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柔並濟
然然一聽就不對勁，想着老太太的對話，又想陰凌風的電話。陰凌風是公司大老總，她跟他在職務上基本是沒有關係的。
她強忍下心裏一股氣，還是去了。
果然到了約好的餐廳，然然推開包間房，便看到路老太太。
“凱西，快來，我們都等你了。”陰凌風先開口說道。
然然忍下心中的不痛快，緩緩走過去，露出笑容：“陰總，你不是說有工作上的事情找我談嗎？”
“是工作上的事，先來坐。”陰凌風看出然然是不痛快了，一時間有些不確定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對的。
“……”然然不說話，然後坐下。
“然然，在生奶奶的氣嗎？”老太太放下姿態對她說道。
然然看着路老夫人，現在她的客氣是為哪般呢，她真的看不懂了。她淡淡的說道：“老夫人，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怎麼會生您的氣。”
“那就好。”老太太點點頭。
“凱西，是這樣的，我現在精力有限，不能打理老夫人的業務。你對老夫人的情況最了解，我決定還是轉給你，老夫人也同意了。”陰凌風說道。
然然並不意外，仍保持着笑容說道：“抱歉，陰總，我想我不能勝任老夫人的業務。一來，我曾經跟段志安在一起過，現在分手了，這層關係我想還是迴避一些比較好；二來，我這個月剛簽下幾個重要客戶，實在忙不過來。我覺得琳達不錯，她人聰明，人也不錯，一定能跟老夫人合得來。”
她這話一出，讓老太太和陰凌風都有些尷尬。
“然然，老夫人比較信任你。”陰凌風輕咳一聲說道。
“那我想問一下路夫人，您信任陰總嗎？”然然轉頭問老太太。
“當然，凌風是我看着長大的。”老太太點點頭。
“陰總是我們的上司，我們都是他手底下的員工，老夫人您信任他，自然也相信他的眼光，他請的人都不會差，琳達一樣也值得您信任，是不是？”然然微笑着說道。
陰凌風還真見識到了，然然的口才是越來越好了，說的頭頭是道，而且面含微笑，不見憤怒不見懊惱，以最輕鬆的方式把自己不想接的活給推了。
“……”
“老夫人，就好像之前我跟段志安分手之後跟您打電話一樣，我真的不適合和您有業務上的來往，當時您也是認可的。現在，也請不要為難我，好嗎？”然然這次，可是更放低姿態的說道。
老太太到這一秒，是真的對袁嫣然這個女孩子刮目相看了。她或溫柔似水，又可以冷漠如冰。剛才的話，剛柔並濟，竟讓她都無言以對。
她大概知道，志安為何對她忘不了情，她是個聰明又可愛的姑娘。
“凌風，你先出去，我想跟然然單獨談談。”老太太轉頭對陰凌風說道。
“好的，奶奶。”陰凌風說完，看了眼然然才出去。
等屋內只有她們兩個人，老太太想拉她去坐下，然然從容跟過去緩緩坐好。
“然然，我們一家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我也承認，我這個老太婆一開始跟你來往，的確是因為你不是志安的女朋友，他那麼那麼喜歡你。我也承認，之後跟你疏遠關係，也是因為你和志安分手，甚至你家的那件事。”
“也許這樣的事情，做起來看着很冷酷，可是我要維繫的是我的一個家，相信你也認同，這世上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家更重要，對不對？”
“您說的很對，家人非常重要，也許這也是您認為正確的處理方式。不過我不完全苟同，我的字典里有知己，有知音，好摯友，還有情誼。難道在老夫人看來，這些詞都是建立在你的家人關係上嗎？”然然反問道。
老太太又是一愣，反而又笑了：“然然，你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其實您的價值觀哪裏是我能置喙的，我說的直接些您也不要見怪，您就直接說您的來意吧！”
“志安，他忘不了你，上次之所以他會和你分手，也是為了幫你爸爸。我也索性你罷，因為你爸爸的事情，下面直接舉報到你段叔叔那裏，甚至連你段叔叔也牽涉進去了。你段叔叔才會這麼憤怒，讓他先跟你分手，沒有你和他的關係，你段叔叔才能幫你爸，讓他安然出來。當然，為了避嫌，才委屈他提前退休。”老太太委委道來，說出原委。
然然靜靜的聽着，心情不波動不可能，這次父親能出來也確實是靠段家。
“現在這孩子，消沉的讓我非常擔心。成天不着家，回到家裏也是匆匆一面。我聽說，他出任務時也不要命，你也知道他的工作有多危險，我真的很擔心他。”看到然然的神情略有鬆動，老太太便繼續說，“現在吧，我們一家都知道，他是非你不可，其實也沒反對你們在一起。然然，你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老夫人，段志安知道您來找我的事嗎？”然然突然開口問道。
老太太搖頭：“他哪裏會知道？”
“我想也是，他也不會願意您為這樣的事來找我。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不管他怎麼選擇我怎麼選擇都由我們自己做主。”然然淡淡的說道，即使知道這一層，她也沒想再跟他在一起。
老太太對她的反對非常的意外，見然然雖然面含微笑，但是眼眸仍沒有一點溫度，這丫頭是真的鐵了心跟志安分手。
“我不能陪您吃飯了，很抱歉，我有事要先走。”然然覺得該說的都說了，拿包起然。
“然然，我收回第一回見你時說的話。”老太太突然又開口，“有時候人生需要遺憾，可是有些遺憾會讓人痛苦一生。如果真的能做到不留遺憾，也許人生才是完美的。”
然然回頭看着老人，她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沒接話離開了。
出來時看到陰凌風，她停下：“陰總，我走了。”
“凱西，今天是意外，路奶奶是我非常尊重的一位長輩，我不能拒絕長輩的要求。”陰凌風跟她解釋道。
“我明白的，陰總。”她並不生氣，想了想又說道，“陰總，如果我在您的公司帶您帶來了困擾的話，我想要不我辭職吧！”
“別。”一聽她要辭職，陰凌風忙說道，“沒有困擾，絕對沒有。你的業務能力，工作能力都一流，你的主管對你非常滿意。甚至下一次晉陞考核時，都推薦了你。”
然然還是有些猶豫，她想到陰凌風跟段家的關係，她沒辦法不顧慮。
“凱西，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陰凌風也知道自己安排失當，更見識瞭然然的強悍。要知道平時一個這麼溫柔的萌妹子強悍起來的時候，有多麼的讓人震憾。
就這一刻，陰凌風覺得然然在自己比以前更明亮更美了。
“那我先走了。”她其實還喜歡這個工作，現在同事之間也熟了，雖然還是有人有小動作。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更別說大家之間有利益衝突，她還是想呆在熟悉的地方。
“嗯，路上小心。”
陰凌風回到房間，看到老太太時立即求饒：“奶奶，您以後就別讓我做這樣的事了吧！凱西是公司非常優秀的員工，公司正打算重點培養她呢？”
老太太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同時嘆了口氣：“看來這一次，我真的做錯了。”
“我爺爺要是活着，一定會很吃驚，要奶奶你承認你做錯了，是多麼不容易。”陰凌風笑道。
老太太睨他一眼，不再說話。
然然正常上班，雖然段志安常出現，但是然然理他的時候不多，他也不是會一直厚着臉皮貼的，有時候就是開個車在樓下，看到她出來不一會兒就自己開車走了。
凡此這樣，然然就當沒看見。
直到有一天，又是半夜，然然竟失眠了，怎麼都睡不着，心一直發慌的厲害，直到聽到手機嘀一聲響。
她一看手機，是他發來的信息。
“我在樓下，見一面，五分鐘。”
她盯着這幾個字，她可以像之前的無數次那樣，視若無睹。即使有時候她去超市買東西，他突然出現，把她手裏重物搶過來。或者前段時間，家裏的壁燈壞了，她跑燈具市場找了一通，他又突然出現，告訴她哪裏有。
買了之後，也是他充當苦力搬。下車時，他一定要送上去，抱着壁燈不撒手也不說話。因為實在有點大，她也拿不動。兩個人僵持着，直到她看到有鄰居回來，很快會看到，她才先上去，他立即跟上。凡此種種，她一律無視。
連母親都說：“這是怎麼回事，不是不來往了嗎？”在他給他們裝好燈時，母親正好回來看到他。
雖然是友好的招呼，但是晚上不免要說。
“我知道的……”可是腿在他身上，她真的控制不了。
而現在，他給自己短訊讓她下去，理智提醒自己要繼續睡覺，而情感上，她發現自己已經盯着短訊超過三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