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催命函
我出了醫院,急忙開車來到媛媛家。敲了敲門,是媛媛媽媽開的門。
“媛媛呢?”一見面我就問她。
媛媛媽媽說:“媛媛剛回來,正在屋裏歇着呢。這麼急,你找她有事嗎?”
媛媛安全到家了,我也算是放心了,但我一點都沒有大驚小怪的感覺。我進了屋子,看到媛媛,問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媛媛看了我一眼,說道:“我剛到家,什麼事這麼急?”
“是楚婷把你送回來的?”我又問。
“是呀。”
“沒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都沒有。”
“她沒說什麼嗎?”
“她一句話也沒說。”
“哦,那就好。”
“許超怎麼樣了?”
聽到媛媛問起許超,我的情緒又陷入一陣悲痛之中。我深嘆一口氣,坐在了她家的沙發上。
“你怎麼了?許超到底怎麼樣了?”媛媛繼續追問。
“死了!”我忍痛說了一句。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這都是命。”
“命!怎麼會這樣?那該怎麼辦呀?”
“我也不知道,小胖還在醫院,我讓他通知許超的父母,還不知什麼情況呢……”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一首《情人》的鈴聲。這種氣氛,這鈴聲又把我嚇了一跳。我發誓一定要把這鈴聲換了,換個悠揚點的。
“喂!鄧子豪嗎?”我接起電話。
“嗯,陳煦,你在哪呢?”小胖問。
“我在媛媛家。”
“媛媛怎麼樣了?”
“她沒事,你那怎麼樣了。”
“我通過學校聯繫到了許超的父母。”
“他們怎麼說?”
“許超的媽媽說沒時間過來,只有他爸爸到了醫院。”
“他怎麼說?沒為難你吧?”
“沒有。只是表情很難看地說了一句‘真倒霉’,然後交完錢就走了。”
“哦。”
“他奶奶也知道了。”
“什麼!你把這事告訴了他奶奶!”
“我沒有,是他爸爸打電話告訴她的。我就在旁邊,他還對許超奶奶罵了幾句,不過看樣子許超奶奶也病倒了。”
“怎麼會這樣!”
“先別說這些了,一會兒許超被送到殯儀館,你要不要過來。”
“我能不去嗎!”
“那好,我在醫院等你。”
“好的。”
我們掛了電話,回頭對媛媛說:“我要去趟醫院,你在家好好獃着,千萬別出門。”
媛媛說:“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幹什麼!給我好好在家獃著,一步也不許離開這。聽見沒有!”我對她大聲喊了一句,她也看得出來,我那時已經快瘋了。
“嗯,你快去快回。”媛媛看着我,點了點頭說。
“好的,你在家等着我。”說完,我轉身離開了媛媛家,開車了醫院。
當我趕到時,天已經黑了。我在醫院的走廊里遇到了小胖,急忙問他:“許超呢?”
小胖對我說:“我正想給你打電話。許超剛剛被他爸接到殯儀館,還有他奶奶。”
“許超他爸有沒有良心,他奶奶這麼大歲數還跟着去幹什麼,能受得了那種氣氛嗎!”我抱怨地說道。
小胖苦笑一聲說:“他奶奶不去也不行了,這種情況她也只能躺在殯儀館裏。”
“你說什麼!許超奶奶也去世了!”說到這,我感到萬分驚訝。
“對,受不了刺激,在醫院裏沒搶救過來。”
“家門不幸,禍不單行。”
“別說這些了。走,咱們也去殯儀館。”
“好吧。”
我們離開醫院,開車去了殯儀館。來到了寄存過無數靈魂的走廊,每一個守靈室門前都圍滿了人。只有一扇門,清靜得失去了它應有的莊嚴。門外清靜無人,但門裏面卻別出心裁。並排放着的兩個冷藏櫃裏躺着祖孫兩個人,不老不小的許超爸爸還算有點良知,只有他一個人守在守靈室里。他在打着電話,但通話的內容讓我感覺良知和良心在這種情況下是兩回事。
許超爸爸:“喂!我今晚不回去了,許超和我媽去世了,都在殯儀館呢。”
電話對方:“#%……#@%”
“嗯!你要不要過來?”
“#!#@%……”
“什麼!你過不來呀。那好,你就在家好好獃着吧。一會兒許超他媽興許能來,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我也就回去了。”
“#%……#@%”
“行!你放心吧,我會注意的。先別說了,掛了。”
我能聽得出來,許超爸爸通話的對方是他現在的妻子。他掛了電話,一回頭,看到了我和小胖。
他看到我們,連忙說:“你們就是許超的同學吧,你們怎麼來了?這麼晚了還不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學呢。”
我轉身對小胖說:“伯父說的對,你明天還有課,就先回去吧。我沒什麼事,這就交給我好了。”
小胖說:“我不要緊,還是和你一起留在這吧。前幾天我生病的時候,你和許超也沒少照顧我。”
我嘆了口氣,聽到這裏我也無話可說了。
“吱——”這時,那扇寂寞的門終於被推開了,還嚇了我們一跳。更奇怪的是,門前空無一人。別人也許沒意識到,但我看着那扇空門總是覺得心裏發慌。
過了許久,我望着那扇門說:“這門怎麼自己開了?”
話音剛落,門前出現了一個四十齣頭的女士身影。一件黑的色大衣,燙着一頭時尚的髮型。一些名貴的飾品再配上那副嚴肅的表情,更顯得一身貴氣。她剛一出現倒把我下了一跳,當我發現她身後又跟進來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男士,我這才感覺到了一點生機。
“你們怎麼才來?”許超爸爸起身對那個女人說。
“還好意思問!你是怎麼照顧兒子的,讓他出這麼大的事?”那個女人憤怒地對許超爸爸說。
“這也不能全怪我,你是幹麼的!你也應該有責任。”許超爸爸也顯得十分憤怒。
“我有什麼責任!法院是把兒子判給了你,你有監護權,出了事都應該你負責。”
“法院是法院,你是孩子他媽,你不能把責任都推在我一個人身上。”
“本身就是你的責任,不找你找誰!”
“好了,你們別吵了,都什麼時候了。”那個帶金絲眼鏡的男士勸了許超媽媽一句,想必他就是許超媽媽現在的丈夫。
許超媽媽對他說:“這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你在門口等着,有事情我再叫你。”
那個男子勸不住他們,很紳士的來到了走廊。這種情況我和小胖也不適合再呆在那裏,為了避免尷尬,我們還是走紳士男子的路,跟着他到了走廊。
裏面吵得天翻地覆,我和小胖有些按耐不住。不只是我們,許超媽媽的丈夫也受不了這種氣氛。他推開門又對裏面喊了一句:“太晚了,女兒明天還要上學,我先走了。”
還沒等裏面給出回應,他就撂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殯儀館。
看到他離去,我又對小胖說:“咱們還在這等着嗎?”
小胖說:“等個屁!他們自家人都不尊重死者,我在這裏瞎忙活什麼!”
小胖說的顯然是氣話,但確實也是句實話。想到這裏我感覺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於是我推開門,對爭吵不休的那對前夫妻叫了個中場休息。
“伯父、伯母,太晚了我們先回了。”跟在我身後的小胖說了一句。
“好,你們回去吧。”許超爸爸點了點頭說。
就在這時,我看了看躺在透明的棺材裏的祖孫倆。對於逝者,無論生前多麼風光,無論死後魂歸何處,他們遺體的表情始終是莊嚴的,這是上帝給人類最起碼的尊重。但是許超和他的奶奶呢?眼前發生的一切剝奪了他們應有的尊嚴,我可以看到他們一臉的憎恨取代了原有的安詳。
不,我要留在這裏,守着他們。這並不是為了責任,而是維護人間還沒有完全泯滅的人性。
“小胖你自己回去吧,我要陪在這……”“嘭——”我話音剛落,守靈室里的一個燈泡突然爆了。瞬間短路導致這件守靈室的電閘斷電,守靈室里漆黑一片。
“媽呀!怎麼回事!”許超的媽媽大叫了一句。
在這一片漆黑的瞬間,我彷彿聽見了有人在哭,是一對祖孫倆在哭。正在我差異的時候,一個慈祥的聲音對我說:“孩子,你回去吧,我們不讓你在這守着……”
聽到這個聲音,我愣住了。就在這時,“啪!——”,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推開了電閘。屋裏又恢復了光明,那個聲音也因此消失。
推開電閘的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頭,看他的表情黯然,搖了搖頭說:“守靈室的燈滅了,不吉利呀!”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陳煦,我們走吧。”小胖對我說。
我盯着那兩個棺材點了點頭說:“好,我們走。”
我開車先把小胖送到了學校,然後開車回家。這一夜幾乎是徹夜難眠,直到很晚我才睡去。次日上午,我到我工作的那家律師事務所辦了離職。最近發生的事請太多,始終提不起精神工作,而且我已很長時間沒去上班了,看樣子也沒有辦法繼續在那工作了。
我在馬路上徘徊,沒有別的地方去,只好來到媛媛家。我和媛媛悶在房間裏幾乎一語不發,媛媛躺在床上按照醫生教她的鍛煉方法在那些做一些奇怪的姿勢。我越發煩悶,拿起我的包,準備找本書看。
我的包里除了一些看過n遍的小說,再就是那本我看不懂的《鬼籍》。就現在這心情,打死我也不會去看《鬼籍》。我翻着翻着,驀然發現了一張白色的信封。我想起來了,那是前幾天王伯伯托我給許超送的信。
王伯伯!可是王伯伯早在一個多星期前就去世了,如果說那天我見到的不是鬼,那這封信該如何解釋?王伯伯好端端的怎麼會死呢?而且是上吊。寢室樓下的小樹林,歷史老師,小胖的病,王伯伯的死,許超的死,還有這封信。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這封信我原打算把它給燒掉,可最近煩心事太多,這件事居然讓我給忘了。不對,也許謎底就在這封信里,我還不能燒,我要打開看看。
想到這裏,我打開了信封拿出信紙。看了信,我大吃一驚。一張白色的信紙,上面寫着紅色的五個大字——“三日內必死”。
這是我周五得到的信,今天是周一。許超昨天死的,是周日。周五、周六、周日,正好三天!
這哪是什麼信呀!明擺着這是一封催命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