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晚會

我常常想起那次快樂的晚會。說是“晚會”，其實只是兩個學校二十多個老師的嬉鬧罷了。

那次我們學校到雷高中學去聽英語課，晚飯在一家酒店大吃一頓之後，雷高中學有一位身體瘦弱如猴子般的主任餘興未足，說是兩校老師難得相聚，提議到海康城裏狂歡一下。雷高中學的校長是一個爽快人，不怕花錢，當即拍板出發。

晚上八點半鐘，兩校老師相聚在雷州市“名都酒家”雅典卡拉ok廳聯歡。雖然這次聯歡我們都沒有準備，節目是即興表演，但內容也可謂豐富多彩。有獨唱合唱男女對唱相聲小品，氣氛相當熱烈，歌聲笑聲拍掌聲叄差並奏，此起彼伏。

這次聯歡既是茶會，也是精彩的文藝晚會。我們一邊品茶，一邊津津有味地欣賞節目。

在這次的晚會上，我校的余鴻君校長是活躍分子。他時兒引吭高歌，時兒翩翩起舞。余校長唱的最動人的歌曲是《再見了，大別山》。他的歌音慷慨激昂，情真意切，激越歡快如急流奔涌，纏綿悱惻如夜雨蕭蕭。“清風牽衣袖，一步一回頭，山山嶺嶺喚我回，一石啊一草把我留，……”歌聲把人們帶回充滿革命激情的歲月。那個時代雖然物質生活艱苦，但人們有堅定的革命信仰，樂觀豪邁，真是“天天吃西瓜，為民打天下！”

余鴻君校長能歌善舞。當我校女教師李宇清小姐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這首歌時，余校長和雷高中學一位女老師欣然伴舞。余校長的舞姿優美柔曼，他雙肩輕輕地搖擺着，像一隻小船在微波蕩漾的海面上悠然自在地搖啊搖。跳舞中的余鴻君校長給人的感覺是另一種溫文爾雅的紳士派頭。

雷高中學的戴校長也是歌唱愛好者。他唱的《可愛的西沙》聲音高亢，充滿豪情，讓聽者心曠神怡。

晚會最有趣的風流人物是陳健偉主任。在晚會上，他可說是將自己的“滑稽”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陳健偉主任是一個喜歡搞笑的人，有一回上《白毛女》這戲劇，他扮演黃世仁，一位女學生演白毛女。有的老師說，這黃世仁經他這麼一演，一點也不可惡；他同女學生在教室里追來趕去，倒有點像鴛鴦追蝴蝶。

陳健偉主任演唱的歌曲是雷歌。雷歌是他自編的，他把演唱和表演結合在一起，真正是出色的小品表演。陳健偉主任的表演讓女老師笑紅了臉，也讓她們笑得像爛泥般醉到。

陳健偉主任演唱的第一首雷歌是《煙筒歌》。——

一下看見就吻嘴，

手摸肚臍涎水酸。

肚子咚咚實在響，

大嘴吸來小嘴吐。

陳健偉主任攤着兩手，一邊唱着，一邊把手向他身邊的女老師肚子伸來，彷彿想撈取什麼。嚇得女老師嬌羞嘿笑着慌忙走開。

歌者唱的是酷愛煙筒吸煙者的陶醉。吸煙對人體是有害的，但對於“癮君子”來說，比接吻更有趣呢！

接着，陳健偉主任唱了《釣魚》歌，——

見人釣魚釣鬧鬧，

咱也買蝦作餌鉤。

小小艇子駛出去，

大大個魚拿回熬。

陳健偉主任可算是我們企水港富裕的人家了，擁有資產接近一百萬；過去他家可是有名的窮困戶。他家的資金是白手起家辛苦勞作掙來的。現在，他的兒子已經學有所成，業有所就，他的人生可說是果實豐碩的了。“小小艇子駛出去，大大個魚拿回熬”，你瞧，他唱得多忘形得意。

陳主任唱的雷歌最感人肺腑的是《乞丐歌》。——

乞丐來到巷過巷，

今天無飯肚飢餓。

公公伯伯分一些，

偌少都能充肚腸。

陳健偉主任的表演真像一位“老乞丐”。他彎腰曲背，步履蹣跚，雙手抖顫，聲音悲愴凄厲，彷彿冬天礦野中餓狼的嗥叫。

“嬸啊，分點來呀！——”歌聲剛停，一聲凄苦尖利的聲音震動四座，令人心悲神傷。女士們紛紛向“老乞丐”的口袋塞糖果和柑子，不知道是誰人把削了皮的桔紅放在他兩邊的口袋中，他的口袋馬上變得圓鼓鼓的，像兩個大大的秤砣搖來擺去。

聽陳健偉主任說，他小時候家裏很窮，有一段時間，他曾經同父親到各個村子乞討過。我想，只有從困頓途中走過來的人才會從心靈深處發出這樣悲苦的聲音，才有這樣令人拍案叫絕的表演。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十點三十分，告別的時候到了。我們一起拍着手合唱《難忘今宵》這首歌。——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無論天涯和海角，神州萬里同懷抱，共祝祖國好，祖國好！告別今宵，告別今宵，不論新友和舊友，明年春來再相邀，青山在，人未老，人未老！”

走出酒家的門口，涼風迎面撲來，空氣中有露水，但我的心感到舒暢和溫暖；我們依依不捨的握手告別。

每逢教師節看電視上的文藝晚會，聽着孩子們純真的讚美之音，心裏總覺得不是滋味，總覺得那是提前寫給老師們的碑文。這時，有一個諺語般的傳說悄悄流進我的心裏：“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一個和尚，和尚在講故事，一年又一年，……”這才是老師過去的生活啊！多少美麗的容顏，多少英姿勃發的青春，都在這修道院般的日子中消耗殆盡。

真是快樂的讓人回味無窮的晚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