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早春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定軍這一回是被人給推出來當了靶子。眼下新南市局勢緊張,上邊那些人壓力也很大，生怕哪一天就亂起來了,然後這時候沈定軍就被偷了,剛好拿他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說起來，這跟邱成之前公佈的那些音頻文件也不無關係,那裏面沈定軍說的那些話，真是把人給得罪狠了，再加上他這人在新南市風評本來就很差,總想着成王敗寇，卻沒料到自己也有牆倒眾人推的那一天。
接下來一段時間,阿常又盯着沈定軍偷了兩次,不過這兩次沈定軍就沒有再報警了,這老小子不傻，知道市裡那些老傢伙對他沒安好心，要是報警了，八成又得把他被偷的事情弄上新聞，搞得人人皆知，而且這回這個小賊又太厲害，想抓住他怕是不太可能。
被偷了三次之後，沈定軍那邊的防護工作基本上已經做得滴水不漏了，邱成便不讓阿常再去偷，接下來的事情，還是交給沈星她母親吧，她如今也是戰意盎然。
等沈定軍被偷的風波過去之後，新南市的氣氛又有了改變，原本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都沒了聲響，市民們就算有什麼不滿，也不敢在外面大聲嚷嚷了，原因是國家最近從各地區抽調了一部分防暴力量，組成一個平亂部隊，從北到南進行掃蕩，到那些發送動亂的城市去進行平亂。
新南市這邊也有風聲傳過來，說是北邊某個城市有一伙人組織在一起，佔了大半座城市當土皇帝，結果也就不到三天時間，就被徹底掃蕩了，聽說那一場戰鬥死了很多人，城市的水泥地面都被鮮血染紅了……
這一支部隊從北到南所向披靡，估計再有十多天就要到新南市這邊了，據說在很多城市，根本不用等平亂部隊到來，那些亂民自己就都消停了，新南市自然也不敢造次，一般普通小老百姓，寧願餓死，也是不想吃槍子的。
這兩天的新聞聯播里，主持人還在不停重複一件事，說是年前的時候，我國向西方國家出售了一批中草藥，換了不少糧食，運送這批糧食的貨輪預計兩個月左右就能抵達口岸。
這則新聞播出的時候，已經是公曆二月下旬，再過兩個月，就是四月下旬了，快到五月份，那時就算是在最冷的北方，春天也已經到來。
真正最難熬的，不就是眼下這兩個月嗎？這批糧食，又哪裏解得了燃眉之急，何況，用中草藥換回來的糧食又有多少呢？到時候再分一分，真正分到每一座城市手裏的，又能有多少？
所以，就算新聞里的主持人每天都在說著鼓舞人心的話，大家依舊覺得不太樂觀。
好在春天就快要到了，在他們這中部地區，春天也算是來得比較早，等山上的野菜長出來了，沒有糧食的日子也就不那麼難捱了。
二月底那一段時間，邱成和阿常沒少往外跑，就是為了要布下一個更大的天羅地眼，之前那兩個從南方買來的電動滑板車又派上了用場，每天晚上出行，在確定周圍沒人的情況下，他倆都用電動滑板車代步，多少節約一些體力。
等這個陣法終於布成了，邱成的視野頓時就寬闊了許多，他現在不僅能看到市中心的情況，還能看到新南市周圍幾個鄉鎮的情況。
為了防蟲，新南市周圍的好幾個農場都在建玻璃大棚，之前邱成也聽市裏的那些人說過，但現在他已經可以親眼看見了，在一些平整的土地上，一排排地建着玻璃大棚，有些已經完工了，有些還在施工中。
若是肆虐的蟲災沒有辦法從其他途徑獲得有效的控制，以後就只好在大棚裏面種植作物了。
三月初，阿常他們學校總算給邱成發來了開學通知的短訊。也是因為最近市裏的治安比之前好了很多，要不然學校可能還沒這麼快開學。
上個學期期末考試以後，學校就給這些學生重新排了年級和班級，阿常在五年級一班，和王老大的小兒子王磊一個班級，阿磊這小子是個機靈的，和他在一個班級，想必阿常今年的人緣會比去年好很多。
寒意一天天悄無聲息地退去，不知不覺，路邊的枯草堆里也開始有了綠意，嘉園小區裏的居民們開始成群結隊地出去挖野菜，年前年後因為擔心安全問題搬到市中心的人家，基本上也都已經搬了回來。
邱成透過天羅地眼得知，沈星的母親用兩個廠房跟人換了一塊地，就在新南大學西面，挨着新南河，算是在他們上游，她打算要在那裏辦一個養鴨場，跟沈定軍打擂台。
之前的那一場離婚案中，她把沈定軍不在新南市的產業都給佔了個七七八八，剩下那幾個也不太成氣候。當初沈定軍竭力要保住的，也是他現在最能依靠的，就是新南市這邊的農場和養鴨場，若是養鴨場受到到打擊，沈定軍手裏就沒剩下多少籌碼了。
沈定軍現在已經是自顧不暇，新南市的氣氛還算平和，新南大學裏面那些災民，很多都回自己的故鄉去了，有些則選擇要留下來，目前市政府方面正在着手安排這件事。
邱成最近對於外界的關注也就漸漸少了，轉而專心他的修行，他希望自己可以有所成就，早日煉製出一枚築基丹。
“聽說夜市裡現在不少人做生意，我們也去擺個攤吧。”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周泉突然對邱成說道。
“你要覺得合適，就帶幾個人把攤子擺起來吧。”現在阿常已經開始上課了，邱成一邊要顧着十五樓，一邊還要儘可能抽搐時時間來打坐修行，這回夜市擺攤的事情，他打算就交給周泉負責。
“價格怎麼定？”周泉問他。
“你看着定吧，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行情。”邱成說道。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覺得周泉這人做事還挺靠譜，事情交給他去做，邱成很放心。
“那我們明天晚上開始出攤。”周泉說道。
“行，到時候我跟阿常也過去看看。”頭一天出攤，怎麼著也得去看看情況，好在阿常現在讀的是小學，沒有晚自修那回事。
第二天晚上，他們早早吃過晚飯，便和鄭繼濤夫妻、還有兩個分別住在十三樓和十四樓的男人一起，一行總共七個人，用三輪車載着東西去了夜市。
雖然有一輛小卡車，但是這年頭的汽油都是要用糧食去換的，為了省油，他們平時都不怎麼用。
去到夜市，周泉還是選擇在邱成他們從前擺攤的老位置繼續做生意，雖然現在夜市裡有很多地方都空着，其中不少位置都比他們那個位置要好得多。
邱成他們的攤子剛擺開，就有從前的老顧客過來了，只不過這些老顧客們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倒是有不少新面孔出手還算大方，據說是城南城北兩個工業區裏的工人，現在還能正常運作的工廠，基本上都能發得出工人們的口糧，這些工人們平日裏摳摳省省，手頭上多少也能有點餘糧。
“這雞蛋怎麼賣？”有一個身材幹瘦、皮膚黑亮的青年男人站在攤位前，盯着攤位上的那些雞蛋猛瞧。
“一斤玉米面三個。”鄭繼濤的媳婦王美英笑着說道。
這個價錢也是他們先前商量好的，也算是比較公道，主要是邱成現在要玉米面有用，不管是城南養魚工廠那邊，還是孤兒院那邊。
前兩天孤兒院院長問邱成，說這些跟父母逃難過來的小孩，他還打算繼續照顧多久？邱成就說父母願意領走的，隨時都可以領走，只要讓那些負責他們安全的士兵確認過就可以，免得到時候孩子丟了父母卻說不是他們領走的。
至於那些父母不着急領走的小孩，邱成打算繼續提供他們的口糧直到三月份結束，那時候天氣就已經真正暖起來了，就算他們的父母能力有限，挖些野菜也勉強能夠填飽肚子。
“嘶，一斤玉米面才三個啊。”那男人很是肉疼一般，但偏偏又不捨得雞蛋，最後他想了想說道：“我就買一個成不？”
“成，三兩四的玉米面，照稱就成。”王美英爽快道。
“那我自己挑一個啊？”那人又道。雞蛋有大有小，若是在從前物質條件好的年代，一般人是不會在意這個的，不過在如今，但凡買雞蛋，只要是論個算的，就沒有不挑大小的，而且還得挑得十分仔細，比了又比。
“行，你自己挑，輕點啊。”王美英提醒他說。
攤子上的生意不算紅火，王美英一個人就能招呼過來了，邱成他們一群男的站在一旁沒啥事，就充當保鏢，夜市裡別的攤子也都是這樣，不管生意好不好，都是一群人看着。
等以後邱成和阿常不來了，他們就剩下五個人，反正生意也不怎麼樣，每回出來也不用帶很多東西，有五個人基本上就已經比較安全了。
邱成有些百無聊賴地站在自家攤位後面，正琢磨着是不是早點回去算了，一回頭就看到夜市那頭正走過來一個小老頭，背有點駝，腦門光光的，還帶着一副老花鏡，邱成看着這人就覺得有點眼熟，還有他身後跟着的那倆年輕人，好像也挺眼熟。
他這邊還沒想起來，對方一看到他，立馬就喊出名字來了：“這不是邱成，我還說呢，最近怎麼都沒看見你小子。”
“老周？”邱成隱約記得他姓周，之前自己還讓他帶過雞仔，是阿常過去拿的貨。
“還記得咱老周呢？你小子不錯啊，還有雞蛋呢，這年頭人都快餓死了，可沒幾個人還有餘糧養雞。”周乾興是個生意人，記性最好，尤其是記人的本事更佳。
“你還上我們新南市買菜呢？”邱成記得他是省城人，他兒子還弄了個網絡公司，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要不然怎麼辦呢，哎呀，要養活那麼一大群閑人可不容易啊，我那個農場都快被他們給吃垮了。”果然，周乾興這就開始抱怨了：“總是想着說不定過陣子局勢就好了，網絡公司就能開始盈利，結果現在你看，哎呀我都快成冤大頭了。”
“今年應該能有好轉。”邱成笑着說道。現在新南市周邊很多農場都在建玻璃大棚，相信別的城市也一樣，只要糧食不被蟲子禍害，今年秋收后，糧食問題應該就不會那麼嚴重了。
“哎，真要那樣就好了。”養都養了這麼久了，這會兒說要把人給解散了，別說他兒子不肯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甘心。
周乾興跟邱成說了幾句，然後就湊到攤位前面，拿了根牙籤，挑了一小塊霉豆腐，吃得嘖嘖有聲，最後要了兩罐，還死活讓負責裝罐的鄭繼濤給他多裝兩塊。
鄭繼濤看了邱成一眼，邱成笑着點了頭，這才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這老頭看着就老了很多，看來他這些日子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