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還記得當初的誓言么(大結局上)
天色愈發陰沉了,彷彿暴風雨的前奏。
這邊,豪華游輪上熱鬧非凡,陰沉沉的天氣並不影響眾人的興緻,只因他們對斷崖峰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各界名流肆意的交談着,男人們一般很看重這種場合。以慕長軒的面子,來參加婚禮的都是A市的名門望族,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交談間,他們也在耐心的等待着這一場豪門盛世的婚禮。
當令人心醉的音樂聲響起,紅色地毯上一對璧人仿若一個焦點,凝聚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慕子卿將手捧花交到白靈萱手中,溫潤的臉上沒有絲毫喜悅,側身對着眾人,白靈萱對慕子卿淡漠的態度表現得有些不安,美眸微晃,驚慌的情緒一閃而逝。
在眾人艷羨的眼神中,二人攜手緩步邁向主席台,那一身白宛若從城堡里走出來的王子和公主,看得左右兩側的嘉賓晃了神,嘈雜聲戛然而止,輕輕唏噓着,穿過第一道花門,現場的氣氛漸漸冷清下來,眾人的神經也跟着一對新人興奮起來。
在眾人眼中,他們無疑是最般配的一對,雖說吧,真正期待的一對主角沒有出現,能參加慕子卿的婚禮也不失一個好的機會,畢竟慕子卿的身份提了一個等級,剛上任的慕氏集團新總裁,面子不可小視。
慕六爺的婚禮來參加的人自然不在少數,叔侄二人一起辦婚禮的消息一出,在A市引起不小的反響,如今眼觀婚禮現場的一切,確實花了不少心思,不管是在位置還是在佈置方面,都是出自專業的設計師之手,這可是千萬女人夢想中的婚禮,怎能讓人不嫉妒。
更何況,嫁給天之驕子的兩個女人都是白家的女兒,一些富家千金就更為嫉妒不滿了,一個嫁給慕子卿,一個嫁給慕長軒,白氏集團早在一年前就倒了,沒想到白瑜塵的女兒會有這樣的本事。
一時間,怨憤聲比比皆是,少了剛開始的驚嘆,多了冷嘲熱諷議論聲。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慕六爺沒有出席婚禮,眾人不由得開始猜測是不是六爺反悔了,畢竟他要娶的女人只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私生女,白家還沒來得及認回她,白瑜塵就死了,有點兒邪門兒!
他們不免幸災樂禍起來,一副等待看好戲的架勢,在外人眼中,以白小悠的身份能嫁給慕長軒這樣的天之驕子就應該感恩戴德,受到眾人的排擠是在所難免的。
沒看到慕六爺出席倒是不奇怪,畢竟這個人物比較神秘,他心裏想什麼他們這些人更是無法琢磨透,關鍵是連一個交代都沒有,這也太不當回事兒了吧?
要說這麼多人到場,可都是因為慕長軒的面子,也好和他拉近關係,看這形勢好像有點不對勁,也不知道慕家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一時間,思緒萬千,誇張的猜測在眾人心裏繚繞着。
音樂聲依舊,紅地毯上的兩人步伐輕緩,偶爾乍起的寒風吹起新娘的裙擺,那種潔白的飄逸讓人忍不住驚嘆,輕薄透明的頭紗飛揚,像是從夢境裏走出的仙子,看上去完美動人,讓人沉醉其中,那張精緻小臉上掛着很淺的笑,是對未來的憧憬和期盼。
只不過,任誰都能看出新郎的臉色不太好,慕子卿在外界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溫婉如玉的男子,是不少富家千金的夢中情人,如今又是慕氏集團的總裁,落魄千金白靈萱能嫁給他,自然是受到不少千金的嫉妒。
他們就指望着婚禮能出現意外,一個慕長軒,婚禮告吹,對她們來說就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如果這個時候再來一個,呵呵,今兒個就有好戲看了。
慕家的婚事彷彿一直都不太平啊,而且鬧出滑稽緋聞的偏偏就是這兩叔侄。
結果還真是沒讓她們失望,一場婚禮又是一場笑話。
可能是剛從斷崖峰上回來,白靈萱心裏一直不怎麼踏實,況且她可是親耳聽到即將成為她丈夫的慕子卿要帶着自己的姐姐私奔,她的丈夫抱着她的姐姐說要私奔,他們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可笑,可悲!
對,白靈萱心裏很清楚,這個時候她不該恨白小悠,可是她無法做到大度,只能這般不痛不癢的壓抑着,驚懼着。
此刻的心情就和陰沉的天氣一樣,總覺得會是暴風雨的前奏,主席台越近,她的心反而愈發不安。
從小到大白靈萱是被白瑜塵捧在手心裏呵護,從沒有受過丁點兒委屈,也只有身邊的男人敢這般不顧她心裏的感受,甚至完全忽略,斷崖峰上的一幕已經給她脆弱的心靈加上沉重的枷鎖。
所有的事情白靈萱看得很透徹,慕子卿愛白小悠這是一直以來的事實,而慕子卿對白小悠的這段感情最終只能放在心裏,白小悠已經有了更優秀的人願意呵護她,給她幸福,也是因為這樣,白靈萱明知道慕子卿無法忘記白小悠,她也毫不猶豫的答應嫁給慕子卿。
或許,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她縱然知道他心裏有別人,還是沒忍住一口答應了他的要求,這些她都應該有準備的不是嗎,畢竟這幾年都是她在一廂情願。
只因她愛他!
此時事情似乎沒她想像得那般簡單,她也不想考慮太多,只想將這場婚禮順利的舉行完便罷了。
愛不愛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子卿今後的妻子是她,而他一直挂念的女人會成為他的六嬸或者是姐夫,這一輩子就是這樣了。
沉重的步伐踩在紅色的地毯上,想到這些,她挽着慕子卿的手不由得緊了很多,她怕,這個男人會突然發瘋,在眾人面前撇下她,給她來個難堪,成為A市最大的笑柄。
事實上,慕子卿真的這樣做了。
和白靈萱從斷崖峰上回來,慕子卿根本沒了結婚的心情,白小悠憔悴的容顏和瘦弱的身板一直徘徊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愈發心疼糾結,縱使四面八方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也無法做到內心安然無恙。
他不知道白小悠究竟和慕長軒發生了什麼,怎麼又會成為葉尚偉的妻子,更可笑的是白小悠已為人母,而這件事慕長軒似乎剛才得知。
今天的婚禮實則就是一個笑話,他六叔設計的局,而他就是在關鍵時刻拉出來救場的,來應付這些各界名流的工具。
他的六叔果然是一個狠角色,他沒有辦法拒絕,這是他和六叔之間的條件,也讓他無法去違背,慕家已經經不起折騰,這場婚禮必須要進行下去。
所有的退路被他所謂的六叔堵死,他只能咬牙向前,和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難道他還需要強顏歡笑么?
越想心裏越發不甘,感情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最起碼也要有一場公平的競爭!
呵!沒退路了,遲了,一切都遲了!
然而,他似乎忽略了,感情一旦令人發起瘋來就沒有什麼理智可言。
眼見着二人已經雙雙步入主席台,穿過層層花門,白靈萱的心也跟着緊了起來,只要接受牧師的宣言和眾人的祝福,他們就是夫妻了,雖然她知道慕子卿不愛她,可她依然做着這個可笑的夢!
不也實現了不是么?即使台下不少人嘲笑她的身份,這一刻只要她身旁的男人是慕子卿,白靈萱全身都充滿了力量,昂首挺胸,禮貌性的掃了一眼眾人。
在國外整容的時候,白靈萱也想過放棄,然而回來之後一見到慕子卿,她覺得腦子裏那些想要忘記他的念頭都是狗屁,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不去愛他,畢竟那麼深的感情埋葬在心裏發了芽,生了根,再也沒有辦法拔除。
慕長軒的命令給了她最好的一個機會,她是感謝那個所謂的姐夫的,但是,她似乎忘了,感情並不是命令就能束縛的東西。
那一身純白得無絲無痕的婚紗,裙擺下面星星點點鑲着璀璨奪目的鑽石,很完美的搭配,襯得她整個人仿若從城堡里走出來的公主,遇上她的王子,精緻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可能是笑得太久,慢慢的有些僵硬了。
白是最純凈的顏色,也是最神聖不可侵犯的寓意,他們的感情應該猶如這婚紗一樣那般美妙,邁向這一步就相當於一個責任,一生的承諾。
女人的感覺一向很准,白靈萱能感覺出慕子卿的緊繃,從斷崖峰上下來,他就沒怎麼開口說話,溫和的面色就像這陰沉的天氣,暗沉的快要滴出水來。
她之前和白小悠的關係不好,爸爸去了,剩下的親人不多,她沒想過因為慕子卿的事情和白小悠鬧不快,畢竟一開始慕子卿就沒有喜歡過她,從頭到尾只不過是她在一廂情願,現在能有這個機會嫁給他,她是不是應該改千恩萬謝?
這種施捨過來的婚禮真的是她想要的么?剎那間,她竟然想要退縮,只因這個男人太過於淡漠,淡漠得讓她失去了信心,更讓她害怕!
當他對白小悠說私奔的時候,她的心已經被一層一層的撕裂了。
一連串的往事如倒帶般湧進大腦,恍惚中,牧師宣佈雙方交換戒指,兩人面對面站着,很近的距離,瞳孔里倒映着各自的容顏,那般清晰,這一刻很靜,除了突然撞入的風聲,所有的人都看向他們這邊,將現場氣氛推到最高峰。
慕子卿神色淡淡,自始至終都沒怎麼看面前的女人,嘆息一聲,在身後人的催促下,無奈的牽起白靈萱色手,垂着頭,手裏的鑽戒還未套上白靈萱的手指,意外發生了。
一道強大的力量襲來,白靈萱根本沒有機會做出任何反映,人已經被面前的男人推向一邊,只見要和她結婚的男人瘋了一般的奔出紅地毯,將她一個人丟在冷冰冰的主席台前。
冷,刺骨的寒冷,讓她身體忍不住發顫,幾近承受不住。
那枚未來得及套上手的鑽戒滾落在地,霎時猶如被人遺棄的垃圾,失去了所有顏色和光華。
頃刻間宛如一道炸雷投向現場,混亂一片。
現場議論紛紛,白靈萱愣愣的站在原地,雙眸隱隱泛着淚光,面子已經丟了,可她不能在這些等着看好戲的人面前丟掉尊嚴,緊抿着紅唇,極力穩住顫抖着身軀,深深吸氣,硬生生的將眼淚憋了回去。
怔愣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經過這麼多,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打着白瑜塵旗號囂張的千金小姐,雙手攥在一起緊了緊,灰暗的面色漸漸回歸正常。
能讓慕子卿如此失控的只有白小悠!
任冰冷刺骨的寒風刮向自己的身體,那種滲入骨髓的寒意讓她好不容易激起的鬥志差點消散,咬着牙,穩住瑟瑟發抖的身形,盡量把周邊的閑言碎語當成耳旁風。
其實,她早就感覺到了,感覺到他會不要她,只不過這種方法似乎太殘忍了些,假如沒有邁向這一步,在斷崖峰迴來他說要取消婚禮,白靈萱倒也能接受,可現在他連一個交代都不給,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拋棄了她!
這一次,他是斷了他們所有的後路,她白靈萱的忍耐是有底線的,如果他回過頭來給個解釋,或者當著眾人的面宣佈,婚禮暫時取消,她都能理解甚至可以包容,傻到站在原地等他,唯一這種方式她無法再做到自欺自人了。
算了吧,結束吧,也好!
垂着頭,眸光不經意間掃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鑽戒,苦澀一笑,他們終究抵不過命運的安排。
白靈萱雙手無力的垂下,宛若一朵被摧毀的白蓮花,脆弱得讓人心疼。
來參加婚禮的都是A市的精英,那種憐香惜玉不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更多的富家千金還故意發出冷嘲熱諷的嬉笑聲。
此時,騷動的現場愈發凌亂,嘈雜聲,猜測聲響徹一片。
白靈萱皺眉,抬頭順着眾人的目光看去,斷崖峰的那邊隱約出現不少直升機,想來應該是出事了?!
一個激靈,她猛地想到什麼,葉尚偉被抓了,還是白小悠出了什麼事?
別人說什麼,白靈萱已經沒有心情去顧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眼看着那道白色身影漸漸走遠,眼見就要踏出紅色地毯,她提起拖地的裙擺,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向那道越來越模糊的白色背影瘋狂奔去。
“發生什麼事了?”
她衝到慕子卿面前,用修長的身軀擋着他的去路,面上因為剛才激烈的奔跑顯得有些紅潤,給她更增添了一抹迷人的緋紅,問得很輕,每一個字都在顫抖,那隱忍的淚水就那般倔強的被她吞了回去,怔愣的望着他。
就算白小悠出事,他也不能這個時候離開,他們在斷崖峰的時候慕長軒話里的警告已經很清楚,她自認為慕子卿應該是明白的,這樣做不僅會觸怒慕長軒,更會讓她心灰意冷,他究竟有沒有考慮過?
這樣問,也算是給他們彼此一個機會吧,她終究還是不死心的,做不到本來觸手可得的幸福就這樣被摧毀了。
在場的人當然知道她話里的意思,問慕子卿發生了什麼事只不過是在給他們二人退路,她很聰明,沒有直接逼迫慕子卿讓他跟她回去。
“小悠……”兩個字卡在喉間,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面對白靈萱,慕子卿還是覺得愧疚的,之所以失控,那是因為他在給她戴戒指的同時,瞄到了慕長軒的屬下負傷歸來,幾個男人面色焦急,給不遠處的李博然彙報什麼,見李博然神色凝重,走之前還叫上身旁的林亦飛,他就知道大事不妙,本想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扭頭的瞬間便看到了斷崖峰上成群的直升機。
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想到小悠還在那裏,回來之前好像是受了葉尚偉的脅迫,如今慕長軒的下屬帶血回來彙報,他知道六叔肯定也遇到了麻煩,那幾個下屬可不是隨便能打到的人物,如此一來情況想必是很嚴重了。
當時他心裏只有一個想法,要親自去斷崖峰確定白小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慕子卿,你還是繼續留下來將婚禮進行到底吧,那邊你也幫不上什麼忙。”李博然適時湊過來勸慰,總覺得慕子卿的行為有些過分了。
說這話時,他不動聲色的朝白靈萱看去,那女人倒好白小悠一點兒像,同樣的倔強,隱忍能力不容忽視,之前聽說她是一個驕縱的千金大小姐,眾人眼裏的草包,看來這個女人確實改變了不少。
事實上,慕子卿已經很過分了,一個女孩子在婚禮上遭未婚夫拋棄,甚至連一個解釋都沒有,準備套入手指間的戒指掉落在地,這可是眾人都看到的事實,恐怕白靈萱今後會成為A市的笑柄。
要說吧,這事兒慕子卿也幫不上什麼忙,這樣一攪和反倒讓婚禮現場尷尬,慕長軒安排叔侄倆一起舉行婚禮,不就是為了能堵住眾人的嘴么?
可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也無法挽回了,瞧着白靈萱的臉色,李博然深知這個女孩的心已經空了,儘管她過來時眼裏抱着希望,那抹唯一的希望也因為慕子卿嘴裏吐出的名字而抹滅了。
白靈萱之前雖然囂張跋扈,自從白瑜塵死後改變很多呢,配慕子卿是最合適的人選,李博然可以保證,慕子卿以後一定會後悔。
“沒什麼,我也跟你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等我去換衣服。”她露出一絲淺笑,可那笑太過於牽強凄涼,看得他們這一群男人都有些不忍。
這丫頭骨子裏倔強着呢,這一點到和白小悠有點兒像!一旁的林亦飛忍不住嘆息。
其實白靈萱何曾不知是因為誰,可慕長軒都交代了不是么?慕長軒當時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就是不讓他趟這趟渾水。
他現在這樣突然跑開,丟下這麼多賓客該如何收場,慕長軒那邊該如何交代?
“子卿,聽我的,別去了,估計你這樣婚禮也搞砸了,總得要一句話不是,這裏還有賓客呢,你走了誰來維持?”一句話說到點子上,李博然也不再多話,把重心轉移到一旁的林亦飛和程佩歌身上。
現在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婚禮現場必須找人壓下這場滑稽的鬧劇。
“小歌你也留下來吧,去看看新娘子,估計……找人的事兒就交給我們男人了。”李博然對程佩歌交代,還特意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去勸勸白靈萱。
一個女人當眾被拋棄能做到這般淡定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該再讓她跟去找白小悠,否則只會增加她心靈的傷口,他李博然是醫生,一般人的想法他還是能猜透的。
接着將慕長軒離開之前交給自己的事轉達給慕家幾個重要的人,然後和白正宇,林亦飛等人去了斷崖峰。
“各位,今天出了點小意外,婚禮臨時取消,慕六爺有急事走不開,他說了大家可以把今天當成一個小型的聚會,不必拘束。”
在上面解釋的是高嵐,她跟在慕長軒身邊那麼多年,婚禮現場的事情她知道怎麼處理,這些說辭當然不能服眾,但是也不會有人敢有意義和輿論,畢竟慕長軒的威望不是擺在那裏好看的,哪個想死的媒體想報道必須先掂量掂量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給眾人一個解釋只不過是尊重,不管勢力如何強大,重要場合也不能失了分寸。
打着慕六爺的旗號交代,雖然眾人都有懷疑,但也不敢過於放肆,不多時,識相的賓客們已經逐漸離開,龐大空曠的甲板上漸漸冷清起來。
“萱萱啊,你也別想多了,子卿這孩子一向心浮氣躁你是知道的,又死心眼兒,他對白小悠的感情也不是一天兩天,給他點時間會過去的,回頭我幫你說說他。”劉琴一手搭上白靈萱的肩膀,鏡中的女人毫無血色的一張臉讓人心疼。
化妝間,白靈萱已經褪去了一身名貴的婚紗換上了最普通的裝扮,雖然不及之前穿上婚紗時的驚艷,但別有另一番小女兒家的姿態,只是那張精緻的臉太過於暗淡,黑色的眸子空洞無光,連之前一直討厭她的劉琴看了有些不忍,來勸了好一會兒了。
自從慕子卿出事,她也看透了,兒子願意娶誰就娶誰吧,慕老爺子死後慕家的人也安分不少,自然包括她的丈夫慕塵浩,當然了,她兒子繼承了慕氏集團的總裁職位,那些想不巴結也不行。
哪知,在婚禮上又鬧出了笑話,家族那邊劉琴沒辦法交代,也不想解釋什麼,她心裏只有這個死裏逃生的兒子,她不禁在想,難道她的兒子連婚姻都要經過這麼多的波折?
白小悠那個女人差點讓她兒子喪命,究竟是什麼樣的孽緣啊?!
要說這個時候讓白靈萱回神,將剛才的事完全當做一場夢是不可能的,太過於在意的人才會讓她傷心,所以這個人即使是慕子卿的母親,她此刻也無法做到對她露出笑容來,在婚禮現場,她已經強壓下心理的酸澀,撐到這個時候已經很不容易了。
從座椅上其實,維持了豪門千金的風範,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明白的,如果有小悠的消息告訴我,我想一個人先靜一靜。”
說完也不等劉琴有開口的機會,直接去了樓上的貴賓房休息。
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既然發生了就得接受,日子還是要過的不是嗎?
似乎經歷了今天,她又長大了不少呢!
白靈萱笑,眼淚卻很不給面子的狂飆,到最後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哭是笑,總之回到房間之後,坐在羊毛的地毯上,身子半靠着牆壁,思緒飄遠,眼前一片模糊。
夢總有醒的一天不是么?爸爸,我好想你,為什麼活着這麼累,這麼多年你一個人覺得累么?
白靈萱突然想到白瑜塵為了她,這些年又當爹又當媽的,孤獨了一生,而白小悠沒得到過一丁點兒父愛,她還有什麼理由恨白小悠,其實早在白瑜塵去世的時候她就不恨了,此刻知道白小悠出事,她心裏哪能不着急啊。
矛盾,太矛盾糾結!這個時候她不想出去,就讓她自私一回吧,無法面對眾人,更害怕面對慕子卿,只能傻不拉幾的獨自躲在角落裏舔着傷口。
以前是她生活太平靜美好了么,所以在白瑜塵走了之後才會變得這般不堪?
不管怎樣,為了死去的爸爸,她都應該振作起來的,她再也不想讓人家說她白靈萱只不過是白瑜塵的草包女兒。
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挺過去!
……
這邊,天色漸漸暗下。
一群人從斷崖峰迴來,個個臉色陰鬱。
慕子卿這才明白事情的緣由,包括白正宇也是一臉的震驚,不說白小悠被掉了包,自從他開了新公司以後就很少和姐姐聯繫,特別是最近幾個月,只要他約白小悠出來聚會,白小悠就會找各種理由推脫,加上他平時確實挺忙也就沒在意。
得知慕長軒和她一起掉入懸崖,他比任何人都心疼自責,去了斷崖峰,他一個人站在崖頂,眸光一動不動的盯着崖底,除了澎湃的江水就是密密麻麻的岩石堆積在一起,地形險峻,掉下去,還有命在么?
他記得差點沒從崖邊跳下去找這個唯一的姐姐,如果白小悠有什麼事,他該怎麼辦,該怎麼向死去的父母交代?
慕長軒之所以選擇在這兒舉行婚禮,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可以一網打盡葉尚偉包括他的同夥。
選擇在江邊,第一,離市區也比較遠不會驚擾民眾,第二,沒什麼退路可逃,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可哪裏又能想到會是這般,最終,把三個人都逼向了絕路。
千算萬算,世事難料!
要說這崖底,也不太好搜尋,畢竟面積太大,整個下午下來連慕長軒和白小悠的影子都沒發現,晚上江水會如冰一樣的寒冷,他們更擔心會隨時漲潮,一旦遇上漲潮,白小悠和慕長軒就算跳下去的時候活着,只要碰上漲潮無疑會被江水沖走,到時候生還的機會就更加渺茫。
聽了慕長軒下屬的描述,對於慕長軒的做法,他們在座的各位無一不感動,真的有一種愛可以超越生死?
平時他們看着慕長軒那麼冷漠的一個人,在遇上白小悠之後慢慢變得柔軟了些,直到發現身邊的女人不是白小悠,而真正的白小悠已經失去大半年的消息時,這個男人變得更加冷漠深沉,手段狠戾,讓人畏懼。
從未想過慕長軒會對一個女人豁出性命,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啊,其實李博然看得很透徹,慕長軒瘋癲的舉動已經折磨死他和林亦飛了,每天晚上人不像人的在外面瞎逛,這樣折騰下來,他們都跟着筋疲力盡,何況是日理萬機的慕長軒。
好不容易找到白小悠,葉尚偉卻說白小悠已經成了他的女人,以慕長軒的性子,就算是不發狂也會瘋掉。
或許,一起掉下去是最好的結果,要是白小悠死了,留下慕長軒一個人獨活着,這片土地不知道要遭受什麼樣的災難。
李博然想想都覺得畏懼,彷彿一股涼颼颼的風已經滲入到骨髓,讓他一個大男人很不雅觀的打了一個寒顫。
而造成今天這樣局面的都是葉敏,無法忍受葉敏的欺騙,幾個人揪出了被慕長軒藏在化妝室的女人。
她的臉和白小悠的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同,但作為醫生的李博然還是發現了端倪,不說這些皮是之後慕長軒找那些死人的皮膚幫她粘上去的,一開始他也感覺到這個女人的皮膚有些不自然,特別是笑起來,明明一張很令人憐愛的臉,卻讓他生出一種恐懼,仔細看不難發現,她笑時,偶爾皮膚會皺成一團。
可見,她這個整容手術並不怎麼高明,要是他每天和葉敏待在一起,勢必很快就會發現這其中的要害,不過現在也不晚,雖說吧結局不如人意,葉家終究是敗落了,否則這樣的家族在A市只會作亂,特別是葉尚偉,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坑了多少女人。
李博然很清楚,以慕長軒對白小悠的感情,慕長軒是絕對不會和葉敏結婚的,就算臨場演戲也不行,他會覺得這個女人骯髒,詆毀了他心中的小悠。
那麼就只有在婚禮前對葉尚偉發起攻擊,結婚完全是一個幌子,在賓客到來之前讓葉敏代替白小悠露個面,好混淆眾人的視線。
“你和葉尚偉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划的?”看到葉敏的那一瞬間,白正宇年輕氣盛,到底是最沉不住氣的,那眼神恨不得將眼前的女人生吞活剝了。
葉敏的身子一直被綁着,這麼多人來審問,她到是沒覺得害怕,這些天在慕長軒手上,她什麼樣的罪沒受過,還會怕他們幾個人的質問么?
只是,當她一抬頭,那張過分年輕的俊顏讓她莫名的一顫,隨即又猛的垂下頭,冷哼一聲,嘴硬道,“哼,別以為人多我就怕你們。”
她深知慕長軒這個時候不會殺她,這些人更不敢違背慕長軒的意思,只是他們的眼神太過於冰冷,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幾個天之驕子用着同樣冰冷如霜的眼神看向她,恨不得將她丟進江里餵魚,但這樣似乎太便宜這個醜女人了。
“說說,葉尚偉手裏的那個孩子是不是六爺的?”沉默很久的林亦飛突然問這樣一句話,已為人父自是最敏感的。
很多事情下來,連在一起想想,真相也就大白了!
這一句話讓眾人都陷入深思中,各自心中也有了答案,不免露出笑意,這個女人他們會好好折磨,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她是唯一的籌碼!
懸崖下,江水如猛虎般激烈襲來,狠狠撞擊在岩石上,發出令人畏懼的嘶吼聲,猶如地獄裏的魔鬼,帶着吞噬人心的攻擊性。
天色漸暗,冰冷刺骨的江水偶爾扑打過來,天生的警覺加上身上的疼痛,一個浪花過後,慕長軒的身子微微顫了顫,迷糊的低喃着。
崖底的某個角落,二人周身是大大小小的岩石,他們的被夾在中間,可想而知要是墜下時撞上岩石,他們就會因此喪命。
以慕長軒的身手自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也沒那麼容易喪命。那種死裏逃生的日子他體驗過多次,從懸崖上跳下只要他自己把控得好,不足以致命。
此刻能在這個時候醒來,完全依附於他那副極好的身體。
只是在墜落時,身旁多了一個負擔,加上受了槍傷,自然是沒那般容易脫離困境,他自控能力很好,要不然兩人很可能撞上岩石,那便是粉身碎骨。
他沒時間想太多問題,決定和白小悠同生共死的那一刻,他將自己的女人護在懷中,只想着盡量將任何有攻擊性的物體不要刺傷到她,墜落只是幾秒鐘的事情他能把握有度,想着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懷裏的女人再受到傷害,那便是他當時的想法。
他的女人不會假手於人,對於慕長軒來說,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雖不足以讓他致命,可他背後中了一槍,再加上白小悠給他的負擔,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身體軟得厲害,後背傳來鑽心的疼痛感,暫且不說背部受了槍傷,光是從那麼高的地方墜下,雖說身體沒有撞擊在岩石上,可地面上的小石塊還是不容忽略的,要不是衣物穿得厚,估計他後背上的肉已經完全撕裂了。
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這種疼痛能喚醒他沉睡的意識。
“小……悠!”微微眯眼,抿了抿蒼白乾裂的薄唇,微弱的吐出兩個字。
沒聽到聲音,慕長軒劍眉緊擰,忍着疼痛,挪了挪僵硬的身軀,垂下眼斂,那抹嬌小的身影躺在他身側的位置,緊挨着胸膛,一股期待已久的暖流自心底劃過,太久了,他已經忘了究竟等了多久?!
望着昏迷不醒的她,慕長軒的心稍稍放心了些,嘴角艱難的扯出一絲心滿意足的笑意。
方才是他太過於緊張了嗎,明明他的手還握着她的小手啊,即使面對死亡他也不願意鬆開半分。
那種長時間的分離讓慕長軒的精神方面受到嚴重的傷害,在和她跳下懸崖的那一瞬間,他反倒有一絲解脫,想着他們終於在一起了,以後不用擔心她會隨時消失,這個女人總是讓他患得患失,心疼到骨子裏,怎能讓他不牽挂?
“別睡,小……悠,你醒醒!”他輕喚,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卻看不到她的臉,蒼白的面色湧出一絲失落,攥着她小手的手緊了緊,那樣子彷彿他一鬆開她就會消失。
他要確定她沒受傷,眼觀天色應該是快黑了,他們墜下很顯然昏迷了一段時間,要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和冷意瀰漫,估計由此睡過去也不無可能,一旦陷入重度昏迷意識,那是死亡的前兆,說不定從此就一睡不醒了。
白小悠的身體自然無法和他相比,她生下孩子沒多久,身子虛弱得很,這樣來回的折騰早已拖去了她半條命,即使有慕長軒的庇護,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就算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這會兒以她的體質也沒法兒轉醒。
慕長軒大力喘息着,身體除了疼痛就是冰冷的麻木,為了讓白小悠清醒,他伸手在她纖腰上大力一擰,這種喚醒她意識的辦法讓他捨不得,糾結了好一會兒才狠下心,希望通過刺激能喚醒她的意識。
“小……小悠,醒醒。”抿了抿唇,沙啞的聲線有些無力。
白小悠的小腦袋正好靠在他胸前,估計是掉下來時他大力拽着她的手一個翻空,為了更好的護着她,不讓她身體撞擊在岩石上,慕長軒幾乎拼盡全力才能保持他們現在這個姿勢,不得不說,看到身旁的她,慕長軒空落已久的心慢慢被填滿。
這會兒,他似乎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忘了身體上的疼痛,心裏眼裏都只有身旁的這個女人。
叫喚好半天白小悠依然沒有清醒的跡象,甚至連身子都未曾挪動半分,慕長軒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咬着薄唇,忍着那穿透四肢百骸的疼痛,深深吸氣,盡量讓心緒保持穩定。
由於身體疲憊再加上傷口的疼痛,他大力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氣,乾裂的唇不停的叫喚着她的名字,彷彿每喚一次都用盡了身上的力氣,後背的槍傷讓他的大腦意識漸漸模糊,氣息越來越微弱。
該死的,他不能睡過去!
這些年他風裏來雨里去,什麼樣的困境沒經歷過,假如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算什麼男人,那是窩囊廢!
為了能讓自己不睡過去保持清醒的意識,慕長軒輕輕咳嗽兩聲,胸腔微微顫動着,心一橫,手指甲掐進肉里,霎時,那種十指連心的疼痛讓他的神經緊繃起來,睡意全無。
昔日丰神俊朗的容顏慘白的如同白紙一般,緊接着眉峰一擰,豆大的汗水從額角滲出,咬牙忍着疼,在一個浪打過來之後,他冰冷的身體像是得到了強大的力量般,身後的鮮紅很快被江水洗凈,疼得他幾近窒息。
他悶哼一聲,想挪動身子卻發覺全身冰冷得早已麻木,思緒也開始漸漸模糊,喘息幾聲,輕輕推了推她的身子,白小悠微微皺眉,嬌柔的身軀一滾,整個人躺在了沙石上,動作雖然不大,但還是有一定的刺激性,可她依然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
慕長軒見她沒有動靜,心一沉,微微嘆息着,身上沒了負擔,便試圖從地上爬起,趁着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他想給她檢查身上有沒有受傷,然而試了好幾次都未能成功,可能是他受了槍傷,癱軟的身軀使不出力道,繼而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成了困難。
慕長軒從沒有這般痛恨過自己,什麼時候一個槍傷就讓他變得這般不堪了,身體不是特別棒的么?他不信連一個直起身子的動作都成了困難,那他還有什麼資格保護她?
其實他自己何曾不知,這個槍傷雖然不能立馬要他的命,要是繼續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發展,傷口很可能會感染,那才是致命的要素,更何況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他的胸口疼得厲害,估計震懾到了內臟,至於到了什麼地步他不清楚,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所以在這之前,他必須要確定白小悠有沒有傷,身體狀況怎麼樣。
慕長軒沒有心思想其他,唯一擔心的就怕白小悠就此睡過去,只要睡過去意志力就會薄弱,很可能……
只要有他在,他不會讓她死!
不得不說慕長軒的意志力很強大,手指甲早已血肉模糊,這個男人用着最殘忍的方式刺痛自己的身體,達到能清醒的目的,為的就是不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喪命在這荒郊野外。
冰冷的江水像是最無情的野獸向他們襲來,慕長軒咬着牙,好不容易支撐着身子逐步從地上爬起,一個巨大的浪花猛的拍打過來,將他所有的力氣和意志力摧毀,搖晃的身軀到底太過於虛弱,他高大的身軀狼狽的着地,等清醒才發現身旁的女人已經離他有些距離。
顯然的,慕長軒的體力嚴重透支,連每呼吸一次都變成了莫大的困難,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緩不過氣,臉色已經不能全部用慘白來形容,是那種很可怕的透明,帶着淡淡的烏青色,無力的喘息着,壓抑着。
本能的,他扭頭看向一旁依然昏迷不醒的女人,除了身體上麻木的疼痛,看到她蜷縮着嬌軀躺在一邊,仿若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那般脆弱,心一抽,顫慄着,刺痛着,最後連看一眼她的勇氣都沒有,只因他身體太疲憊疼痛,看着她那般躺着只會增加他的心裏負擔,他怕自己就此支撐不住,連她的最後一面都無法見到。
既然老天能讓他醒來,那麼就是一次來之不易的死裏逃生,慕長軒從來就不是一個輕易放棄機會的人,更何況現在事關生死,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白小悠再發生意外。
不是說好了下輩子不在一起的么?為什麼在跳下來的那一刻,他還說了要預定下輩子之類的話?
呵!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吧,一面想着冠冕堂皇,做的又是另外一個決定,說到底,他還是不能死心,不能做到真的放棄,哪怕是下地獄也要選擇一起。
但是,要真的讓她和他一起死,他又怎麼捨得?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大腦里閃現出零零碎碎的記憶,她的笑容是自從跟了他之後消失的,她簡單的生活也是跟了他之後變得一塌糊塗,甚至已經到了能威脅到她生命的地步,說到底,他根本就沒給過她幸福啊!
特別是想到她為了跟上他的腳步,適應他的生活,為此強忍着心裏的情緒,害得她得了精神分裂症,在商場遭到那麼多人的圍攻,從電梯滾落的那一幕永遠刻在他心裏,是他的心傷,那時,他的心一絲一絲的抽疼着,自責着悔恨着。
江水越發猛烈了,又一個浪花撲來,他的身子跟着哆嗦幾下,緩緩睜開磕着的眼,江水的攻擊加上狂風的嘶吼聲,聽得他心驚膽戰,看樣子像是要漲潮了,心一抖,面色愈發難看起來。
他必須讓白小悠保持清醒,一旦漲潮,他們二人會被潮水衝散,以他現在的體力根本沒辦法護住她。
慕長軒艱難的嘆息一聲,冰冷的身子顫了顫,由於用力過猛,胸腔內無法承受他大負荷的壓抑,猛烈的咳嗽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充斥他的內心,冰冷的大手死死攥着胸口,嘴裏湧出一股難以控制的血腥味,不畏懼死亡的慕長軒突然間害怕了,恐懼了。
他沒命可以,可他心愛的女人,他無法做到看她承受這樣的痛苦!
平息了好一會兒,待胸腔內的那股氣完全散去,慕長軒大量的呼吸以增加自己的體力,沒一會兒,感覺有更涼的東西滴落下來,微眯的眼緩緩張開,從天而降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沖刷着他的身軀,溫度驟降,愈發寒冷了。
也幸好有這一場雨,最起碼冰冷的雨點落在人身上能喚醒人的意識,白小悠就是從這場大雨中清醒過來的,幾個浪花撲過來,讓她渾身冷得直哆嗦,微微轉醒的意志力因為疲憊的身軀而逐漸散去,加上這一場作亂的大雨,倒是讓局面扭轉過來。
白小悠睜開眼時,磅礴的大雨滴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身子哆嗦幾下,隨後她好不容易睜開的眼皮微微眯起,混沌的大腦也逐漸變得清晰了些。
渾身冷得厲害,她扯了扯唇角,天色暗下,很不客氣的打了好幾個噴嚏,雙手本能的抱住自己發抖的身軀,想着自己是不是死了?
“小悠!”耳旁響起男人暗啞脆弱的聲線,略帶着一絲欣喜,聽在人耳里那麼不堪一擊,加上雨水落下的聲音,慕長軒的呼喊聲就顯得更為渺小。
她醒了,她醒了,不光聽到了她打噴嚏的聲音,而且還看到了她嬌小的身軀蜷縮了幾下。
白小悠皺眉,拖着疲憊的身子翻過身,隔着雨水,迷迷糊糊看到一個搖晃得厲害的身軀艱難得向她這邊邁步,雖然只有幾步的距離,可她卻感覺隔了千山萬水,加上雨水的阻隔,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面容,眯着眼,想從地上爬起來,卻怎麼也使不出力氣。
“慕長軒!”
她蒼白的唇吐出三個字,聲音嘶啞得厲害,側過身子,再看向他時,男人再次摔倒在地,好一會兒都未能從地上爬起,最後,她看到的是他匍匐着身體向她這邊緩緩爬來。
她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他,他還在身邊?
因為下着雨,即使兩人近距離的凝視,白小悠依然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他,只因她等了太久,久到已經快要不記得他的樣子,而又能輕易的勾勒出他完美的輪廓。
這一刻,白小悠眼裏除了慕長軒大概沒發現自己突然能發音了,雖然聲音難聽嘶啞,也可以說吐出來的詞不是很清晰,但在打噴嚏的時候就能發音了不是么?
她何時見過慕長軒這個樣子,連基本的站都成了最困難的動作,白小悠心裏酸澀極了,盼了許久的等待,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再者,想到跳下懸崖之前那一聲槍響,白小悠的身軀猛的一顫,心裏一陣慌亂,雨水混合著淚水在她毫無血色的小臉上作亂,到底是雨還是淚早已分不清。
慕長軒!白小悠默默的在心裏念這三個字,微微眨着眼看着一步一步努力靠近她的男人,在大雨中他的容顏模糊不清,可那濃烈刺鼻的血腥味還是讓白小悠毛骨悚然。
他傷的不輕!
這樣的慕長軒還能讓她無動於衷嗎?縱然身子再使不出力氣,白小悠也無法躺在原地無動於衷,卯足了勁,任憑雨水沖刷她的身體,想要自己保持清醒,然後咬着牙學着他的動作,匍匐着身子向他爬去。
沙灘上,二人的身軀近在咫尺,可對他們來說卻彷彿隔了天涯海角,在雨中蜷縮着身子努力靠向自己心愛的人。
冰冷的雨,後背上的槍傷,還有被自己掐得血肉模糊的手指,身上究竟有沒有傷,慕長軒不清楚,總之,他的身體已經麻木,靈魂因為她的蘇醒而回歸。
要說之前是怕她就此睡過去保持着清醒,而此刻,他卻是一種貪念,好不容易相聚,怎麼可能捨得死?
不管結局如何,最起碼他要努力的撐下去。
“小……悠!你,你有沒有哪裏受傷?”第一句話,他關心的是她的身體,隔着雨,他的聲音很微弱。
那一句小悠包含了他所有的情意,雖然還未觸及到對方,可他已經忍不住心裏的焦急,怕她從上面掉下來受到什麼大的傷害,畢竟看她的樣子好像和他一樣,無法從地上起身,難道是骨折了?
這個想法讓他本就發涼的身體害怕得發抖,他的聲音很小,被雨聲壓了下去,但還是讓白小悠還是聽見了。
白小悠心裏堵得慌,胸口起伏得厲害,想哭,卻發覺自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渾身酸痛癱軟,像是一個失去知覺的廢人,聽了他的話,頓在原地,只是睜着一雙水盈盈的眸子望着狼狽的他。
在她的記憶中,那個狂傲不羈的男人怎麼會變得如此狼狽?都是因為她,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她,他差點兒丟了命,事實上看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白小悠害怕了,不想再繼續,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稍加一步努力就可以擁有對方,可她卻停了下來,無聲的哭泣着。
天色很暗,又在下雨,他的容顏在雨中不是很清晰,但她依然能撲捉他臉上的蒼白和狼狽。
距離近了,終於,他的大手觸碰到她的手,心安了,薄唇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手指間傳來冰冷的溫度,卻溫暖了兩顆心,看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花費了他們所有的力氣,二人都停止了前進,握着對方的手,身體卻沒有靠近,只因太過於辛苦煎熬,兩人累得已經無法動彈。
在雨中看着對方不太清晰的容顏,那般貪念,不舍,更多的卻是深情。
找到了彼此,空落許久的心像是找到了停泊的港灣,僅存的力氣用盡,大力的在原地吸收冰冷的空氣,藉著還算清醒的意識,死死拽着對方的手,摩搓着,生怕一放開就會消失不見。
“小悠!”
她的手彷彿能給予他力量,在觸碰到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顫抖起來,她的手和他的一樣冷,他怕等不到那些人來援救,她就病倒了,想着,他又加大的幾分力道,緊緊握在手心,藉著還未完全暗下來的天色,注視着她憔悴泛白的臉,心疼的低喚着她的名字。
相較於慕長軒,白小悠的情況好多了,只不過她身體底子不好,懷孩子時一直鬱鬱寡歡,如今還未滿月就遭受這樣的折磨,身心遭到重創,即使墜落時被慕長軒用命護着,她虛弱的身體也經受不起這般折騰。
身體癱軟得厲害,白小悠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受傷,此時,眼裏和心裏除了眼前的男人,她根本沒心思關心自己,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她想念了幾萬次的男人,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或許她沒怎麼受傷吧,只是太過於勞累,為孩子的事心力交瘁,所以全身才會提不起力氣。
當那一聲聲小悠傳入耳,那般輕,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當時,她多想應一聲啊,唇角勉強的動了動,卻無能為力。
突然間,她像是想到什麼,抿了抿唇,努力的吐氣,呼吸,隨後蒼白的唇瓣張張合合,依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失望了,微微眯起的雙眼緊閉,貝齒咬着下唇,無力的嘆息着。
是她的錯覺么,剛開始清醒時她明明記得自己打過噴嚏,發出了聲音的?現在怎麼又不行了?
白小悠一陣懊惱,不覺得之前的狀況是一場夢,可為什麼?
慕長軒不知道她聲帶破損無法發出聲音,近距離的盯着她,奇怪的表情和動作讓他頗為不解,叫她,又得不到她的回應,他就固執的一直喚她的名字,沙啞的聲線聽得白小悠的心一陣陣緊縮。
白小悠感受着雨水的沖刷,渾身冷得直哆嗦,耳旁是他動情又迫切的呼喚聲,她即使再累,再絕望,也無法做到忽視。
那聲音弱得她心尖兒發顫,一向俊美強勢的他竟然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強烈的自責和悔恨吞噬着她的內心,或許她就不該出現,為什麼要出現?
不僅害了自己,害了孩子,更害了他!
乍然驚醒,想到他跳下來之前受過槍傷,白小悠的心猛的一緊,不管自己的身子有沒有力氣,在沙灘,說是沙灘現在因為雨水的沖刷早變成了一灘泥,她微微挪動身軀,抬眼望向他身後,身後的血水差不多被雨水洗凈,那殘留着一絲鮮紅還是免不了讓她心驚。
白小悠側過頭,心裏一陣絞痛,眼前的視線愈發模糊,大腦一片混沌。
怎麼辦,怎麼辦?他受傷了,要是繼續留在這裏會死的!
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唯一的辦法只有讓她先緩緩神,相信她很快就能恢復體力,然後再想辦法找出路。
下過雨,地面很軟,一灘泥水,她根本找不到任何支柱支撐着從地上爬起,隔着雨水望着奄奄一息的他,心裏愈發焦急,雨水混淆着淚水從她蒼白憔悴的容顏肆意流下,兩個人的手卻越纏越緊,哪怕慕長軒的意志力已經慢慢變得脆弱,眼皮漸漸變得沉重,然而,他的手卻不曾有半分的鬆懈。
平日裏那雙陰鷙銳利的眸子微微眯着,薄唇被雨水洗凈后白得嚇人,偶爾一張一合的弧度,雖已經聽不清他在念叨什麼,但是,白小悠知道他一直沒有放棄叫自己的名字。
這個傻瓜,他是怕自己昏迷吧,這樣一直叫她的名字雖然用不了多少力氣,可得不到她的回應又會增加他的心裏負擔,只會讓他的傷勢更加嚴重。
怎麼辦,她沒有辦法解釋這一切……
朦朧中,慕長軒模糊的凝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她,蜷縮着嬌小的身子努力的向他這邊緩緩移動,彷彿每挪動一次都盡了所有的力氣,看得他心一陣一陣的抽疼,也就是她的這個動作激起了他的鬥志,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些。
為了這個女人,他就是死也要等到她安全了才能閉眼!
“小悠!”他又喚了一聲,嗓音很沉卻沒有之前那般無力。
不忍心看到她受罪,那嬌小的身形在雨中掙扎,每動一次都能扎痛他的心,加重手上的力道,重重呼出一口氣,咬牙一個翻身,麻木的後背傳來撕心裂肺的疼,讓他差點兒就此昏過去,當然了,在昏過去之前,他已經成功的躺在她身邊。
冰冷的薄唇艱難的扯出一絲令人心疼的笑意,很安心,溫柔得不像話,一如她將自己第一次交給他時的笑容。那個時候連慕長軒,或許連自己也沒發覺,第一次擁有她后,動作會那般溫柔,甚至還屈尊降貴的給她清洗身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她的臉離他很近,慕長軒卻越看越模糊,那張小臉是他想念到心痛的容顏,這個時候他怎麼捨得閉眼?
“小悠?”他又喚,這個名字他喚過無數次,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刻骨銘心過。
而她只是隔着雨水,貪念的望着他愈發痛苦扭曲的容顏,雖然有些狼狽卻依然不影響他五官的俊美,那完美的線條在雨中反而生出讓人迷戀心醉的美感。
終於,她嬌小的身軀緩緩靠近他的胸膛,這個久違的擁抱等了太久,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兩人依然感覺不到死亡的危機,扯了扯唇角,笑了。
他伸手環住她的後背,感受那冰冷的體溫,或許說,兩人的體溫都已經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再怎麼貼近也驅散不了身上的寒意,可他們卻沒有任何恐懼,反而覺得幸運極了。
白小悠乖巧的靠在他冷硬的胸膛,二人顫抖着身軀感受着雨水肆意的沖刷,那冰冷的觸感已經無法再體會到,只因他們的身軀比雨水還冷,身體漸漸麻木,空氣中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二人一個仰頭一個垂眸,彼此望向對方,由於下雨,他們微眯着眼,只是靜靜的看着,那眼神,彷彿要將對方吸進自己的身體裏。
“小悠,以後不要隨便發誓了!”他先開了口,在她耳畔低語,大力的呼吸,想記住她身上的味道。
其實從二人清醒到現在一直都是他在說話,白小悠聽后一陣訝異,被就哆嗦的嬌軀一僵,疑惑的望着他,眸光愈發迷戀。
“你還記得當初的誓言么,我說,一切都報應在我身上,是我糾纏的你,原來誓言真的會靈驗呵。”他笑,很無力也很滿足,卻刺痛了她的心。
她聽后一愣,隨後兩人緊緊抱着對方冰冷的身軀,同時陷入痛苦的回憶中。
當初在停車場,她折斷了金卡說要和他一刀兩斷,如果有違此誓,便和此卡一樣粉身碎骨。
也是從那時開始,慕長軒發覺自己已經愛這個女人愛得無可救藥,要不然在事情過後,他也不會說出如此抽風的話,聽着像玩笑話,實則是對她付出的愛和承諾。
好在,老天垂憐,沒有報復她的女人,一切都讓他來承受,是他糾纏於此,捨不得放手!如果這次能活着回去,想必他們的劫難也到頭了,畢竟誓言靈驗,老天爺不該計較了吧?
在商場上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慕長軒竟然會有如此想法,從不相信這一套的他,在這一刻卻信了。
從遇到這個小女人開始,他的生活就開始逆轉,整個人整顆心已經在圍着她運作,都是不由自己啊!
身體越來越麻木,要不是擔心白小悠,估計他已經撐不下去了吧!可他真的捨不得!
白小悠聽后,回憶起當初,大腦有瞬間的空白,他的話讓她心裏更加難受,要是真的是因為這句話讓他受折磨,當時她就不應該讓他說出口,什麼報應在他身上,這種小孩過家家的遊戲在他眼裏是最幼稚不過的事情,他怎麼能當真呢?
“你原諒我么?怎麼連話也不肯跟我說了?”鼻尖一酸,喉結艱難的滾動着,他在她耳垂邊虛弱的吐氣。
冰冷的唇觸碰到她的耳垂,閉着眼,感受着來之不易的相聚。
他不後悔陪她一起掉下來,最起碼不用承失去她消息的痛苦,夜深人靜,一個人太過於孤單,那種感受落寞寂寥,他這一生再也不想體會。
慕長軒輕輕咬着她的耳垂,嘴裏有鹹鹹的液體流入,抱着她身體的手越縮越緊,他想聽聽她的聲音,哪怕是告訴他哪裏痛,或者哪裏受了皮外傷都好,只要她沒大問題,他就放心了,可他的小悠依然不肯開口和他說一句話,他無法安心閉眼。
“小悠,和我在一起,你可曾後悔過?”終於,他忍受不了她的沉默,不知她心裏究竟怎麼想的,還是?
不管是什麼,慕長軒已經無力去考慮,他只想知道答案,曾經可後悔和他在一起過,畢竟跟着他,她受了太多的傷害。
短暫的溫存過後,他的話猶如一把刀直接插進她的心窩,雨水未停,落在他們身上過分的冰冷。
白小悠仰頭看向眼前的男人,對他搖搖頭,哽咽着,咬着蒼白的唇,那雙盈滿淚水的眸子怔怔的看着他,被他握在冰冷的手掌的小手猛然反客為主,握住了他的。
慕長軒,你這個混蛋,問的什麼問題?要是她能說話,肯定會劈頭蓋臉的大罵他一通。
什麼都沒有說,但她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有沒有受傷?”他笑,愛極了她憤怒的模樣,他發誓從來沒有笑得這般溫柔過。
她的動作,是治療傷口的良藥,突然間他覺得什麼都不是難事了,想讓他慕長軒死,怎麼可能這般容易,況且,他也不放心把心愛的女人獨自丟在冰冷的江水邊。
白小悠還是搖頭,因為無法發出聲音,想解釋,可是她渾身都在顫抖不知道該如何訴說,這一刻她只想好好的看看他,也不想解釋什麼了。
太多的話想對他說,好睏難……
“你還能走么?”
他相信自己的下屬應該很快就會找到他們,只是在這之前,他必須要確定她還能撐多久,當然如果可以,他希望小悠能從這裏走出去,前面沒這邊隱秘,應該會讓下屬好找些。
看她的樣子,雖然很無力憔悴,憑他的知覺想來應該沒受到什麼大的傷害,從上面摔下來只要不碰到岩石,生命安全他還是能保證的。
要是沒有他的庇佑,沒有他的堅持,白小悠估計這個時候已經粉身碎骨了,那尖銳的岩石隨便撞到哪一塊,都不是她這身子骨能經受得起的。
白小悠抿唇不語,冰冷的小手捂上他深邃立體的臉,很涼,似乎比她的手更冷,她的心不由得又是一緊。
她明白慕長軒受了槍傷,要是不儘快得到救助,恐怕難以支撐下去,主要是他們此刻的壞境太惡劣,不說浪花一個勁兒的猛撲,還有這該死的大雨,都會將他們的意志力擊垮。
“孩子,孩子是我的,是不是?”沉默許久,就在白小悠準備從他懷裏起身時,慕長軒打破沉默。
心裏愈發酸了,嬌柔的身體一僵,一顆心掀起驚天巨浪,欣喜,驚訝,一一從那張小臉上劃過,看着他的眼,猛的點頭,然後將頭埋在他冷硬的胸膛里,雨很大,隨之而來的江水又是一陣攻擊,差點兒將他們拉開距離。
她的無聲的回答又一次讓他震驚,孩子真的是他的!
“對不起,我竟然一開始的時候沒……沒有想到。”慕長軒真想抽自己兩個耳光,一開始還懷疑她的清白。
這事確實是他小心眼兒了,不過也不能怪他,不管換做哪個男人在那種情況下肯定想不到那麼深入,更何況她失蹤了一年,一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
這一刻,不得不說慕長軒比接了幾億大單還興奮,他的女人怎麼可能為別人生孩子,當然了如果事情真的那樣,他也不會怨她,這一輩子愛都愛不夠,怎麼可能怨恨,更何況他捨不得。
他當時能想到的就是白小悠是被葉尚偉逼迫的,只要她不是心甘情願跟葉尚偉,他心裏多少都會好受一些,畢竟這件事不能完全怪她。
自願和強迫完全是不同的兩個概念,慕長軒分得很清楚。
太過於激動,忘了另一隻手指甲的傷,他貪婪的用雙臂環繞着她嬌小的身軀,感受着二人身體之間的摩擦,或許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慕長軒感到安心,讓他感受到她已經回到自己身邊。
看到葉尚偉喪心病狂的把手裏的孩子拋出,剎那間,他根本來不及多想什麼,便看到白小悠瘋了般的想要去抓住那個孩子,孩子扔出,只不過是兩秒鐘的事情,那一刻他沒時間考慮是誰的孩子,也沒機會讓他去猶豫,只能這麼說吧,幾乎是出於一種本能,想要不顧一切的去保護她。
彷彿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她是他心裏的至寶,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從懸崖上墜落?當時的他嚇得魂都丟了,一顆心差點從胸腔裏面蹦出。
想救下她,無關她是誰的女人,更無關她為生過孩子,只是想和她在一起,不想再讓她受到傷害,如果讓他親眼看到她墜落深淵,那比要他的命還難過。
當然了,葉尚偉也做出了相同的挽救動作,他慕長軒是什麼人,怎會把這個機會讓給他,他也不允許葉尚偉再去糾纏小悠,不管白小悠願不願意,他都不想再放開她的手。
待兩人在懸崖邊默默相對時,他突然想起一些事情,還有她那痛苦糾結不舍的眼神,都刺傷了他的心魂,尤其是他將她的身體往上拉而她卻不斷的故意往下沉,他就決定了,如果不能將她拉上來,那麼他就陪她一起下去。
在葉尚偉朝他後背開槍時,慕長軒忽然想起被葉尚偉丟下去的孩子,猛然間,大腦像是湧進什麼東西,剎那間,變得清醒了。
算算時間慕長軒可以懷疑孩子是他的,當然了最讓他肯定的是,葉尚偉丟掉孩子的事實,要是那個孩子是葉尚偉的親生骨肉,他自己會扔下去么,唯一的解釋那個孩子是他的!
那是他的孩子?!葉尚偉竟然丟掉了他們的孩子,難怪小悠會那樣絕望,會瘋了一般衝出去想抓住孩子。
想到那個孩子,慕長軒的心也跟着疼了起來,他的孩子,在游輪上見到過一眼,那是葉尚偉故意抱着孩子在他面前炫耀,說那是他和小悠的愛情結晶。
當時,這個消息給他的打擊不小,就差沒吐血身亡了,葉尚偉如此說,他哪裏還有什麼心情看孩子,一心只想見到小悠,然後找她求證,便急匆匆的和葉尚偉一起來到斷崖峰。
他當時為什麼就沒想到那是自己的孩子,要不然……
呵!即使是又怎麼樣,他的妻兒都在葉尚偉手裏,當時的情況分明就只能救下一個人,如此殘忍的選擇,他該怎麼做?
其實他心裏何嘗沒有答案,那種情況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先救下小悠,雖然有些殘忍,可卻是最明智的。
當然這種話是萬萬不能對白小悠說的,女人的心思和男人不一樣,他能看得出那孩子是她的命,何嘗又不是他的命呢?
有些事情已經無力去想了,已經發生了不是嗎,那麼就只能盡量將損失減到最小。
現在他能想的,就是白小悠沒有受太大的傷害,跟着他已經讓她吃太多苦,受太多罪,哪怕到最後還要逼着她為了孩子去受葉尚偉的威脅,看她的樣子依然不曾後悔跟他。
慕長軒覺得自己很幸運,這一輩子也就她關心他了,他的世界裏也只剩下她,所以他拼了命也會保護她。
此時的慕長軒是幸福的,他很感謝老天能給他這個機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可以和她在一起。
得不到她的回應,濃烈的倦意襲來,沉重的眼皮扯了扯,身體愈發冰冷,冷得他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
懷裏抱着最心愛的女人,兩具冰冷的身體緊緊相貼,那樣子像是躺在最溫潤的床上,只因他們臉上的表情太過於甜蜜舒適。
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慕長軒又將手指甲掐進肉里,十指連心的疼讓他能保持清醒,不至於因為後背的傷而就此昏過去。
白小悠在他懷裏無聲的抽泣着,冷意瀰漫全身,她身子本就薄弱穿得又少,兩人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濕透,就算是出去了沒受重傷肯定也會大病一場。
“別哭……乖!”他哄着,這一輩子也不想看到她哭的樣子,那樣會讓他心疼得碎掉。
“孩子以後會有的……等他們來了,我會讓人去找,一定……”
她柔弱的身子在他懷裏有一搭沒一搭的顫慄着,哭得慕長軒心也跟着一顫一顫,忘了自己手指上的傷,突兀的捂上憔悴的小臉……
白小悠咬着唇,想到孩子,心就不受控制的激動起來,眼淚仿若決了堤的洪水,比落下的雨滴都更為瘋狂。
沒有了,永遠都沒有了,她的身體不可能再生育,就算有也不可能做到心無旁貸,那是他們的孩子,他根本不知道她是怎樣生下孩子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也無法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情。
孩子是白小悠的救命稻草,葉尚偉想佔有她,要不是這個孩子突然來臨,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出現在他面前了。
或許,她就不該出現在慕長軒面前,不僅沒了孩子,連慕長軒的命都快被她玩沒了!
隱約間,濃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感官,等慕長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時已經晚了,因為那隻血肉模糊的手指甲已經被白小悠抓住,瞪大雙目,震驚且憤怒,更多的是心疼,複雜的情緒交織在那張令他心醉的小臉上,說不出的愛憐。
慕長軒臉色一凝,這個時候他還不忘擺出男人大男子主義的架勢,硬是把那隻鮮血淋漓的手從她手裏抽了回來。
“別看,我現在只想抱着你。”他說,並沒解釋。
慕長軒一邊說著,一邊將受傷的手給藏了起來,雖然他現在受傷沒多大的力氣,但按住白小悠的身子還是沒問題的,狠狠將她的小腦袋往懷裏按。
白小悠哪裏會依他,試圖從他懷裏掙脫,還別說沒幾下便很輕鬆的成功了,不顧某男緊繃焦慮的面色,深吸一口氣,隨後從地上爬了起來,伏在他身邊操縱着自己的主動權。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雨聲漸漸變得薄弱,兩個人在黑暗中玩起了躲貓貓的遊戲,女人搶,男人藏,偏不讓她得逞。
到底是身子弱,幾個回合下來,白小悠還是沒有檢查到他手上的傷口,這個男人也太固執了,她就是想確定他有沒有事,為什麼指甲也受傷了?
還別說,兩人這樣一斗,動作幅度加大,慕長軒的體力增強了些許,困意也逐漸散去。
白小悠哪裏會是他的對手,想着手上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便想繞過他的身軀幫他檢查一下後背上的槍傷,依然被他巧妙的躲過。
他怎麼可能讓她去看自己後背上的傷口,那聲槍響他怕是嚇壞了她,她本就膽小,要是看到自己流那麼多血,墜落時又受到擦傷,想必後背已經皮開肉綻,慕長軒怕她看了會直接嚇昏過去。
濕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也很容易感冒,這裏荒無人煙,慕長軒受了傷無法行走,白小悠想着怎麼熬過這一個晚上,即使全身冷得直哆嗦,身子依然虛弱,她也不會放棄生還的希望。
眼眸掃向四周,夜晚的江上透着一股讓人懼怕的涼意,偶爾江水襲來,白小悠嚇得縮回慕長軒懷裏,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小悠,你還能走么?”幾次下來以失敗而告終,慕長軒明白她心裏所想,黑暗中擁着她的身體,輕聲問。
除了他發出暗啞的聲線,周圍冷得可怕,白小悠在他胸膛蹭了蹭,不曾做任何回答。
慕長軒微磕着眼,她容顏被黑夜覆蓋,已經無法看清,感受到她在他懷裏顫抖得厲害,突然間,他的情緒表現得有些激動,“你怎麼不說話,還是?”
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慕長軒已經隱隱約約預感到什麼,畢竟從二人清醒過來后,她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白小悠聽出他話里的疑慮,許久,她點點頭證明他的猜測,在他懷裏哭得愈發厲害了,然後在他的手掌心很仔細的寫下‘啞’字,相信慕長軒會明白。
心疼得厲害,好不容易平靜的心頓時掀起一陣狂潮,原來她竟然失去了語言能力,難怪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不敢抬頭,啞口無言的她,無從辯解,又受到葉尚偉的威脅,唯一的辦法只能妥協。
窒息,強烈的窒息,還有憤怒,都讓慕長軒猩紅了眼,竟然敢對他的女人下如此毒手?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低喃,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她,也因為自己此刻的傷而無法保護她感到懊惱。
話還未說完,就被她冰冷的小手堵住了他慘白的唇,彷彿他說著的話是罪大惡極的話,她一句也不想聽,臉色也跟着暗了下來。
慕長軒怎麼都想不到,因為自己一時的小心眼差點失去了她,那張離婚協議書是她的惡作劇,他知道,可他就是無法容忍,不僅是一個男人的尊嚴,也是怕她再次發瘋做出那樣的事,所以才想給她一點兒時間自我反省。
沒想到,這個自我反省讓她受到如此折磨,害得他們差點錯過了彼此。
他當時為什麼沒有回來,為什麼要讓她過去澳洲,想到這些,再得知她無法開口說話的消息,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讓他難以接受。
可眼下他卻什麼都做不了,想到她的脆弱,得知自己已經不能說話,當時是不是快崩潰了?
“沒事的,沒事的……別怕,嗯?”
一邊哄着,昔日溫潤的大掌此時沒有任何溫度撫上她的後背輕輕安慰着,哪怕是在黑夜中他依然能準確無誤的找到她的唇,忍着身體上的疼,他大手一提,很精確的吻上她冰冷的唇瓣。
很冷的吻,兩片同樣溫度的唇結合在一起,由開始的淺嘗到逐漸深入,毫無溫度的唇漸漸變得灼熱起來,吻,越發激烈,即便他受了很嚴重的傷,白小悠依然能感覺出他身體裏那股燥熱,這樣的吻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般。
兩個人的身體隨着火熱的吻慢慢溫暖,白小悠的大腦很快被他吻得一陣眩暈,閉着眼,感受着他的氣息,呼吸絮亂,慕長軒的胸腔內很快湧起一陣難以自制的火氣,繼而那股火傳遍至全身,讓他冰冷的身軀很快變得滾燙。
吻讓他們忘了死亡,忘了地點,心裏眼裏都只剩下彼此,要不是一個浪花衝過來,估計會吻到對方窒息。
一吻過後,念念不舍的離開她的唇,二人的身軀緊緊相貼,總算是沒那麼冷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取暖的方法?白小悠不禁在心裏琢磨。
慕長軒發誓,要不是後背上有傷無法對她發起攻擊,不管此時在什麼樣的壞境下,肯定會發揮他之前的勇猛,他已經餓了太久,身體狂熱的叫囂,瘋狂的吶喊,燥熱得快要炸開了。這女人總能很容易激起他的興趣。
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這般自私的貪念。
“小悠……這裏不太好找,你,你沿着江邊走,應該……”他的意思是讓她一個人走出這裏,憑他的直覺這裏太難尋,怕今晚他的下屬們找不到此地,因為他自己也不確定他和白小悠從懸崖上摔下來時有沒有被江水衝到很遠的地方。
慕長軒了解白小悠的性子,可能很難勸得動她,不管如何他總要試試吧,他真的很害怕會葬身在此地,所以……
然而,這一次好像和他想像得有些不一樣,這個小女人不能發音,卻用獨特的方式讓他住了嘴,他還能說什麼?
咳咳,她可是難得主動一回啊!
她的吻一如既往的生疏,想要更深入一層的時候卻懊惱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怕自己咬傷了他,想終止這個吻,卻被男人反客為主的壓在了身下。
他不是受傷了么,不是沒力氣了么?
白小悠的大腦混沌了,卻不知她這一連串的動作能激起某種男人的獸慾,比如說六爺,他難受的悶哼着,心裏的火被她越撩越緊,最後不顧身上的傷,或許早就忘了身上有傷,人說,在情慾面前什麼都是假。
是她主動送上門來的,也好給彼此熱熱身,也總好過身體冰涼的好。
之前是怕她的身體太虛弱,受不起他的折磨,眼見着還行,他還需要顧及么?
白小悠閉着眼,感受着他身軀漸漸火熱,倒也慢慢放心下來,畢竟總比剛開始接觸他身體時,一片冰涼的好,簡直嚇死她了。
他吻着她,黑夜裏,冰涼刺骨的江水邊,惡劣的壞境無法阻擋二人火熱的溫存,激烈的纏綿。
可是,情到深處,身體受傷的某男一聲慘叫劃破長空,隨後是他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
“白小悠,一槍沒能打死我是命大,等下我斷氣了,一定是被你折磨死的。”
還能怎麼樣,六爺忘了小悠悠還在做月子,在關鍵時刻被小悠悠踢了一腳,無辜的他心裏憋屈得厲害,恨不得將眼前的女人給撕了。
白小悠知道他忍得難受,後背上又有傷,自己犯下彌天大罪,趕緊上前安撫他,抱着他的身軀,在他胸前蹭啊蹭,給予安慰。
“別碰我,走!”某男支撐不住了,一時間忘了自己的言語太過於犀利。
這種身體要炸開的感覺,真他媽的不爽啊,他寧願被一槍打死也不想遭受如此折磨,心愛的女人就在自己懷裏,明明赤手可得,可惡的是關鍵時刻竟然停了,不招惹他還好,這一挑起來怎能說停就停?
白小悠抱着他腰際的手一頓,僵硬了片刻,並沒有將手從他身上拿開,反而越圈越緊,這輩子她都不會放開這個男人,一句話而已,她還要退縮什麼?
沒了孩子,他就是她生存下來的依據,怎能放開?
況且……她的計謀已經成功了,看來這種效果不錯,幫他轉移注意力,估計背上的槍傷暫時不會讓他昏過去。
想讓她一個人走,丟下他?這個男人太殘忍了,他可以奮不顧身的為她死,用生命保護她,她呢,難道就不值得么?為什麼關鍵時刻要趕她走?
她明白他的意思,無非就是不想讓她坐着等死,雖然救援人員會找到這裏,可也是個未知時間,現在天黑了,恐怕更難尋了。
“小悠……”他的聲音軟了下來,身體卻愈發的僵硬了,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幹了,他能感覺到後背撕裂般的疼痛,然而唯獨感覺不到液體從肌膚上流出。
對這個女人,他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這種情況下抱着他簡直就是在玩火自焚,他的定力是很好,他承認,可在這個女人身上起不到丁點兒作用,只要她一個簡單的擁抱,或者一個生疏的吻都能讓他擦槍走火。
唉,偏偏打不得罵不得,剛才說了一句重話,他感覺她的手有片刻的僵硬,心裏自責得要命,可現在……
真該死,他在心裏低咒。
那些人平時是幹什麼吃的,竟然還未發現他們。
“小悠乖,我……我很累,先休息一會兒,嗯?”聲音很輕,但明顯能聽出已經顫抖得不行,那壓抑的慾火他不知道究竟能忍到什麼時候。
硬的不行就只能來軟的,只要她放開他的身子,他才能慢慢調息身體裏的慾火。
白小悠一聽他要休息,眼眸一轉,被驚嚇到了,如果讓他休息,一睡過去就會陷入昏迷,到時候恐怕就很難喚醒他的意識了。
絕對不行!
所以,她就算是死都不能放手,哪怕他現在很難受,最起碼他身體熱乎着,能讓她放心啊,那種冰冰涼涼的身體,她會害怕,哪能讓他睡呢?
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慕長軒徹底崩潰了,不能吃是吧?那總能讓他過過癮吧,她的肌膚觸感不錯,摸摸也是可以的。
小樣,跟我斗,玩兒不死你!別以為他受傷了就不能奈何她!
還別說,這種隱忍已久的火還真激起了某男的鬥爭,睡意全無。
緊接着,她身子被猛的壓倒,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激烈的吻如狂風暴雨般落下,吻得她大力的喘息着,無從抗拒,思緒一片空白。
也正是這種身體上的糾纏,將他們二人從冰涼的世界中拉回來,身體的溫度漸漸回歸正常,忍,很辛苦,但是被人打斷好事,再怎麼有興緻也沒了之前的那種感覺。
激情澎湃,一陣騷動驚喜正吻得起勁的二人。
怔愣之餘,白小悠的身子終於癱軟下來,鬆了一口氣,她總算是等來了,他們有救了,慕長軒這個時候沒昏過去,估計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這個男人的體力太強悍,她相信他,一點兒小傷能耐他何么,只要熬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就過去了。
他們有救了,誰都不會死!
美人們,大結局字數有點兒多,本想後天一起上傳的,嘿嘿,還是先傳一點兒吧,不出意外,偶盡量後天完全上傳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