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吃飯睡覺打喪屍（二）

雖然明知道這個世界是採集了所有地球人想像中的信息融合而成的，洛澤還是忍不住地想要噁心。

街道上一片荒蕪，一地殘損不堪的屍體，上面盤繞着發生了變異的蠅蟲，一陣陣的惡臭傳來，那是種帶着令人噁心的味道，就像是餿了幾個月的飯菜那樣讓人難以接受，還夾雜着濃郁的血腥味道。

冷風倏地颳起，風聲在洛澤剛關上的車窗邊呼嘯而去。

這是屬於末日的世界，禽流感頻繁爆發，醫學家們為了有效抑制此次禽流感而研發了一種新型的藥物疫苗，然而，正是這個疫苗發生的異變導致了這場爆發速度極快、影響範圍極廣的病變。

確認好方位之後，洛澤將車窗徹底搖上，驅車向前行走，他必須根據好不容易得來的提示找到實驗體七十七的位置。

第二次試驗不像第一次那樣，洛澤可以全方位地掌握到實驗體七十七的每一個動態，這次，他的腦電波被投放到這個世界，經過了整整二十年他才從萊恩博士那裏得到一些簡短的信息。

傍晚六點，b市l路69號，與實驗體七十七號碰面。

洛澤知道這恐怕是萊恩博士防止他再犯第一次試驗時所犯的錯誤而進行的措施，他不介意，卻有些擔心。

不知道這次的實驗體七十七號會是一個怎樣的人格。

按照殘損的指路牌向前走着，兩側毫無人煙，路燈壓在地面上，交通信號燈三色交替閃爍着。

過了馬路之後，洛澤將車停靠在路旁，戴上口罩，厚實的軍衣和牛仔褲將身體完全包裹起來，沒有露出一點漏洞。

他沿着街道走進巷子裏，身後忽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洛澤將腳步放慢，斜睨了眼後方，只看到牆面上被投影出了幾個模糊的人影，以此推斷的話大約是兩個人。

呼吸輕微，腳步聲也不沉重，應當是人而不是變異的喪屍。

他抿了抿唇，在前方拐角的地方忽然加快了腳步。

身後的腳步聲也加快，在身子越過拐角的瞬間，洛澤猛地發力，一個拳頭揮了過去，那人猝不及防迎面挨了一擊，登時退後了幾步，捂着鼻子，鮮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流了出來。

洛澤厲喝一聲：“什麼人？”

有人冷笑一聲：“把糧食交出來就饒你一命。”

洛澤眯着眼看向來人。

那是兩個中年男人，也將身體包裹在結實的衣物當中，只流出一雙狠厲的眼睛，只不過，跟洛澤相比，這兩人的眼睛滿是血絲，衣服也顯得舊了，表面還有爪痕和刮痕，十分狼狽。

洛澤問道：“逃命出來的？”

先前被洛澤一拳打得鼻骨斷裂的人帶着鼻音道：“關你屁事！”

“爸，他有車！”就在這時，從巷子裏跑過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十分大膽，穿着長褲長袖都挽在了手腕腿腕處，露出乾瘦的胳膊和小腿，發黃的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神情，“爸，叔，車上一定有很多吃的！”

聞言，鄭波二話不說地掏出槍來，對着洛澤：“車鑰匙給我們。”即便車上沒有吃的，也能夠為他們提供一個休息的場所，他就不用帶着樂樂跑得那麼累了。

洛澤將車鑰匙丟了過去，鄭波蹙了眉頭，反手接過，隨即丟給了鄭樂樂，鄭樂樂拿着鑰匙興沖沖地往回跑，忽然猛地止了步子。

“爸！叔！救我！！”

“樂樂！”

鄭波一聲吼叫，拿着槍跑回巷子裏，鄭濤也顧不得洛澤，掏出手槍追了過去，洛澤跟在他們二人身後。

鄭樂樂被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反手擒住了胳膊壓在牆上，因為臉被牆面擠壓難以發出聲音，見到趕來救他的鄭波和鄭濤拼了命地掙扎着，“爸……唔……叔……救、救……我……”

“樂樂！”鄭波瞪大了眼睛，立即拿槍指着擒住鄭樂樂的男人，“楚爺，你放了樂樂，一切主意都是我出的，與樂樂無關，你要追究就來找我！”

男人低沉地問道：“糧食呢？”

鄭波和鄭濤：“……”

男人用力地掰緊了鄭樂樂的胳膊：“我再問一遍，糧食呢？！”

鄭波硬着頭皮：“路上車子爆胎，我們修不好，就帶走了一部分糧食，剩下的丟在了車裏。”

男人：“車在哪兒？”

鄭波：“不、不記得了。”

男人：“……”

鄭樂樂：“啊！！疼！！救、救命……！”

“樂樂！”

男人：“車在哪兒？”

“夠了！誰叫你他媽的這麼心狠！！”鄭濤忍受不住地大吼了一聲，整個人都要崩潰似的顫抖着，“要不是你逼我們，我們至於偷走糧食，做出這樣的事情嗎？樂樂不就是感染了病毒，他還沒死呢！胡醫生都說了他還能活兩個月，你這麼快就趕他離開基地，你讓他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怎麼活？！你告訴我，你的心腸是不是鐵做的！！這麼狠！！”

“我狠？”男人嘲諷地冷笑一聲，“還是你們兄弟狠，我比不上你們。你們偷走了三百公斤的麵粉和大米，兩箱子壓縮餅乾，三箱牛肉乾偷偷離開基地也就算了，為什麼臨走前要放火燒掉糧食倉庫？！”

鄭波：“！！！”他踏前一步，解釋，“楚爺，我們沒有……”

“你沒有，是他。”

鄭濤：“……”鄭濤忽然大叫一聲，摘下口罩，猛地丟在地上，氣得雙眼通紅得看向男人，“是我！是我燒的倉庫！姓楚的，你有什麼能耐？能當東區的老大？你是能打，你是在末日中得到了抗體，你比一般人受得了病毒的侵擾，可你他媽的算什麼？暴力壓制？老子不服你很久了！憑什麼要趕走樂樂，樂樂是我們鄭家的根，死了我們鄭家就絕後了你知不知道！”

洛澤插嘴道：“一旦感染上病毒就沒得救的。”

“你閉嘴！”鄭濤沖洛澤吼了一聲，“有你什麼事！快給老子滾。”給手槍上了膛，鄭濤啐了一口痰，咬着牙狠狠地說，“姓楚的，我今天就在這裏殺了你，然後提着你的人頭回去東區，讓他們認我做老大！”

“對不起。”洛澤再次插嘴，“雖然很不想干涉你們的恩怨，但是我覺着有必要提醒你們一句……”

男人正式看向洛澤，眼中帶着警惕、懷疑與好奇。

洛澤：“喪屍來了。”

眾人：“！！！！”

楚余航此時忽然出手，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子彈從槍膛中射了出來，擦着洛澤的臉頰飛過，洛澤避也不避，等到回身看去的時候，地上正有一灘血肉在蠕動着，隱約可以看出人的形狀。

鄭樂樂被男人拋在地上，鄭波上去一把背起鄭樂樂，想趁亂逃跑。

洛澤攔在他們面前：“哪裏也去不了。”

鄭波：“？”

洛澤：“來了幾十隻喪屍，巷子的前後入口都被堵住了。”

“爸，怎麼辦？”鄭樂樂抱着鄭波的脖子，驚恐地問。

洛澤看見鄭樂樂的胳膊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痕，應該是被喪屍抓出來的。

“全都殺了。”

楚余航說完這句話后立刻射出一枚子彈，正中一個喪屍的額頭，子彈穿透了顱骨，將大腦擊穿，摧毀了神經中樞。

那隻中彈的喪屍立刻癱軟下來，喪失了攻擊能力。

“還有。”楚余航迅速回身，同時給槍上膛，射出一枚子彈。

洛澤看着眼前戴着墨鏡的男人，暗自感嘆他的體格。

身體各項指標全部完美，肌肉健碩有力，肱二頭肌極為發達，評價的同時，洛澤臉色微微一變，裝備上火龍瀝泉槍，一個龍吟直刺而去。

楚余航配合地扭身，避開火龍的槍鋒，龍吟擊中從天而降的一個喪屍，將他的腦袋徹底穿透！

幾人配合著消滅了這群喪屍，鄭波抱着驚魂未定的鄭樂樂喘着粗氣靠在牆面上，習慣性地分析着這群喪屍的屬性，“c級喪屍……居然已經進化到c級了！”他在基地是文員的工作，負責搜集這些喪屍的資料，所以對喪屍極為熟悉。

楚余航：“我出來的時候已經聽說有c級了。”

鄭濤冷笑：“這種情況下，難得要楚爺親自來捉拿我們問罪。”

楚余航叼了根煙，點上火，吸了一口，看向縮在鄭波懷裏瑟瑟發抖的鄭樂樂，少年的脖子上有一塊墨綠色的東西，“這孩子的身上已經出現霉斑了，你們要小心一些，再不處理的話，你們也會被感染。”

話音剛落，鄭樂樂忽然臉色一變，身子蜷縮在一起，脖子上的霉斑迅速擴散起來，就在這時，他猛地一張嘴，拉住鄭波的手臂就要咬上去，砰的一聲，楚余航一槍打在鄭樂樂的肩膀上，衝力將他的身子一彈，向後仰倒。

鄭波立即推開鄭樂樂向後退去。

“嗚……”低喘聲響起，緩過來的鄭樂樂陰沉着臉一步步地逼近鄭波。

洛澤：“皮膚接觸了太多的病毒加劇了變異，他現在已經徹底是個喪屍了！”

鄭波神情複雜地看着鄭樂樂，顫抖着拿出了手槍，砰的一聲將子彈射了出去，貫穿了鄭樂樂的腦袋。

鄭樂樂的身子搖晃了下，隨即癱倒在地。

神經中樞被擊毀，喪屍便會徹底失去行動力。

“哥！”鄭濤目眥欲裂地叫道，“你殺了樂樂！”

“濤子！那人說得對，我對喪屍十分了解，樂樂已經不是樂樂了，我早就知道樂樂活不久了，我也能理解楚爺當初的做法……但是、但是我不忍心讓樂樂一個人孤單地迎接死亡，現在樂樂死在我手裏，也算是……算是……楚爺……”鄭波看向楚余航，閃爍着淚光的眼中滿是哀求，“讓我們埋葬了樂樂，你再來處決我們。”

楚余航叼着煙說：“滾吧，滾得遠遠的。”

“楚爺？您不殺我們？”鄭波震驚地看向楚余航，見對方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便低聲說，“謝謝你不殺我們。”

楚余航背對他們擺了擺手。

鄭濤忽然道：“糧食在環海高速下到b市的路口，車就停在路旁。”

楚余航的腳步頓住：“希望不會被別人提前拿走。”

洛澤快步跟上楚余航，問道：“為什麼不殺他們？”

“若是在以前我很想殺了他。”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冷酷，讓人不敢去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發出無聲的嘆息，在前方不遠處的一輛深黑色的路虎前停下，仰頭看着荒頹的夕陽，“可是……這個地球上的人類越來越少了……多一個人活着也能多延續一點人類的血脈。”

洛澤：“……”

楚余航將煙頭丟在地上，對洛澤揮了揮手，“我該回去了，還得給那群老頑固報告這次事件的結論，真是麻煩。”

洛澤叫住了楚余航：“等一下。”

楚余航看他：“怎麼？”

洛澤：“他們把我的車鑰匙拿走了。”

楚余航：“……真是干！不過你身手不錯，留下你應該有用。我帶你回基地看看如何？”

男人將墨鏡摘下，又將皮手套脫了下來，禮貌地向洛澤伸出了手，呲了牙微笑：“楚余航。”

洛澤看着眼前男人熟悉的面容，怔愣了一下，隨即握上他的手，“洛澤。”

這張臉，正是實驗體七十七號的臉。

楚余航便是他這次的觀察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