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加料的水
“嘖嘖,沒想到巡按大人還是還挺上道的嗎?”不等那面帶黑巾的賊匪首領還有那儒士模樣的人開口,那位從頭到尾都對柳折眉充滿惡意的藏頭露尾手拿弓箭面帶青銅面具的賊匪就先出聲了。
“來人,去打一桶水來。”那面帶黑巾的賊匪首領這次根本就沒有理會同夥對柳折眉的態度,聽到柳折眉的條件后,他那狼一般的目光先是直直地盯視着柳折眉片刻,然後又偏頭與另一個同夥那名中年儒士交換了一下眼色,才對站在他身後側的兩名賊匪道。
“是。”站在這賊匪首領右側的一個眉間帶着傷疤的大漢聞言應聲離去。
這個時候,船上這麼多人,不管是先前的船客還是那些賊匪們,都聚集到了船板上,圍觀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聽到柳折眉甘願站出來跟賊匪走,只求這些賊匪放他們一馬後,那些船客們神態們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可隨後又恢復了原先的緊張。
他們緊張的不是柳折眉的生死,而是害怕柳折眉出口的話語再次反悔,更緊張,這些賊匪們不接受柳折眉的條件,不願放他們一條生路。
而那些賊匪們,除了個別目光停留在被劫持的那位千金小姐身上外,其他人也覺得,多殺幾個人並不是他們原本的目的,如果現在就能達到目的,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他們還怕柳折眉這幾人有什麼後手,並沒有完全放鬆戒備。
而那手拿弓箭面帶面具之人雖然囂張,可此時說出的話卻沒人理會,那面帶黑巾的賊匪首領又向柳折眉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吩咐手下的賊匪道:“將那幾個綁起來。”
指的分明是白總旗他們幾個武力值比較高的人。
“罷了罷了,某乃堂堂的錦衣衛總旗,天子親軍,今日落到你們這些賊匪手中,算某倒霉,某可以束手就擒,但這船上其他船客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之人,請放他們一命,如果你們言而無信,嘿嘿,某就是做了冤死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賊匪的。”
白總旗聞言,也出聲叫囂道。雖然他這一趟出京的差事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很是窩囊,可他身上的傷雖然沒有致命傷,可傷口也不少,拼力擊殺的話,真的勢單力薄,不是這些賊匪們的對手。
儘管他對這位巡按大人此刻束手就擒的行為覺得風險太大,弄不好,可就真的一點存活的餘地都沒了,就算如此,他也絕不會認為這位巡按大人書讀多了,變成了傻子,這一路上,巡按大人的手段他不是沒見過,料想這巡按大人心中估計另有打算,在硬碰硬沒有取勝把握的前提下,他只好儘力配合,不但要儘力配合,而且要配合的不錯才是。
那些船客們聽到白總旗這麼一出聲,道明對方錦衣衛的身份,當下有幾人就主動站的距離白總旗遠了一些。
在普通百姓的心中,這些賊匪們固然凶神惡煞,可錦衣衛同樣不是善茬,甚至在某些時候,有官府背景的錦衣衛比這些賊匪們還讓他們恐懼。
上前綁人的賊匪聞言,想到無數折在錦衣衛手中的教一眾,這錦衣衛本就是他們的大仇人,心中自然也是很仇恨的,綁人時,特意在白總旗的身上受傷的傷口上狠狠地壓了幾下。
先前幾個比較強悍的船夫還有柳折眉帶來的白總旗他們兩個,還有那位千金小姐的兩名護衛都被綁起來了。
柳折眉暫時倒是沒有享受被捆綁的命運。也許是,先前柳折眉並沒有跟着動手殺傷賊匪的緣故,或者他的長相太有欺騙性,又主動束手就擒,讓這些賊匪一時之間,興不起限制他手腳的心思。
就算柳折眉現在貌似已經束手就擒了,可那中年儒士並沒有放鬆警惕,但他並沒有出聲提醒其他兩人,在他看來,這些與他合作的賊匪,不過是利用的棋子,那裏能跟他和柳折眉這樣的讀書人相比。
儘管他的目的是將柳折眉帶回去交差,可並不等於他在心中否認柳折眉的狀元名頭徒有虛名,就算他要的就是柳折眉的束手就擒,卻仍要給這位狀元郎讀書人的體面。在他看來,他和柳折眉才是屬於同一階層的。
如果換一個地點,如果他與柳折眉不是處在對立的狀態下的話,這些賊匪們,原本都是應該對他們這些讀書人踩在腳底下的。
那位千金小姐的兩名護衛原本就勢單力薄,現在一人在先前的拼殺中還受了很重的傷,此時,看到柳折眉都束手就擒了,他們又能做什麼,只希望這些賊匪的目的,是那位巡按大人,而不是自家小姐以及他們。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時,先前離去的那賊匪從船上找了一隻木桶,木桶中還有半桶水,水桶上還有一隻木瓢。
這些賊匪們平日做這些事情大概也是駕輕就熟的,見同夥弄來了半桶水,心中自然有了計較,也沒人多嘴,只是看着那大漢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來,將紙包中黃褐色的粉末灑入水桶中,並用手上還帶着傷痕與污漬的手伸進水桶攪合了一番,再次直起身來。
如果說這船上的船客先前還不知這賊匪弄這麼半桶水來想做什麼,可此刻看到那水中被灑入東西,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些船客一人一瓢。”矇著黑巾的賊匪首領卻好似沒有看到自個手下的動作一般,眼睛眨都沒眨一下,沉聲吩咐道。
“呔,過來喝水了。”那大漢用木桶中的水瓢舀了半瓢水,目光投向那些船客喊道。
這些船客先前親眼看到這賊匪在水桶中灑了不知名的粉末,還有骯髒的手在水中攪合了一番,此時,見到這水是給他們喝的,平常有些潔癖的,先不自覺地口中就有了作嘔的感覺,更別說,這水還是加了料的。
當下那端着水瓢的賊匪目光投向那邊,那邊站立的船客們就不由地開始後退。誰也不願意主動上前喝水,在他們看來,這水就是催命水呀。不到最後一刻,他們都不想就這麼乖乖送死呀。
“呵呵,林堂主果然高明,兵不血刃,就要了這些人的小命,在下佩服,佩服!”那戴着面具手拿弓箭之人原本的打算就是要將這船上之人全都殺戳殆盡,然後毀屍滅跡,就算朝廷將來想查,也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才是。
可那個老酸儒還有這殺人放火做慣了賊匪們卻不同意,原本他還以為這兩人心中存了婦人之仁,卻沒想到,這兩人比他想的更陰險,比起將這些船客屠殺殆盡來,給這些船客們留個全屍,也算是仁慈了。
不過,為了主子的大業,這兩人自個日後還要多多提防才是。
船上就這麼大,那些船客們向後退,又能退到哪裏去,等他們再也退無可退時,這些人竟然不上前向那些賊匪們求饒,反而再次跪倒在柳折眉面前道:“求這位大人,這位公子救小的們一命呀。”
說完,這些船客們再次凄凄惶惶給柳折眉死命磕起頭來。白總旗見狀,被綁着的身子卻抬起頭來,向天空翻了一個白眼,要他說這些懦弱自私如螻蟻一般的同類,救他們幹什麼,乾脆讓他們被這些賊匪殺個一乾二淨才好,省的讓自個看着礙眼,弄不好,將來逃走時,都是累贅。
那位千金小姐雖然被挾持着,柔弱可憐透了,可此時此刻,還是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柳折眉,指望這個年輕的男人像那些話本中的俠客一樣,解救這船上所有可憐的人,最主要的是能夠救下自己來。
“這位首領這是什麼意思?”柳折眉並沒有多看這些磕頭求饒的船客們一眼,而是將目光直接投向那矇著黑巾的賊匪首領,原本清冷俊俏的容顏更是多了幾分冷冽,像冰冷的劍一樣懾人道。
“大人誤會了,林某既然允了大人的條件,自不會食言,這水桶中的水加入的不過是可以讓人昏睡的藥粉罷了,等我們安然離去之後,這船上的其他人等上幾個時辰,自然會安然醒來。”
這賊匪首領此言一出,剛才還磕頭不止的那些船客,好像頭上加了一個開關一樣,磕頭的動作齊齊的停止了,有膽子大的,想的事已至此,不管這賊匪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他就權當真的了,當下也不再磕頭了,起身就上前搶過那賊匪手中的水瓢口中還道:“多謝大俠饒命。”就將水瓢中的水罐到了口中。
人本就有從眾心理,更別說,經過這一系列的折騰,這些船客們的精神狀態本就到了臨界點,有一個人帶頭,其他人也不再猶豫,紛紛上前,接過那水瓢喝起水來,這時,已經沒有人計較,這水先前被那賊匪用骯髒的手攪合過了。
最後,除了白總旗他們被綁起來這幾人之外,就只剩那位被劫持的千金小姐沒有喝那水桶中加了料的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