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棺內無人，祖母請安（五）
海棠被夏楚妍突如其來的舉止嚇了一跳，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大小姐是在爭對她，但任憑她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平日唯唯諾諾的大小姐怎麼有這麼強大的氣勢。
正想着，夏楚妍不溫不火的聲音響了起來。
“海棠，你雖是我楚音閣的大丫環，但終究也只是個奴才，以往不追究，是看在你是嫡娘派來的面上，想當初嫡娘將你派給我時將你誇精明能幹，聰明伶俐，我這才破格讓你當了大丫環，可你這吃里趴外的東西，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
“大小姐，你說什麼，奴婢聽不明白。”海棠眨了眨眼，表情無辜的說道，夏楚妍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自是沒有錯過海棠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慌亂。
“這杯參茶你放了多少水，又放了多少人蔘？”
“……”
“我屋裏的補品都是上等的，就人蔘來說每一支都上百兩，這些東西你偷偷拿了多少我也不想細算，其他房的奴才都有打賞，就我這楚音閣從未有過什麼東西賞給你們，那些個好東西被你拿去就當是賞給你的，我本想着你只要別太過份這些事我也就當睜隻眼閉隻眼算了，可你居然連端給我的吃的東西都敢隨意應付，這碗參茶放的根本就是劣質的人蔘，你以為多放水就讓人查覺不到么。”
“什麼？”海棠被夏楚妍的這番質責問的瞠目結舌，她做的事情很隱敝，參茶也是在確定味道與原來的相差無幾才會端給大小姐喝，而且她認為時間一久，大小姐就習慣了現在的味道，不會起疑，怎麼今天突然被她發現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幾莫為，我是嫡女，難道及不上妹妹這個庶女來的尊貴，但我在丞相府怎麼說也是主子，還輪不到你這個做奴才的來唬弄欺凌，做人要懂得適可而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偷主子的東西，丞相府啟能容你。”
海棠激動了，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憤憤的盯着夏楚妍：“大小姐，你說話要講證據，憑什麼污衊我偷你的東西，我是下人，但我也有尊嚴，這事我一定要稟明主母，請她為我作主。”
“要證據是嗎？”夏楚妍勾了勾唇，自主位上站起，似閑庭散步般悠閑的踱到海棠身旁，在她不解的目光下，小手快速自她胸前一掏，拿出一塊手絹：“偷吃也要記得把嘴擦乾淨，這是雪霧錦，因為是供品，所以只有一匹，皇上將它賜給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做了身衣裳，多了些料子，怕扔了可惜，便讓人裁成了手絹，自己留了一塊，剩下兩塊分別送給了我和三妹，你的味口可真不小，居然連御賜的東西也敢偷。”這麼不起眼的手絹海棠都偷，不難知道背地裏偷偷拿了她不少好東西。
她的日常起居都是由海棠親手照顧，很多時候不許菱隴與其他丫環靠近，以前她看不清這些人的真面目，所以覺得由誰照顧都沒關係。
看着夏楚妍手中的手絹，海棠一張俏臉變的像白紙一樣，眼中驚恐萬分，她當時只覺得這塊手絹上的繡花很喜歡便順手牽羊了，總像這種白色的緞子很平常，她就見大小姐有幾塊，怎麼會是御賜的呢，當時大小姐拿回來並沒有提到啊。
“大……大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若這事鬧開了，就算是主母也保不了她，偷拿御賜的東西，被皇上知道那可是死罪啊。
想着，海棠再也挺不起胸膛，跪在夏楚妍腳邊不停的磕頭，身子抖如涮糠，在大廳里站着的其他人心裏也不禁開始打鼓，生怕自己拿的那一件也大有來頭。
以前是他們看走眼了，以為大小姐才十四歲，又木訥膽小，在她這裏幹活最能撈得到好東西，如今看來，她只是將自己的利爪隱藏了起來。
“就算你敢拿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機會，菱隴，去稟報肖總管，海棠行為不檢，重打三十大板，發落她去雜役處打雜。”
夏楚妍收起手絹，面無表情的吩咐着，海棠聞言，驚叫道：“大小姐，我是主母派來的，你無權處罰我。”
“無權？那好，咱們今天就去嫡娘面前，看看我有沒有權力處置你一個婢女。”說罷，便抬腳就往外走去。
“不要。”海棠見狀，忙喊了一聲：“奴婢失言，請大小姐息怒，奴婢願意受罰。”如果大小姐去見主母，必會說出她所偷的東西是皇後娘娘賜的，這樣做無疑是將自己往火坑裏推。
海棠低垂着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從她僵硬的話中，夏楚妍聽出她咬牙切齒的聲音，但她不可置否的一笑了之。
一個丫環而已，她還不配讓自己多動心思。
於是，海棠在奶娘的監視下去找了肖總管，親眼看見她挨完三十個板子后才回來。
海棠離開后，正廳里更加的安靜了，就連呼吸聲都聽的清清楚楚，所有人都低着頭，噤若寒蟬。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夏楚妍慵懶的聲音悠然響起。
“剛才的事你們也看清楚了，我楚音閣不留偷雞摸狗之輩，也不需要心存二心之人，如果有人不滿意，大可以收拾包袱離開，但若往後被我發現有人背着我做些見不得人的事，那下場可不會像海棠這麼便宜，我要的是你們絕對的忠心。”
夏楚妍就這麼站在那裏，表情很淡，強大的氣場猶如漩渦一般，襲卷着眾人的心，也讓他們覺得有一股寒氣慢慢的從腳底升起，在四肢百骸蔓延。
所有人心中都存在着一個疑問，這是大小姐嗎？這種魄力，這番氣勢，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該有的嗎？
眾人面面相覷，在用眼神交流了好一陣之後，一名丫鬟看着夏楚妍，說道：“大小姐，我們都願意留下來伺候您。”對他們來說，在哪伺候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