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回歸
林銳大步走向寬大的餐桌,冷漠的注視着餐桌對面平靜的趙魯南。
“悉聽尊便。”
“辛苦了。”趙魯南沒有看他,點點頭,“請休息吧,明天在戰場上希望你給我另一個驚喜。”
林銳冷漠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很快就被原有的傲慢取代,他轉過身離開了趙魯南的機要間。
一臉不甘的軍官張博走上前去道：“長官，他明明沒有做到……”
“做到了才有問題。”趙魯南漫不經心的回答。
張博不解的看着趙魯南。
“林銳絕對是狠得下心的人，而且是軍命至上的人，如果董青梨不是把他培養到無懈可擊就絕對不會讓他使詐投降,他如果真的殺了這個女人才證明他是在跟我們演戲。”
“可是，也不能排除他確實很喜歡這個女人。”
“他本來就很喜歡這個女人。”趙魯南看了張博一眼,“所以看好那個女人,無論他是真降還是假降，這才是卡住他喉嚨的辦法。至於林銳，明天看他在戰場上的表現。”
“是長官。”
透過全析影像屏，賀夢麟看着距離越來越近的地球，竟然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我們不去‘黃金之城’就直接回地球嗎？”賀夢麟收回目光，側臉看着正在集中精力駕駛“極滅”的陳淵。
“嗯。”陳淵的精力全部放在提防周圍環境全力保證運行安全上面，對賀夢麟的問題只是看似敷衍的嗯了一聲。
賀夢麟就這樣看了他一會，心裏又有些擔心留在要塞上的愛麗絲和被趙魯南抓取的姚染，精神確實也不太好，靠在與陳淵並排的坐椅背上發獃。
幾個小時的沉默之後，陳淵忽然開口對賀夢麟“馬上進入大氣層，注意安全。”
賀夢麟晃晃腦袋令自己精神集中起來，檢查了安全卡扣，然後才端正坐好，注視着全析影像屏上不停面換的畫面。
白色的雲霧四散開來，地面上山川、河流、樹木、建築由小小的一點變得越來越清晰，賀夢麟甚至感覺得到那種迅速下墜的感覺。
操控艙巨大的震動過後，賀夢麟的身體緊貼着座椅，等到遮蓋全息影像屏外攝像孔的煙塵逐漸落定她才閉目無聲的出了一口氣，感到腰間一松，是座椅上的安全扣自動收回了。
“還好嗎？”陳淵看着她開口問道。
這幾個小時的急速飛行他們的交流少之又少，賀夢麟忽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很久很久都沒有聽到過陳淵的聲音了，而沒有他的聲音，全世界彷彿也都是死寂一般。
“還好。”賀夢麟回頭看着他笑了一下，語氣里是放鬆的疲憊。
陳淵一直盯着她，眼神很複雜，看了她很久才低下頭握住她的手置於兩手之間，而他的額頭卻抵上她的指尖，靜靜的坐着。
雖然兩人都沒有言語，賀夢麟卻莫名覺得這一刻很溫暖，坐在陳淵身邊她甚至能夠感覺得到他勁搏有力的心跳。
賀夢麟知道陳淵一定累極了，即使他再強大也終究不是機器，他也一定會覺得疲勞。而他能夠讓她看到自己憔悴的一面，這就已經說明這個男人自心底信任她。
“我們駕駛雙機的時候也會這樣坐着，是嗎？”賀夢麟有意放慢了說話的速度，放緩了聲音，想說一些比較輕鬆的話題。
陳淵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動作沒有回答，點了點頭。
賀夢麟忍不住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貼上陳淵的側臉。
“你害怕嗎？”陳淵抬起頭，面帶倦色，眼神有些迷離的看着她，他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眸此刻都帶了一些血絲。
“你是說我在懸浮要塞的時候？”賀夢麟微笑起來，“不害怕，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還好我沒有林銳那麼差勁。”陳淵傾身把她抱在懷裏，“我，非常想見你，快要忍不了。”
賀夢麟抬手攬住他寬闊的脊背，抿着唇也笑起來，她何嘗不想他呢。。
“這時候我忽然就能夠體會當初胡楊那麼恨我的原因，如果我的愛人也因為我的無能出現意外，我也會恨我自己。”他的聲音很低，聽起來確是愉悅的，甚至有些慶幸，“還好，還好……”
機甲“極滅”回到基地停靠倉之後，賀夢麟終於又見到了久違的機械師與工作人員。
出了操控艙陳淵一路握着她的手自直梯上下來，電梯門一開就看到抱膀背對他們的機械工程師劉廣，他高高揮舞着手指揮塔台上檢查“極滅”情況的工作人員。
劉廣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挑眉一看，操着一口京味兒普通話戲謔道：“歡迎歡迎，地球歡迎你們的回歸。”
賀夢麟被他的京腔逗笑了，搖搖頭道：“快別歡迎了，差點都回不來了。”
“這是說什麼話。”劉廣擺擺手，下頜一點陳淵的方向，“他又不是吃白飯的。”
陳淵早已恢復了平靜的面色，對劉廣的話並沒做出反應，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極滅，“損傷比較嚴重，麻煩你了。”
劉廣嘖嘖嘴，“早就收到了機甲損傷程度的自動解析回饋，幾百隻飛梭的戰場，這情況已經算是不錯了。”
劉廣對着塔台上的工程師比劃一個賀夢麟看不太明白的維修手勢，然後才自言自語似的說：“看來短時間內是用不上‘極滅’了，研發那邊已經把雙機‘地心庭院’準備好了，你們心裏有個數吧。”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賀夢麟問。
“休息唄，你以為你是葫蘆小金剛刀槍不入不用吃喝啊。”劉廣說話向來直白，“不用太擔心，海超教授正在加緊破譯龍梅博士留下的手稿，只要第四代機甲能夠抑制人工智能帶來的負面潛在危險，一旦投入戰場，我們是必勝的。”
賀夢麟心知這話並不差，龍梅勝雪的研究成果向來驚世駭俗卻作用強大，只要對比美鷹就很清楚。
想起美鷹，她又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
賀夢麟與陳淵回去之後各自接受了身體檢測而後回去休息了整整一天。到第二天下午賀夢麟才接到雅雅的命令，讓她去測試室找初醒進行雙機訓練前的深入通感測試。
賀夢麟再進測試室看到穿着白色大褂的初醒，真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進來啊。”初醒站在窗邊轉過身，微笑着看向她。
暮春午後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分外柔和，連眼鏡的邊框都泛出耀眼的金色。
窗台上那朵開放的月季還是原來的樣子，連賀夢麟自己都有些恍惚，到底是月季的花期長還是自己離開的太久。
幾天彷彿幾年。
“這幾天過的還好嗎？”賀夢麟想了想，最終還是這句寒暄的語言。
“還是老樣子。”初醒微笑，依舊是彎起的眉眼，依舊是柔和的嗓音，卻再也不是曾經的感覺了。
賀夢麟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初醒這個曾經無話不談的親密朋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與她拉開了距離，而且，漸行漸遠。
“哦，那，我們開始吧。”賀夢麟無聲地呼了一口氣繞過初醒走向了儀器。
在她經過初醒身邊之後，初醒輕搖一下頭，略帶苦澀的笑了。
賀夢麟的身體向來很好，雖然在太空要塞的這幾天遇到很多事情但畢竟沒有手上，通感檢測各項指標都合格，人機測試的通感指數也很高。
一套測試做下來，初醒看着數據似乎比較滿意，扶了一下眼鏡點點頭。
“我記得之前你們的通感狀況也很不錯，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直接雙擊模訓練就可以。”
“那麼在作戰同感時，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嗎？”
“雙人通感還是有一些技巧的。”初醒在她對面坐下來，似乎要跟賀夢麟仔細談一下雙機通感的技巧。
對於任務賀夢麟想向來無比上心，極有耐心的聽初醒下面要說的話。
“你們之前同感的時候你看到過他的記憶元沒有？就是在通感達成瞬間感，比喻來說應該相識感覺在偌大的空間裏有很多獨立的個體懸浮物。”
賀夢麟想了想搖搖頭，“每次通感都很快進入，沒有注意到。好像每次都是他引導我的。”
“也就是說你每次看到的畫面都是陳淵想讓你看的，對嗎？”
賀夢麟老實點頭。
“這樣說來，對你而言應該是陳淵的記憶壁太強，你不能主動穿透，事實上這對作戰通感並不好。”初醒若有所思的說。
“那應該怎麼辦？”賀夢麟問。
“我告訴你一個前面幾代雙擊戰士用過的竅門，你可以試一試，不過照你之前說的情況，除非坐上雙機在他全心全意操縱機甲的時候，不然陳淵不會完全開放記憶壁，你也就沒有辦法進入他的記憶元了。”
“進入他的記憶元？”
“是的。這樣說吧，每個人的記憶元都有一個最暗的區域，這就是他潛意識裏對你防禦最強的地方，你可以在雙機通感的時候試一試進入那個記憶元，如果能夠進入成功，你們的通感契合度會加強很多。”初醒很耐心給她解釋。
賀夢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嗯，我盡量去試試。”
“啊，對了，要囑咐你的是，最好不要把你想進入他這個記憶元的事情提前告訴他，不然的話他的潛意識可能防備更強，不利於通感。”初醒起身，對她微微一笑，“好了沒什麼事情了，你去雅雅那裏吧，儘早試一試雙機環境，我也希望這場戰爭，我們可以早日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