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山太玄
七星寶刀齊柄刺入凶猿的腹部，而與此同時，凶猿的雙爪也已觸碰到白衣少年的脖頸。
少年毫不驚惶，右手輕輕一振，刺入凶猿體內的七星寶刀猛然暴發無窮星力，立時將凶猿的五臟六腑震得粉碎。
致命一擊之下，凶猿竟然站立不倒，雙爪驀然收緊，死死地扼住了少年的咽喉，清脆的碎裂聲隨之響起。
時間彷彿靜止於這一刻，凶猿雙臂高舉，懸於它雙爪之間的，是白衣少年已經失去生機的身體。周身星光消散，少年的身體漸漸變得模糊，不過幾息之間，便完全消失於空氣之中。隨後有一物飄然墜地。
凶猿望着空空兩爪，怔了片刻，驀然用雙拳捶擊胸口，仰頭髮出一聲長吼。
***
當黃衣道人等人各駕法器降落於天河峰頂時，便看到一少年背倚青石而坐，其頭頂三尺處，依稀懸有一物，不斷灑落點點星光，籠繞於少年周身。
“天河圖！”望見少年頭上懸浮之物，五人神情不禁同時一變。黃衣道人甄正劍甚至失聲驚呼。
“只是一塊殘片而已！”青衣道人稍作分辨，搖頭糾正道。
“殘片而已？”火紅道袍女子聞言不禁輕笑出聲：“徐師兄難道不知？這天河圖乃是上古神物，持整圖者可得中天紫微北極大帝之神位，執掌天地經緯，號令日月星辰。眼下就算是微不足道的一角殘片，也絕非等閑法器寶物所能相比，足以讓無數修真之士搶破了頭去！”
“哎呀呀，也不知道那些搶破頭的人之中，有沒有炎師姐在內呢？”黃衣道人甄正劍陰陽怪氣地說了句。平時飽受對方欺壓，但有還嘴報復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忽然想起，我似乎很久沒與黃毛兒師弟一起切磋法術了！”炎師姐的丹鳳三角眼裏閃着凶光，語氣溫柔的讓人不寒而慄，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道：“正劍師弟，最近可有餘暇？”
聞聽‘切磋’二字，黃衣道人頓時悚然一驚，慌忙又改口道：“當然了，以炎師姐之高風亮節，視等閑法寶如糞土，又怎麼會做出這般宵小行徑呢？哈哈，哈哈！”乾笑兩聲便灰溜溜地躲到白衣道人身後，再不敢逞口舌之利。
“尚師兄，你看此子是否那有緣之人？”黑衣道人一臉凝重之色，開口問道。
“應該無差。”白衣道人沉吟片刻，緩緩點頭答道。他們五人得德慧真人之命，來此尋一有緣之人。如今時辰，地點，人物一應吻合，眼前少年必定就是德慧師叔所尋之人無疑了。
就在此時，那少年忽然睜開雙眼，頭頂那塊星圖殘片如有靈性一般飄入他的懷裏。
“你叫什麼名字？”白衣道人聲音彷彿潺潺溪水，柔和動聽，令人心生親切。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恍惚片刻，一雙眸子漸漸變得清明透澈。扶着青石站起，目光從五人身上掃過，待看清黃衣道人甄正劍時，不禁神色微變，開口答道：“我姓杜名重霄，不知各位道長有何貴幹？”
子時剛過，天河峰上，五色光團衝天而起。而叢林中，有一身影仰望天空片刻，便悄悄消失不見。
***
巍巍太玄山，奇雄入雲端。
天河自西來，遙掛九峰間。
清風送白鶴，明月引青鸞。
悠悠雲深處，可曾遇真仙。
又云：
天賜長生藥，地生不老泉。
真經八千卷，道藏一萬篇。
仙途應造化，大道法自然。
福壽無雙地，清虛第一天。
太玄山，周回萬里，其上通天途，下接地脈，匯聚天地之靈氣，堪稱洞天福地，因此又號小有清虛天。太玄清虛宮之名，正是由此得來。
其遠峰近巒，起伏多變，陡崖峭壁，險峻恢宏。山嶺常年雲霧繚繞，煙霞縹緲，山間清泉流淌，飛瀑臨淵，珍禽異獸時現蹤影，奇花異草處處可見。
太玄山共有九峰，合九宮之數。其主峰太極峰高萬仞，峰尖直入雲天，其餘八峰環繞拱立，又暗藏八卦玄機。太玄清虛宮，正是座落於主峰之巔。
這一日清晨，太玄清虛宮鐘磬長鳴十二記，餘音回蕩於九峰之間久久不絕。天空之中，鶴唳聲聲，十數只白鶴迎風展翅，自在翱翔。
遙遠天際，茫茫雲海之間，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射出光芒萬丈，將整個太玄山籠罩於其中。
一道飛瀑自百丈懸崖奔騰而下，直如矯龍入深澗，又似銀河落九天。水聲隆隆，珠玉四濺，日照之下，隱現七彩虹光。
雲繚霧繞之中，隱約顯露出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群。紫金為頂，琉璃作瓦，雕樑畫棟，殿閣崢嶸。其自南向北，依峰就勢，高低錯落，渾若天成。正所謂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
山門巍峨，紫氣盈盈，正中懸有一塊金匾，上書‘太玄清虛宮’五字古篆。迎着初升朝陽，匾上五字篆文金光四射，其每字各藏瑞獸元靈，時而顯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像。
山門之下，白玉為階，層層疊疊，不下萬重。盡頭處，一座巨大石台以風云為基，以虛無為柱，高懸於半空之中。此刻石台之上，清虛宮八脈弟子齊聚，垂手肅立，翹首望向山門。
仙樂聲聲，七十二道童分成兩列，左玄右黃各三十六，側立於白玉階旁恭迎法駕。
天空之中，白，青、黑、赤、金五色雲團正向石台方向落下。
“哎呀呀，宮裏竟然安排的如此隆重，這個，這個我等實在是受之有愧啊！哈哈，哈哈，哈哈！”黃衣道人甄正劍從空中看到這一幕，禁不住咧開大嘴，長笑三聲。
“白日做夢！”炎師姐駕紅蓮而過，留下一聲嗤笑。
“呃，難道不是為了迎接我們？”甄正劍收住笑聲，神情尷尬地問道。
“正劍師弟怎會如此健忘？”青衣道人肅然接口道：“今日乃是九師叔出關之日！”
“近來專修劍訣，心無旁鶩，着實是忘記了，忘記了！”甄正劍老臉一紅，訕笑解釋道。他心中也已想到，雖說此行圓滿，將那少年帶回山門，但還不足以使宮中這般隆重以待。需知這多年來，尋回的‘有緣之人’有十數之多，其中不乏成就驚人者，而曇花一現，泯然眾人的卻也不在少數。
杜重霄立於空中，心神已完全被這瑰麗恢宏的景觀所震撼。傳說中的仙境，就應該是這般模樣吧？
“咱們下去吧。”握住杜重霄手腕，甄正劍默運真訣，周身金光大盛，便見光芒一閃，竟已是攜着杜重霄出現在石台之上。
見甄正劍存心賣弄金遁之術，其餘三人相顧搖頭，亦跟隨其後駕法器降落於石台之上。
“炎師姑回來了！”
“還有尚師伯，林師叔……！”
“噫，有張生面孔……”
“莫不是甄師叔新收的弟子？”……
五人從天而降，立刻招來各脈弟子的注意，而與之偕行的少年自然也惹得一些年輕弟子心生好奇，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一位黑衣道人見此情形不禁雙眼一瞪，低聲冷喝道：“成何體統？”
初真道人主事戒律，為人嚴厲苛刻，凡有違規犯戒者，落入其手中絕不輕饒，八脈弟子莫不談之色變。因此冷喝過後，頓時一片寂靜。
此時又是三聲鐘響，山門處，八道身影衣袖飄飄，乘風而下，轉眼間便落至石台。為首一人羽衣蹁躚，鶴骨松姿，面如古月，雙目含威，正是太玄清虛宮掌教紫極真人。后隨七名真人，六男一女，身上俱是紫氣縈繞，隱現寶華。
“弟子叩見師尊，叩見師伯，叩見師叔！”包括黃衣道人甄正劍等人以及初真道人在內，眾二代弟子齊齊叩首。
杜重霄略一猶豫，便被黃衣道人硬拽着跪了下去。儘管心中不願，但形勢比人強，也只能忍着。
緊接着，三代弟子亦叩首齊呼：“叩見師祖，叩見師伯祖，叩見師叔祖！”
“免禮！”紫極真人雙手虛扶，聲音有若鐘磬，清晰地傳入每一名弟子耳中。
叩拜之禮行畢，八脈弟子起身肅立。而就在此刻，西北方天玄峰上，紫氣自東來，祥雲連天際。八位真人立有所感，齊向天玄峰望去。
“玄霄師弟出關了！”紫極真人輕聲說道。
話音剛落，便見漫天紫氣幾經變幻，最終如長鯨吸水一般收攏於天玄峰尖一點。紫氣消散處，憑空出現一位中年道人。那道人自天玄峰頂邁步而下，只是短短一步，卻可跨越千山萬水。杜重霄只覺得眼中一花，就發現八位真人立身之處，已是多了一人。
還未等他看清那道人相貌，冷不防一股大力傳來，又將他拽跪於地上。耳聽得“恭迎九師叔出關”“恭迎師叔祖出關”之聲，杜重霄心中已然明白那道人的身份。
“恭喜師弟，功行圓滿！”八位真人紛紛上前祝賀。眼見玄霄真人華蓋隱含紫氣，周身祥瑞未消，顯然神通得道境已大成，距離神通羽化境亦只有一步之遙。
“碧落妙月見過玄霄道兄。恭喜道兄，修為更上一層樓！”一中年女子款款上前，輕輕一揖見禮，口中祝賀道。
“多謝妙月道友。”玄霄真人微微一笑，頷首回禮。
“羅浮一別已有十三載，道友修為精進至斯，真是可喜可賀。”之後又有鎮元觀沖虛真人拱手表示祝賀。
無論妙月或是沖虛真人，望向玄霄真人的目光都含着几絲羨妒之意。
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修真之士窮畢生之力，卻依然止步於神通羽化境前，而年過五旬的玄霄真人，卻是近百年來最有希望邁入仙關的第一人！
（1、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恍惚片刻，一雙眸子漸漸變得清明透澈。扶着青石站起，目光從五人身上掃過，待看清黃衣道人甄正劍時，不禁神色微變，開口答道：“我姓杜名重霄，不知各位道長有何貴幹？”
“桀桀桀桀……！交出天河圖殘片，道爺饒你不死！”
2、那道人自天玄峰頂邁步而下，短短一步，卻可跨越千山萬水。杜重霄只覺得眼中一花，就發現那道人忽然摔了個狗搶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