之隱,也就替她打着圓場。
王朝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他則頷首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陳老爺說話了:“誒,子瞻,子野老先生,說到作詞,有你們二位在此,還能輸給什麼高人嗎?”
“哈哈,陳兄弟抬舉了,我老了,不行了,這還得看子瞻老弟的了。”子野先生非常謙虛地推辭着。
“既然說到此處,看了朝雲姑娘如此不凡的演出,子瞻心中還真有一首詞想贈予朝雲姑娘。”於是一首將會流傳千年的佳作就這般從他的口中傳了出來:
鳳凰山下雨初晴,
水風清,晚霞明。
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
何處飛來雙白鷺,
如有意,慕娉婷。
忽聞江上弄哀箏,
若含情,遣誰聽!
煙斂雲收,依約是湘靈。
欲待曲終尋問取,
人不見,數峰青。
一首詞作完,自然是贏得滿堂喝彩。
王朝雲想到蘇軾是因反對王安石變法,得罪了王安石,最終又遭到謝景溫彈劾,誣陷他販賣私鹽,後來雖查明真相,朝堂上卻已沒了他的容身之處,才不得已才自求外放,被派遣到杭州任通判一職。雖是杭州百姓之福,卻是朝廷的重大損失,不禁為北宋為蘇軾感到深深的惋惜。
而她眼裏的惋惜之情恰恰被蘇軾看得清清楚楚,這個小女孩,怎能有這般的目光。蘇軾一心想為天下人多做點事,如今卻只是小小的杭州通判,任何大事都無法自主,空有一腔熱血,恐怕日後難有大的作為,這是他心中的遺憾,可一個小丫頭,盡然彷彿能看透他的心事般。
王朝雲一干人等回到飄香院已是旁晚時分,今日陳老爺翻幾倍打賞,吳媽媽簡直樂壞了。
隔日晚上,王朝雲兩輪表演結束后,便回房洗漱準備歇息了。
“朝雲姑娘,您睡了嗎?”小米敲門輕聲問道。
王朝雲只好又從被窩裏爬起來去開了門,等小米進屋后才開口問她:“如此晚了還找我,是有何事?”
“朝雲姑娘,媽媽讓我來問您,陳大人與蘇大人來了非要見您,您要不要去看看?”小米心中有些忐忑,不過,這是吳媽媽交待說的,只能照實說來。
“不見,吳媽媽又不是不知曉我的脾氣,再說有天寶地寶在,還怕他們鬧事不成?”
“可……可蘇大人可是官府中人。”小米就顯得甚是底氣不足。
王朝雲微微一笑,說:“呵呵,官府中人,越是官府中人,越不會把事情鬧大,來這種地方,傳開了去,可是會丟了他們的臉面的,放心吧。”
“哦,那,我這就去給媽媽回話。”小米說完就匆匆離去。
小米來到了一間上等的客房,房間裏坐着陳老爺和蘇軾還有吳媽媽,見到小米來了,吳媽媽趕緊開口問:“小米,朝雲姑娘來了嗎?”
“媽媽,朝雲姑娘說今日表演時間已過,再說身體稍有不適,已經歇息了。”小米說完有朝陳老爺和蘇軾行個禮,“還望陳老爺和蘇大人海涵。”
“吳媽媽,是不是錢給得不夠啊?”陳老爺說著又掏出幾貫銅錢放在桌上,“平日裏我自己來哪次沒守你們的規矩?可今日蘇大人可是第一次來,專門為了朝雲姑娘而來,她竟然不給面子。”
“陳老爺,明明是我們錯過了朝雲姑娘的演出時間,怎可再為難別人呀。”蘇軾笑着勸說陳老爺。
陳老爺乾笑幾聲:“既然蘇大人都如此說了,那就不為難吳媽媽了,那就把香香姑娘與丹丹姑娘叫過來陪我們喝一杯。”
吳媽媽臉上堆滿了笑容應聲出去了。
蘇軾也並未推辭,他雖不常來這種風月場合,卻也不是一次兩次,自從髮妻王弗離世而去后,再多的女人都填補不了內心情感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