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鳥毛（十一）落井下石B
老李的話剛說完，老王就接着發言了。這老王與胡萬能的仇恨可說是不共戴天的，但如果要具體說他們的仇恨在什麼地方，老王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從來不與胡萬能爭吵過，彼此也沒有發生過有意的正面衝突。
胡萬能有兩個美麗的女兒，個個都是不安分的新時代女性。
大女兒長得如花似玉，十七歲初中不畢業就與一位社會青年好上了。這社會青年沒有職業，整天遊手好閒，是社會上的“浪蕩公子”，老王夫妻自然是極力反對，想出種種方法來阻止女兒與這男子的交往。愛情的力量太大，女兒被逼急了就提出要與父親斷絕父子關係，老王夫妻終於無計可施。
老王大女兒的美麗在這一個地方是有名的，許多年青老師看了她就眼睛發愣，想不到鮮花這麼快就插在牛糞上。老王的妻弟是一位鎮書記，與舊縣委書記的關係密切，是一位有實權的人物，女兒只要讀一個中專什麼的回來，舅舅就能夠為她安排一個好的崗位，女兒偏偏放着陽光道不走，年紀輕輕就“與狼共舞”……
大女兒初中畢業后就與那位浪蕩公子結了婚，不久就生了一個女孩。愛情的新鮮很快就過去了，小地方的日子安不了她的心，生了孩子后不到兩年，她就跑到深圳打工，很快就同一位有錢老闆好上了，她馬上就要同丈夫離婚。那位沒有什麼本事靠妻子生活的男人堅決不同意，並且毆打威脅妻子，但妻子的去意像鋼鐵般堅定，他最後灰了心，接受了妻子有錢的情人賠償費十萬元，離了。
老王的第二個女兒讀完了自費中專后就找到一份工作，不久他嫁給了一位公職人員，對方家庭條件很好。第二女兒與丈夫生了一個男孩，但她依舊保留年青時的生活作風，夜裏常常同別的男人去玩，許多時候徹夜不歸，她在家裏又不做家務。她的公公對兒子說：“你妻子不是一個料理家庭的人，趁早離了吧。”
老王的第二個女兒就同丈夫協議離了婚。
老王的妻子為這兩個寶貝女兒愁白了頭髮，憔悴了心。
老王的妻子相貌清秀，性格賢慧溫柔，這樣的母親，不知怎麼會生出兩個花心的女兒來。做女人不要家，不愛丈夫，也不想孩子的將來，暫時怎麼快樂就怎麼過，也不想想，孩子長大後有兩個父親或母親，這種家庭生活會幸福么？
只要有人提到女兒婚嫁的事，老王的妻子臉色就變得蒼白，呼吸急促，頭壓得低低的，說話的聲音像蚊子叫的一樣弱。
老王的女兒的性格是繼承老王的遺傳的。老王生性風流，**極強，每次上縣城都要尋花問柳。他同雞妹**從不用避孕套，從來沒有沾染過梅毒，男同志都佩服老王身體的特殊功能。
有一回，老師在課間時間集在政教處閑聊，有老師談到老王的風流勁猛，牽帶論及他女兒的花花綠綠的生活。胡萬能大聲嚷開了：“老王這一條冰棍，耐溫耐壓，一生不知嘗過多少女人的味兒，現在他的兩個女兒以老爸為榜樣，不知讓多少男人打井！老爸吃別人，女兒又讓別人吃，真是等價交換呵！……”
老王的妻子是學校的職工，正在外面澆花草，聽到胡萬能的話，胸口就塞氣，軟癱坐在地上。
湊巧的是，過了三四天，老王有一個親戚來借錢，——過去是借三四百，這回是要四千——老王說沒有這麼多錢借，這位親戚就生氣地返回走，在路上罵給周圍人聽：“是有錢了，可有錢有什麼用，生着兩個**的女兒，敗家門！……”
老王的妻子聽了這惡毒的話就卧床不起，去醫院治療，醫生說是“心肌衰弱”。從此，老王常常罵雷公打那個沒有心肛的親戚，而一見胡萬能眼睛就冒火。
偏偏有一次打籃球，胡萬能又踩着了老王的“油門”。
余正坤校長是體育出身，他來到水鳥中學後學校的文娛活動就活躍起來，老師舉行運動會，男女老少全部參加。學校籃球賽，五十歲以上的老師也參與，分成兩個小組競爭，胡萬能和老王分在對立面，他倆又都是各自球隊最年青的主力。
老年人打球，也有特殊趣味的地方，他們打球節奏慢，帶球走動如兔子踏浪，只要不是走四步，裁判也不會吹哨。
有一位發胖的老師把球緊緊抱在胸口，眯着眼睛，東瞅瞅，西瞧瞧，像笨熊一樣得意
地笑着，好像在說：“你們誰也搶不走我的。”
胡萬能急促地向他喊：“快傳給我！快傳給我！”那人慢悠悠把球傳給了胡萬能，胡萬能接過球，跑動一下，就來一個兩步半上籃。
老王是守後防的，趕快來攔阻，胡萬能右腿一提，膝蓋就頂着老王陰部的“紅棗”，老王疼痛難當，鯉魚般在地上打滾。
人們哈哈地笑着。
老王三個月後上縣城，還不敢問女人的事。
老王認為胡萬能是水鳥中學第一個必殺之人，要是在舊社會，非用亂棒將此人打死不可。
在揭發胡萬能陰暗靈魂的調查會上，老王自然不會把自己家庭的風騷之事搬到桌面上來，他說出了另一件胡萬能使他不愉快的事情。
“剛才李主任說得很好，胡萬能確實是一個非常貪婪之人！……有一回，學校里有一位老師結婚，我因為有急事出發，未能赴宴，碰到胡萬能，給他一百元賀錢，讓他幫我寫上。我回來后，胡萬能見了我，驚訝的說：‘哎喲，我忘記替你寫賀喜錢了，……沒關係的，明天我給你補上。’過了幾天，我問結婚老師，胡萬能有沒有補交錢，結婚老師搖頭。……胡萬能什麼錢他都吃，這人的品德壞到了極點！……”
“老王，胡老師大概是後來忘了補交的吧？”坐在上面的老周笑着問。
“他不會忘，胡萬能這人記性好，……他忘不了……他是有意這樣……特別貪，喜酒錢吃喪事錢也會吃！……我贊同李主任的話，要嚴厲處理胡萬能這個人！……”
老王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敲桌子，彷彿是胡萬能站在他面前讓他批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