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大結局倒計時一

021。

“她沒有死？那她現在在哪裏？”

帝王的聲音，很平靜，就好似可有可無一般。

秋菊跪在他的面前，而秦箏卻也沒有看着她，眼眸看着大開的寢門，看着外面的雨簾，神情淡然。

但是他真的是這麼平靜么？

不，秋菊雖然現在內心砰砰砰的直跳，但是她卻也知道，帝王現在的心一定是不平靜的！要不然為何他的手那麼顫抖？那手中緊緊攥着的金簪子為何都在悲鳴？

他如今，只是在竭力的忍着而已！

或許，此時的帝王也與華九讓，小寶子公公他們一樣，都認為，她這是在說胡話而已！

秋菊跪下，深深的給帝王磕了一個頭，聲音雖然不太過的顫抖，但是卻仍舊是心有餘悸！

“奴婢……奴婢不知。”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連秋菊自己，都感覺到了可笑！

口口聲聲的說著虞皇貴妃沒有死！小皇子沒有死！但是她卻不知道她們母子現在人在那裏！

這話，任誰聽了，都會以為她是失心瘋了，都會認為是她在說胡話！

慢慢低下頭，秋菊的心有些苦澀。

在聽到小寶子公公他們說的那些話之後，秋菊是內疚的！

虞皇貴妃選擇了哪條路，多多少少都是與她們有關係的！

如果不是她們也認為陛下對娘娘的感情不純，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當年，她們雍和宮裏的人，全部都是一副心灰意冷的嘴臉，在聽到陛下說要墮掉虞皇貴妃娘娘肚子裏的孩子時，在聽到陛下寵幸了那些官家之女時，在聽到了陛下給了那些個女子們妃位的時候，她們的心，也慢慢的跟着娘娘一樣，都死了！

都認為，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們娘娘為其廝守一生！都認為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們娘娘的良人！

在娘娘慢慢的對陛下失去了信心的時候，她們不但不幫陛下說話，甚至都已經有了落井下石的舉動！

再相愛的兩個人都經不起誤會的折磨，更何況當年，她們做的都已經算是挑撥離間了！

桂媽媽她們都還好！就只有她秋菊，罪該萬死！

幫着娘娘假意製造流產！幫着娘娘找替死鬼，幫着娘娘逃離皇宮這座牢籠！

可是現在，卻發現當年的事情都不是真的！陛下要墮掉娘娘肚子裏的孩子是因為娘娘的身體裏還殘留着毒素，如果冒險的生下小皇子，那麼必會危及生命！陛下寧可冒着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的風險而要執意的打掉娘娘肚子裏的孩子，為其保住平安，可是她們卻都在誤會這陛下！

陛下並沒有去寵幸那些個官家女子！被寵幸的那些女子，卻都是替身在辦事兒，目的就是為了能牽制住皇太后，給娘娘一個盛世安康！

可是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她們這些算是娘娘身邊最為親近的人們，都做了什麼？

只要現在一想起來，秋菊就有一種恨不得自己死去的衝動！

她，愧對娘娘，愧對陛下啊！

而秦箏，在聽到秋菊這麼說之後，原本升起的希望，卻在這一瞬間全部都泄去……

她沒有死么？她還活着是么？

可是她現在人在那裏？

她現在的人，能在哪裏？

秋菊說她並沒有死，當年並沒有消失於那場大火之中，只是出了皇宮而已，甚至那孩子都沒有流掉！

秦箏不是傻子，在聽到秋菊說她還活着，甚是是連他們的孩子都還好好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田甜她……只不過是想要逃離自己而已。

微微閉上了眼睛。

如果他現在還是健全之人，那麼他定會毫不猶豫的去尋找田甜，即使是把這天宇皇朝給翻了個底朝上，他也一定會把她給找出來！然後上天入地，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都要她陪着！

可是現在他不能了。

秦箏知曉自己的身子已經到了極限！

就這幅慘敗的身子，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找她回來？

即便是把她給找回來，那麼也不過是拖累她而已。

算了吧，就這麼算了吧。

“你下去吧，以後這件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起，知道么？”

“皇上！”秋菊心驚！急忙抬起頭來，本想要勸慰的，本想要告訴皇上，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他們努力，那麼便一定能找到虞皇貴妃的！

可是在抬起頭的那一瞬間，當看到帝王那絕望釋然的表情時，她所有的話，都被咽在了喉嚨處，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皇上這是……放棄了！

而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秋菊急忙抬頭看去，便看到小寶子公公與華九讓，白一三個人相攜而來！

“陛下！”小寶子三個人進了屋子裏之後，便給秦箏行了禮，但是卻在這一瞬間，把眼神仍在了秋菊的身上，那眼神，殺意騰騰！

“嗯，讓她走吧。”秦箏的聲音依舊是那般的淡漠，沒有一點感情的起伏，甚至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看秋菊一眼都欠奉，只是手上緊緊的攥着那隻金簪子，看着漫天的雨幕。

小寶子看到跪在地上的秋菊，恨不得上前一步掐死她！

這個沒有腦子的狗奴才！難道不知道陛下現在受不得一點的刺激么？還敢跑到這裏來胡言亂語！別說是虞皇貴妃死了！就算是她現在真的活着，那麼也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起一言半句來！

她也不想想！現在整個皇宮，有幾個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五年前的那場火，有幾個人敢在陛下面前說起虞皇貴妃？

即便不是在陛下的眼前，她們也是不敢提的！

那就是皇上心頭上的一個傷口！別看五年過去了，但是那傷口卻依舊是在流膿冒血！誰敢往陛下的心窩子上戳？

“是，皇上。”但是恨歸恨！在皇上的面前，小寶子也真的不能拿秋菊怎麼樣，因為他也知道，陛下有多麼地袒護雍和宮裏的人！

“跟咱家起來吧。”聲音不陰不陽的，明顯的帶着火藥！

秋菊微微閉上了眼睛，直到現在才感覺，自己這麼做的確是過分了！

給皇帝磕了一個頭之後，秋菊慢慢的起身，退到了一旁。

這個時候的秦箏，已經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外面的雨幕，但是他手中的那根金簪子，卻是緊緊的攥着！

彷彿，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他留戀了，唯有那一隻金簪子而已。

小寶子看到皇上此時的模樣，微微嘆了一口氣。

明明這些日子以來，陛下的身子骨已經有點好轉了！雖然仍舊是油盡燈枯的狀態，但是卻要比之前好上很多了！

但是卻沒有想到，就是他一時大意，本以為這麼一個小小的奴婢根本就翻不起多麼大的風浪，所以才任由她跑出去！

卻是沒有想到，這膽大妄為的丫頭，竟然敢來找陛下！

狠狠的剜了秋菊一眼，小寶子率先走出了寢宮，消失在了雨幕之中，秋菊抬起頭看了一眼皇帝，見他此時已經閉上了眼睛，張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最終還是離開了。

“噗——”

“皇上！”

“陛下！”

就在小寶子與秋菊兩個人都消失在了雨幕中之後，秦箏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噴出了一口血！直接把站在他身邊的華九讓與白一兩個人都嚇着了！

兩個人着急忙慌的急忙來到皇帝身邊，華九讓二話不說便直接給秦箏號了脈，蹙着眉頭的模樣，一看就知道定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

而白一，則是在一旁干著急，在華九讓給皇上號脈的這一段時間，他也幹不了任何的事情！

“怎麼樣？”

看到華九讓放開了皇上的手腕，白一急忙問道，聲音很是焦急。

雖然這幾年，皇上的身體的確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狀態，但是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竟然吐血了！

華九讓看了一眼秦箏，而秦箏此時卻依舊是在閉着眼睛。

雖然他閉着眼睛，但是華九讓知道，皇上並沒有暈過去或者是睡着。而是好像是逃避現實一般的不願意麵對這個世界！

“皇上。”華九讓跪在秦箏跟前，聲音中有些挫敗無力。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天宇的神醫，這世間任何的事情都難不倒他！可是現在皇上的病情，卻是讓他一點都沒有辦法！

優蘿花的毒，本來就狠辣！他直到現在都配不出任何的解藥來根治，平常皇上吃的那些，也不過只是暫時性的壓制住了他體內的毒而已。

就是這種有毒拍不出的過程，才會讓秦箏的身子日益的虧損！

葯不能斷，如果斷了葯，那麼優蘿花的毒，則會很是兇猛的在他的體內亂竄！而繼續這麼的吃藥，則是把毒素全部都壓制在了一起，或許等在將來的某一天，便會突然爆發，最後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陛下把他自己的心思收拾的很好，根本讓人看不出來任何的不對勁兒，而他自己亦是沒有半點的心思波動！

可是剛剛，他的心緒明顯的是亂了！華九讓很是明白，皇上之所以會動了情緒，會吐血，還是與虞皇貴妃有關！

如果不是剛剛秋菊來這裏亂說一通，或許秦箏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

“皇上您也是知道自己的身體，微臣請您以後萬萬不可亂動心思了！最重要的，還是身體啊！”

就目前的狀況來看，秦箏的身子已經被體內殘留下來的毒素給蠶食的幾近空虛了！不動情緒還好，但是如果動了任何一點的情緒，那都是要命的！

秦箏依舊是沒有回應，坐在輪椅上，閉着眼睛，這摸樣，就好像是真的睡過去了一般。

華九讓抬起頭與白一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無奈。

虞皇貴妃是皇上心裏的一個死結！任何人勸，都沒有一點的效果。

“皇上……”白一站在秦箏身後，有些緊張。“當年宮中的那場大火您也是親眼目睹的，在那種情況之下，怎麼可能還有人生還？即便是如秋菊所說，這一切都是虞皇貴妃自己自導自演的一部戲，但是宮門……豈是說能出，便能出得了的？”

他這不是在火上澆油，而是在告訴秦箏，虞皇貴妃真的不在了！

或許在帝王的心裏，虞皇貴妃活着是最好的，哪怕此時再也不能相守！

可是即便是有這麼一絲的念想又有什麼用？最終還不是在蠶食着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的心？

“娘娘當年進宮之時便從來都沒有踏出國雍和宮，更是不知道宮門究竟是沖那裏而開，微臣雖然也很是希望娘娘能夠活着，也很希望小皇子也能活着。但是這一切……真的可能么？

當年的那場大火，究竟是怎麼燒了起來的，直到現在，咱們仍舊是沒有一絲的頭緒，就算如秋菊所說，那不過是虞皇貴妃要離開宮廷的一個把戲，可是戲裏戲外都是需要有人暗中幫忙的！可是娘娘在宮中，究竟認識幾個人？

就算是娘娘真的是逃了出去，可是……她自己本身的身體裏還殘留着優蘿花的毒素，如果真的如秋菊所說，小皇子當年也安然無恙，可是直到現在，誰都不敢保證，她們仍舊是安全的，不是么？”

說完這些，白一便不再說話了。

他知道，他此時說的這些，已經算是欺君罔上了！可是他顧不得這些！

之前，帝王的身子雖然不算是很好，但是在沒有人提及虞皇貴妃的時候，他的病情從來都沒有這般的嚴重過！而今天秋菊來到這裏，說的這些話，對帝王的刺激，可想而知！

他們承認，他們這些作為臣子的，的確是有些自私！寧可相信虞皇貴妃已死！也不想讓陛下這般的陷在這樣的痛苦自責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白一的這些話說完，秦箏依舊是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身體都沒有動一下！

但是華九讓與白一卻明顯的感覺到了帝王渾身散發出來的那種絕望的孤寂。

或許，在帝王的心裏，也就只有已逝的虞皇貴妃才能激起他的一點點情緒，如果她知道，是不是會感覺到，此生也就無憾了？

華九讓與白一兩個人誰都不敢保證什麼。就連秋菊那言辭鑿鑿的話，他們都不相信！

不是不想帝王能安然的度過這最致命的時期，而是他們害怕此時相信，等滿懷着希望尋找，翻天覆地的尋找之後，換來的是絕望時，不僅是帝王承受不了，即便是他們，都承受不住！

當年的虞皇貴妃葬身火海，他們都是親眼看到的！那具燒焦了的屍體，他們也是親眼看到的，現在又怎麼會再去相信？

又怎麼去……讓自己再相信？

“下去吧……”

好久之後，久到兩個人真的以為帝王已經睡了過去的時候，秦箏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淡淡的，沒有一絲的情感，沒有一絲的波動。

就好像，剛剛那整個大殿上因為他而散發的孤寂與絕望，全部都是他們的幻覺而已。

白一還想要說什麼，但是卻被華九讓的眼神給制止住了。

現在他們都很清楚，即便是他們把老天爺說出了花兒來，皇上都不會去看一眼。

這就是他，這就是秦箏，固執，執拗。

“臣等……退下了。”兩個人微微行禮，最終還是頂着大雨，離開。

等人都走了之後，秦箏才滿換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着外面泛着水霧的雨簾，出神。

其實，秦箏是比任何人都希望田甜還活着的！

她活着，或許自己死後，也能瞑目了。

五年前他一心的想着為她着想，什麼事情都不會去與她商量着來，瞞天過海的自認為，那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可是五年過去了，現在的他領悟到，或許，當年自己做事兒的手段有些太過的偏激了！

兩個人本來就是要過一輩子的人，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

如果當年，他把自己所有的顧慮都跟田甜說的清楚明白，或許現在的他們，將會過着幸福美滿的生活吧。

可是沒有……

他太過的自以為是，總是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到了田甜的身上，認為這件事情他以為的是對，那麼田甜只要在他的後方守着，安心的等着，那便是對她最好！

可是他卻忘記了，田甜本來就不同於京城之中的閨閣女子，她從來都不攀附於男人，從來都不屈尊於男人！又怎麼會心安理得的去享受那些不應該得的美好結果？

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自己太過的固執，才會害了她。

秦箏現在的願望，不求田甜真的或者，能回到自己的身邊，但求她在外面，安好，幸福。

他現在，已經不抱着任何的希望，希望她能回到他的身邊了。

畢竟，當年的那些事情，有些雖然非他所願，但是事情卻還是發生了，而那些發生了的事情，傷害最大的，卻是田甜。

似乎，左右想想，秦箏都想不到任何一點她能原諒自己的可能。

算了，就這樣吧，就讓他一個人就這麼靜靜的走吧，只是希望，百年之後，能與她再度重逢之時，她對自己的恨，能少些。

秋菊被小寶子公公帶走，半路上兩個人都頂着雨，誰都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小寶子把秋菊送進了雍和宮之時，他才把這一路上憋着的火氣，全部都發泄了出來！

二話不說，上前對着秋菊就是一掌！

小寶子自然也是會功夫的，而且他的功夫與白一等人不相上下，可想而知，對於秋菊這麼一個半吊子來說，會承受着怎麼樣的後果！

“噗……”

“咣當！”

被小寶子這麼帶着怨氣的一掌揮過來，秋菊立馬吐了一口血，直接像是斷了線的風箏，狠狠的砸在了大廳的桌子上，弄的桌子上面的茶壺茶杯全部都掀翻在地，碎了。

因為下雨，坐在大廳里本來就有些冷意，所以桂媽媽等人全部都是在小屋子裏做衣服的，聽見了聲音之後，急忙的跑了出來，入眼的便是看到秋菊倒在地上，嘴角還甚至掛着血絲的模樣！

而一旁，小寶子公公則是一臉煞氣的站在那裏，臉色鐵青！

“秋菊！”夏蘭看到秋菊倒在地上，好似失去了生命一般的模樣，頓時心中一緊，急忙跑過去，把秋菊攙扶在了自己的懷中！“秋菊！你怎麼樣？醒醒？”

桂媽媽看着眼前的場景，好似被嚇傻了一般，只是怔怔的站在門口，盯着秋菊，盯着秋菊身上那一大片的血跡。

“小寶子公公！你這是要做什麼？有怨氣你可以找別人！別在我雍和宮搗亂！難道就因為我們沒有主子，所以就要受到這樣的欺凌么？”

說話的是冬梅！

在看到秋菊倒地的那一刻，她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甚至可以說是在生氣！

原本她們是姐妹四個人的，但是五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春草突然的消失了，就跟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看到過她！而冬梅便是與剩下的兩個人關係更加的親密。

再怎麼說，她們幾個都是從小在一起，風裏來，火里去的生存下來的，這份感情，自然是不必多說的！

示意，在看到小寶子狠狠的把秋菊給甩出來，讓秋菊口吐鮮血的時候，冬梅真是恨自己的功夫不夠好，要不然她真的會上前狠狠的揍小寶子一頓的！

小寶子自然是無視與冬梅要吃人的眼神兒的。也可以說他根本就不懼！

眼神陰霾的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昏迷的秋菊，又抬起眼神兒，陰惻惻的看了一眼眾人，聲音清冷，無情。

“以後你們最好給雜家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該說的別說！該說的話，也要分時間，地點，場合的給我往外念叨！尤其是你！”話音嚴厲的直指桂媽媽。

“你在這雍和宮裏，也算是老人了！年紀大，自然是要比她們這些小丫頭片子懂得多！好好教教她們，為人處事兒的道理！省的日後小命都沒有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說完。小寶子不再看她們，轉身便要走，但是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頓住了腳步，轉身，看着秋菊。

“虞皇貴妃，可是真的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