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娶你,可好?
扶蘇婆娑着她紅腫不堪的臉,用乾涸的唇將她的淚水一一吻過。他無助,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換回他的未央。
他青澀的鬍渣扎得她的皮膚生生的疼,他綿長的冰涼的吻落在她灼熱的臉龐上,激起她心底一絲慌張,她卻是認命的閉上眼睛。
他的唇滑向她的唇,在她唇上輕輕舔(隔開)舐。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才停下來。
她流着淚,薄唇顫動着,聲音綿綿的,“他只是睡了,他的心還在我這裏他沒有死……”
她突然的開口讓扶蘇止住了動作也讓小葵止住了責罵。
她十指相扣,猶是要將那纖細的指給拽斷一般的不知所措。
“我要吃飯,我要活着,我還有跟扶蘇生好多孩子……”她喃呢着,一直低垂着頭,任淚水滴落錦繡。
扶蘇將她擁入懷中,顫抖的不得言語,喉間作梗,酸澀的無法言喻。
“嗯,吃飯。”小葵有些不知所措,用衣袖擦乾了淚水,走至案前去取方才僕從端進來的膳食,盛了一小碗還算溫熱的粥遞與未央。
“多吃點。”她說道淚如雨下。
未央手握着粥碗有些不穩,扶蘇心痛接過她手中的粥碗。
“我喂你……”他艱澀地開口,握着粥匙的右手顫抖,端着粥碗的左手亦是不穩,左側肩胛處又傳來了傷口撕裂的痛,他的薄唇在那一瞬泛起了慘白,他舔了一下唇,掩蓋了那慘白的顏色,沒有人注意到。
“你下去吧,我照顧她,我想和她說說話。”扶蘇說道。
小葵有些不情願離去。
扶蘇淡淡道:“我不會刺激她的,我會和她好好說。”小葵這才安心離去。
她掩好門就看到屋外台階下的數人。
他們用同樣擔憂的眼神望着她,她回以眾人一個安心的笑:“她醒了。”
那一笑是初夏風中盛開的榴花,褪去了眾人心裏的陰霾。
屋內
扶蘇耐心的喂着她吃着粥,女子依偎在他懷裏,大眼望着他炯炯有神,那神情頗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他顫抖的手舀着粥,一口一口的送入她的嘴裏,看着她慢慢的咀嚼,乖巧的咽下。他覺得心柔成了水,如果可以,他想他能夠代替公子。
她低着頭指間觸碰着自己左月匈口,喃喃道:“他住在我這裏……”
傷痛在扶蘇絕美的鳳目里轉瞬即逝,他捧起她的略腫的小臉,“你可以將他放在這裏永生永世,但答應我不要拒絕我對你愛……”
“我給你上藥。”他放下碗朝塌下走去,卻在起身的那刻被女子抱住了腰身。
“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好不好。”她淡淡地開口,卻讓扶蘇無法平靜。
“好。”他淡淡道,睫毛上有些氤氳,“你養好身子。”
“皇上,燕太子來了。”屋外溫汀說道,沉鬱的聲音略帶沙啞。
扶蘇一滯,望向夜未央:“我一會就來。”
未央握住他的手:“讓他進來吧。”
“……”扶蘇疑惑地望着未央,對屋外的溫汀說道,“讓他進來。”
大門頓開,欣長的身影入內,帶着初夏陽光與泥土的氣息,玄色的披風裏寫滿威嚴與尊貴。
歸人的臉上寫着沉沉的哀傷,他望着榻上女子,久久地吐出一句:“對不起。”
夜未央輕笑:“我會記住你欠我孩子一命。”
歸人愣住了,無奈一笑,說道:“我會等着你來取。”
“所以在我來取你性命以前,你就好好活着做好一位君王,娶妻生子兒孫滿堂,這是我兒子對你的祝福。”她說道。
歸人一瞬抬頭,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離去的時候從袖間拿出一道明黃的詔書,他深望一眼姬扶蘇:“江山與美人俱還與你。”
他離去,沒入五月的晨曦之中。
未央望着他離去的身影,看着窗外陽光下靜靜綻開的棠花,還有她榻前這盆開在室內的棠花。
她抱起那盆棠花,“扶蘇,我想出去走走。”
“嗯。”他頷首,溫柔的手握住她的臂膀,相扶到老莫過如斯。數日後傳來數個震驚三國的消息:
一是:南風威帝的軍隊入駐風都,至此整個風國除去子川之地歸入威帝管轄。
二是:鳳城城主蘇齊數日前辭世,死前未見其心心念念的次子,死不瞑目。有傳言言老城主長子弒父奪鳳城城主之位殺次子蘇澈,投屍易水。
三是:燕國夜華帝讓位於長子歸人,退居太上皇,太子歸人即位,改元:風錦。傳言燕皇即位中宮無人,六宮空置。
一月後。
扶蘇於天壇祭天再度稱帝,立誓一統風都。
未央不知他再踏昭陽殿路的心情,似殿前一地辛夷花重新綻放,聞君辛夷花,君言已斑駁。任凡塵過往如煙,她攙扶着他將他送入昭陽殿。
“在內閣等我。”他笑,一攏她的衣衫,修長的指尖劃過她的小臉。
“嗯。”她輕輕頷首。
“快去吧。”有宮人將她扶過,他說,她要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等他。
昭陽殿
“皇上,有探子來報風王已帶兵攻入鳳城,鳳城城主蘇湛向風都求援。”楚知雲說道。
“他醒了?”扶蘇凝眉道。
“是。”知雲頷首。
“他是什麼意思?”扶蘇繼而道。
“郁后一黨已被風王處置,風王說……”楚知雲頓住了,深望一眼扶蘇。
“他說什麼?”扶蘇凝眉。
楚知雲見皇上這般問了,只得繼續說下去:“風王說他一生錯事太多,對不起風都百姓,他要拿鳳城向他弟弟贖罪……”
“哼,侵城奪地,還要打着皇上的名號!”李信將軍聞言輕嗤。
楚知雲望了一眼李信,解釋道:“是柳瀲眉送來的信,風王豈會對外公佈此等事?”
此時一身青色衣衫的人兒走向大殿,繁複的玄色金蓮披風風中飛揚,他的身後跟着一位白衣妖冶的男子。
風影單膝跪地:“風王派使者言他若攻下鳳城自願請命守鳳城,這是子川乃至風國九郡的管理文牒,還有風王璽印。”
柳瀲眉未說一句,只是低垂着頭,等候扶蘇的答覆。
扶蘇眉目略動:“就這樣吧。”
風王之事告一段落,這時公孫白鳩走向前去,他不喜歡寫奏摺,昨夜可是廢了好大的功夫寫了這麼一大封長奏摺。
“皇上,臣有本啟奏。”白鳩說道。
“說。”扶蘇慵懶道,心早已飛到內閣夜未央處。
白鳩有些不悅地擰眉,“皇上已年十八了,是不是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
他這一說,姬扶蘇好似豁然開朗一般,扶蘇摸着下巴道:“是,公孫愛卿言之有禮。”
白鳩這下得意了,慌張地翻開手中奏摺,照着念了起來:“眾所周知皇上和前兵部尚書夜夢龍家四小姐有婚約,所以這皇後人選當是夜家四小姐夜未央。”
“嗯。”扶蘇頷首。
這時的大殿卻是炸開鍋一般。
“皇上那夜未央是風王姬羽落的王后。”
“皇上夜家四小姐早年待字閨中之時就與人有染還育有一子。”
“皇上,這種女子配不上您啊!”
“……”
一眾臣子相諫言,接着是帝王愈來愈難看的臉,他像一頭張着傾盆大口想吃人的獅子……
楚知雲暗自擦了一把冷汗,這個時候他還是一句話別說的好。
“楚大人您說說話啊,您勸勸皇上,皇上他最聽您的了。”一位大人哭喪着臉望着楚知雲說道。
“啊?”楚知雲裝聾作啞。
“楚大人您說說啊。”一位大人也急了。
不是吧,這群人,真該死!楚知雲暗自撫額。
這時殿前走進一名白衣女子,從偏門而入,她懷裏抱着一個三歲粉雕玉琢的男童。
一身拖地的白袍裙,這是大風最好的盤金龍鳳刺繡,綾羅浮麗的廣袖下,隱着楚楚動人的曲線,那錦袍在她身上如此服帖,彷彿繁花盛放的雲霞,只是,這女子面容太過清冷,是一股超出她年齡的滄桑之態。
眾臣子望着夜未央,這樣清麗的容顏,和着那眉宇間一絲媚態,讓百官驚愕,能與威帝相配的也許時間只有這女子一人罷了。
她施施然走來,亦如當年初次邁步入此昭陽。
她幽冷的目光掃過風影、掃過溫汀、掃過楚知雲,還有那一身白衣的柳瀲眉……
“這是年糕,就是三年前被你們說成我私生子的孩子,他是我哥哥夜琉璃的孩子。”她淡淡道,本不屑於解釋,今日出面只是為了那金殿之上的帝王。
“姑姑……”年糕摟緊夜未央的脖頸,在她臉上蹭了蹭。
“還有,三年前我嫁與姬羽落當夜就逃離風都,我和風王什麼都沒有。”夜未央說道望着百官。
眾臣子一聽紅了老臉,低下頭去。
扶蘇乾咳了一聲,這個有沒有他最清楚好不?她不要當著這麼多人說啊,這女人還真無恥啊。
“這……”眾臣子面面相覷。
未央走向金殿高坐,她伸手握住扶蘇的手,“這是我選擇的男人,在我眼裏他不是帝王,他是我的夫君,你們步同意我成他的皇后……”
她的話音未落,便被姬扶蘇搶白:“他們敢!”
金殿下的眾人集體打了一個寒顫。
未央白了那溫柔暴君一眼,笑着依偎到他的懷裏,當禍國媚后的感覺或許會很不錯。
“禮部尚書公孫白鳩!”
“臣在!”
“聽朕旨意,待朕收復子川之時就是朕取未央為後之時。”他攬着夜未央溫柔道。
“臣遵旨。”白鳩笑着領旨。
臣子中依舊有不服氣的,扶蘇知道空置六宮的確對這些臣子是個不小的打擊,他們養大的女兒就白白的喪失了這樣入宮的機會,他們不願意。
只是,他姬扶蘇,從來不需要籠絡他人來鞏固自己的帝位。
深夜,思賢殿
妝枱前一身極地白袍的女子端坐着,素手撫摸着一個桃木雕有棠花紋路的盒子。
扶蘇從身後將她抱起,將頭深埋在她的脖頸里,淡淡道:“這是什麼。”
“十頁飛刃。”她亦是淡淡答道,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
“他的絕技,估計世上無人再會了。”他說道,帶着淡淡的哀傷。
“不!他教過我。”她厲聲說道,紅了雙頰,卻在一瞬低下頭去。
扶蘇微怔,摟着她的手更緊了,視線落在她微腫的小手上,他伸出手讓她面對着他,又伸出手婆娑她的小手,至於唇邊一一吻過。
“為什麼這麼認真。”他喃呢道。
“我要讓的聲名在他死後依舊存於江湖,他的絕技,他的廚藝,他的影子……”她說道撲入他的懷中,淚如雨下。
每一個女子的一生中都會遇到一個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但也註定公子不會是陪女子走到最後的人……
他們是陽春白雪,是盛夏涼風,是清秋煙雨,是寒冬初陽,遇見過、銘記過、也遺忘過,可遇不可求。
所以,夜未央的生命里也註定遇到這樣一個公子,他是公子澈、蘇澈、亦是蘇子嬰。
愛過?是的愛過……
那愛沉澱在十多年前風都的桃花溪旁的童言戲語,那是劫的開始。
她想她忘不了那也祝國寺竹林天際里漫天的孔明燈,就像忘不了那愚昧的一劍她將他的月匈膛刺個穿透。
她想她不會忘記染宮溪水旁他失控的吻還有那夜他如夢似幻的溫柔。
姬扶蘇不會去想將公子在未央心頭抹去,那是一個值得她去銘記的男子,用他年輕的生命換取了夜未央活着常伴他永生。
若是扶蘇情願與心愛之人共赴黃泉,也做不到公子的大度。那是公子,世間唯有此公子。
“未央,給我生一個孩子可好?”他柔聲問道,親吻她的耳垂,聲音略帶沙啞。
那個失去的孩子是他傷痛的所在,亦是她傷痛的所在,他需要一個孩子來彌補……
一股電流般的感觸至耳尖襲向了她的周身。
她不語,被動的承受着他賜予的一切,雙腿攀上他的腰身。
聽聞窗外夜風輕拂思賢殿修竹的聲響,接着是一場突然而至的夜雨……
殿內紅燭輕動,她不知何時已被他抱到了榻上。
未央抬手,遲疑地撫上他的左肩胛部,輕輕地摸索到那個結痂的地方,竟有粗礪的感覺。
她有片刻的失神,心一緊,似乎是再度想到祝國寺里她對公子澈的那一劍。
還有思賢殿的偏殿裏她替他上藥的情景,只此一瞬,便是淚眼模糊。
她撫摸着他的傷口,卻是透過那傷口觸摸着另一個人的靈魂。
他的手臂很有力,執意地抱着她,袍領的一面貼在她的臉頰,暖熏滑潤的觸感,還有龍涎香的味道,他低沉有點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徊:“這一刻只想着我好嗎……”
她抬眼,他的眼睛裏似乎也有水光,顯得他神情很傷感,傷感得如同無辜至極的孩子。
她的心一瞬間被柔軟的東西堵住,她終是哭得累了,將頭倚在他的胸前,哽咽道:“嗯。”
扶蘇發誓,這個孩子他一定以自己的性命護他安然來世。
汗水打濕男子的墨發,是一種略帶幾分妖冶的美,他放低身子,將自己的重量壓向她,那麼小心翼翼……
這一夜,芙蓉帳暖,西池無痕。
這一夜,散落一地的衣衫,溢滿一室的暖語,皎體相纏,靈魂相觸。
次日清晨,晨曦透過窗欞,照在一被錦繡之上,清荷倉皇入殿。
“娘娘,您醒了,是着衣用膳還是再睡會。”她面帶笑意,巧笑嫣然。
娘娘?!
未央有一瞬的緩不過神來。
“清荷我還沒嫁他呢。”夜未央白了她一眼說道,正欲掀開被子下榻而去,卻發現錦繡之下自己光(隔開)裸的身體,和滿身的吻(隔開)痕。
血液沖至臉上,刷的一下似火山爆發一般的紅。
“清荷……把衣服拿來我自己穿。”未央說道把頭往錦被裏縮了縮。
清荷也不再取笑未央,她將衣袍放在榻邊后笑着離去。
“娘娘~穿好了叫奴~。”說著袖掩朱唇,掩門而去。
未央的臉愈發紅了,這清荷倒是學起旁人戲弄起她來了這,真應該早些把她給嫁了,要不把她許給阿伊得了。
瞧那丫頭見到阿伊時臉紅的樣子,指不定她對阿伊有意思。
未央朱唇微勾,狡黠一笑。
——分割線——
鳳城
風王的軍隊兵臨城下,一路過關斬將所向披靡。
這夜蘇湛軟玉在懷,極盡奢靡之時,鳳城城門一聲巨響,無數風軍破門而入。
“蘇湛,你放開我……”鶯歌推搡着說道,媚眼如絲。
男子在她起伏的月匈前喘着粗氣。
鴛鴦交頸,一室的氛圍炙熱的將二人的周身映上極不自然的紅。
紅簾輕動,那男子在榻上馳騁着。
殿外將士的廝殺淹沒在殿前暖語之中,女子的呻(隔開)吟蓋過了夜啼的子規。
鳳城,北接突厥王庭,南接壤風國,西通燕地的重鎮,一夜之間被擁有風國戰神之稱的姬羽落拿下。
血紅的戰袍上的銀色的戰甲,手拿刑天戰戟的男子臉上的血海未乾,他一腳踢開宮門,戰戟指向那大殿處的芙蓉帳。
“蘇湛。”他喚了一聲,一把長長的戰戟從榻上男子的背後將那男子刺了個穿透。
風王的臉上寫滿了傷痛,有那麼一瞬孟瓊發現王上的雙眸變成了茶色,他想他應該是眼花了,或者只是王上太過氣憤,以至於瞳孔都變了顏色。
只是,王上為何氣憤?也許是因為原鳳城城主之子蘇湛弒父殺弟,他為他的行為感到憤怒吧。
只是,他不知一月之前的子川——
一襲銀衣的男子立於姬羽落的軍營里,他的背影在夜裏帶着淡淡的光芒。
“你是誰?”姬羽落問道。
“一個過路人,想與你達成一個協議。風王可是要攻打鳳城?”寒子夜輕笑。
“什麼協議?”姬羽落凝眉問道。
他笑容清淺:“借你的身子一用。”
羽落劍眉一擰:“荒唐!”
“為你表弟最後一個願望。”他說道。
“表弟?”羽落愈發不解地望着子夜。
後來羽落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公子澈即是蘇澈鳳城城主蘇齊次子,他母親郁如的妹妹郁姒的兒子。
他不知道為何在郁姒死後,她的母親會選擇假死出宮,於鳳城狸門之中一度十年。他也無法體會那是一種怎樣絕望的愛……
他更加無法理解公子澈奈何願意放棄生命來成全心愛的女子與別人在一起,他開始反思自己的一生,他做不到公子的釋然,亦是無法得到夜未央的愛,他是失敗者,一場江山與美人的博弈,他全軍覆沒,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羽落望着窗前燭光下略見涌動的藍紫色光芒,那是公子的靈魂,即使未曾依附於寒煙山莊內他死去的**,依舊那般純凈,那般孤高清絕。
“我還記得那日是你救了未央。”他淺淺地開口,像是回憶往昔的老人一般,打開記憶的大門。
“是的。”他淡淡一笑,雙手攤開,純凈的茶色眼眸里沒有傷痛,沒有懊惱,沒有,什麼都沒有,清澈見底。
“抱歉,我曾經騙了你。”公子垂首微揚嘴角,淡淡道。
羽落望着窗欞,沉聲道:“我忘了。”頓了頓,他又道:“謝謝你救了她。”
公子大笑起來:“不必這麼快謝我,今天我就來找你還的,把你身子借我助我復仇。”
“你這麼肯定孤會答應?”羽落一挑劍眉道。
“我希望你放下,她很幸福,還有這江山是姬扶蘇的。”他依舊說的淺淺淡淡,似輕拂過窗外修竹的夜風。
“身子我借你,反正孤註定是失敗者。”羽落無奈的笑。
羽落,註定是鎩羽而歸者。
“不,你是戰神,不爭的事實。”公子淺笑,進了他的身體……
只有進入他的身體,公子才體會到羽落的孤寂,三千繁華,縈於手中如斷線紙鳶,從高處跌落的悲涼不過如此。
他是羽落,從來沒有在乎過所謂的江山,他的心裏只是曾經住過一個女子,如是而已。
公子的靈魂顫了顫,涼薄的唇輕綻出一抹妖冶的笑。
記憶拉回此刻的鳳城,姬羽落知道公子方才已經從他的身體裏退去。他抬眸回望,看到鳳城宮牆上那個銀色的身影,寒子夜對他施施然笑,他右手提着一盞琉璃燈。
琉璃不止,公子不息。那是公子的魂魄。
羽落看着那銀衣人離去,他頭頂是一隻巨大的大鵬鳥,讓他聯想到西方如來佛祖的那隻大鵬。
銀衣飛舞,還有漫天飛舞的竹蜻蜓。
啊——
大鵬帶着寒子夜離去,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
姬羽落這才開始審視這大殿。
蘇湛已死,他身下的女子一臉慘白,似乎忘記了呼叫,他的那處還留在女子的體內。
那溫熱血蔓延女子的周身,那戰戟從男子的胸前穿過,留了一點力度,否則鶯歌必是戟下亡魂了。
姬羽落頭也不回的離去。孟瓊問他那女子該如何處理。
“殺了,或者將她送走。”涼薄的唇吐出這麼一句。
這時前方突現一個髮髻凌亂的女子,一身粉衣。
“啊,王爺,王爺您是來救我的嗎!王爺……”她的手緊緊地拽着羽落的披風。
羽落凝眉極力地想這個女子是誰,後來又自嘲的一腳將那女子踹開。
“王爺,您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夜雪梅啊!”女子嘶聲痛哭道。
“王爺這個女人該如何處理?”孟瓊繼而問道,那雙美目亦如姬羽落的幽冷。
“老城主的女人,還是去地府陪老城主去吧。”羽落淡淡道。
夜雪梅大驚:“誰說的?我不是,我才不是他的女人,他沒碰我,他從來沒碰啊,哈哈哈……”
粉衣女子猶如失心瘋一般大吼大叫起來,“那一夜還是我給他下的毒呢……哈哈哈……可是蘇湛那個負心漢我將身子給了他,他竟然可以那般對我,負心漢!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還有鶯歌那賤貨竟然是細作,我爹的細作!哈哈哈……”
鳳城城主的老部將還有親信都看着夜雪梅目里似火燒一般。
“二公子,殺了這個女人,為城主報仇!”一個跪地的臣子說道。
“殺了這個女人!”鳳城的敗將都開始附和起來。
二公子?羽落凝眉,他不是他們的二公子,蘇澈已經死了。
羽落一瞥那一眾跪地俯首稱臣的部將說道:“這個女人任憑爾等處置吧。”他揉揉眉心離去。
夜雪梅一聽心下一驚:“王……王爺……不要啊,救我……救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羽落消失在鳳城的夜色里,將女子慘絕人寰的呼喚拋之腦後。
未及一月,鳳城歸入風國國土,姬羽落帶着他的人馬來風都對威帝俯首稱臣。
扶蘇,這一場江山與美人博弈的唯一勝者。他是幸運的。
玩弄三朝的阮后死了,一生為情所困的郁后瘋了,她被鎖在子川之地阮后以前住過的地方。
唯一的好消息是昭和公主嫁人了,快她皇兄一步嫁給了孟瓊。她再也不必擔心她的皇兄將她送往燕國或者晉國了。
那一日,羽落帶着他的部將跪在昭陽殿外,他不在乎別人看他的眼神。
他墨色的瞳孔里別無情緒,不喜不悲。
他自請去守鳳城,只有一個請求,留下孟瓊,為了昭和。扶蘇答應了。
他來風都與離開風都只隔了數個時辰。
未央一直記得那一日,天是青色的,他一襲紅色的戰袍,銀色的戰甲雖是光芒萬丈,卻遮蓋不了他一身的悲涼。
他騎着馬駛過巍峨的城門,他倉皇騎馬,逃一般的帶着軍隊離去,他不敢看城門之上那睥睨蒼生,執手相看的夫婦。
也許在別人眼裏他們是佳談,他是笑話,而公子,是成人之美。
天是陰沉的,更陰沉的是羽落的心。
從此以後,不若不見,他將他的人生定格在了塞外鳳關(鳳城至收復后更名為鳳關)。
他想他該用一生去彌補他所犯下的過錯。
只是,人生朦朧,孰是孰非已沒有明確的界限了。
未央望着男子遠去的身影,落寞的刺痛了她的雙目。
那落寞讓她憶起一個人,那個穀雨時節擎着八十四根傘骨的紫竹傘的男子,他的愛比之羽落更加炙熱,將她深深灼傷。
扶蘇攜着未央走下城樓,城樓下正巧見到一身白衣的公孫白鳩。
他俯身行禮:“皇上這是臣連夜理出的禮單,您要不要現在過目?”
扶蘇望着白鳩這才想起他的承諾,他說收復子川就要娶她為後的,他握緊身旁白衣女子的手,淡淡道:“未央,我娶你可好?”
一身金絲風語極地白袍的女子將頭深埋在玄衣帝王的(月匈)前,小手在他腰間一掐,這個男人腹黑的可以,她都是他的人了,還來這般問她。
風都子民們都望着這個女子,他們都知道,她是曾經聲名狼藉於風都的四小姐,都知道她曾是姬羽落的王后,她擁有傾國的容顏,一身清麗的白衣。
只是,這一刻姬扶蘇要告訴世人,這個女子,他懷中的女人,是他選擇的皇后,他要給她以無尚榮寵,錦繡山河。
“朕一切聽娘子的。”他的答覆讓眾人驚愕。而他卻依舊笑得一臉溫柔。
“皇上,那該請哪些人呢?”白鳩擦了擦額際冷汗說道,“臣已擬定燕國攝政王還有晉國九王爺這是一定要請的,至於燕皇和晉皇就看他們自己了。”
“這個朕晚上和央央商量。”扶蘇笑道牽着夜未央的手離去。留下一眾驚愕的臣子、百姓……
白鳩撫額,看到御駕旁的楚知雲躲躲閃閃的樣子又不禁暴跳如雷。
“我說姓楚的,你三年不見爺不想爺就算了見着爺躲着爺是他媽什麼意思?!”白鳩紅着眼睛說道。
眾路人頓時止步,從來不知道咱禮部尚書可以這般爆粗口,眾人睜大了眼睛。
楚知雲輕巧的避開他的拉扯,隨着聖駕離去。
“姓楚的,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咱倆沒完!”白鳩覺得自己肺都要氣炸了!
公孫白鳩與楚知雲糾纏在街尾。
楚知雲算是服了白鳩的纏人能力,又不敢動手傷了他。
他一把提起白鳩的衣領往一處小巷內一閃。他喘着氣,押着嗓子說道:“公孫……白鳩,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躲你?呵。”
白鳩亦是大口喘着粗氣:“呵,你說呢,姓楚的,爺哪裏惹着你了?爺就該拿熱臉貼你冷屁股的?!”
楚知雲不語,喘着氣,月匈前起伏,伸出手從懷間摸出一個錦囊來。
“我不說話,你自己看。”他說著將那錦囊遞與公孫白鳩手中,自己踱步走到一處背向公孫白鳩。
白鳩打開那錦囊來,臉倏忽間慘白無華。
“誰給你的?!”他紅着眼揪起楚知雲的衣領說道。
知雲冷笑:“我也希望這是別人‘給’我的,可是我養父說這是他將我抱來時隨身攜帶的!”
這話如晴天裏的霹靂,將白鳩的腦袋給生生劈裂了一般。
------題外話------
苦盡甘來,小包子出來了歡樂就更多了……
文爭取在六月末完結哈…。來點評論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