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0
“不要緊不要緊。”
他淡化着狗的傷情試圖減輕我內心的負疚感。他反覆地撫摩着小狗的頭以給這隻遭此橫禍的狗以撫慰。
他是一個好人。
我對小狗說:“小狗你要吃什麼?酸奶麵包還是火腿腸?我給你買。”
這時一個吊眼的婦女像救火似地來了“怎麼了?!怎麼了?!誰把我家的狗給軋了?!”
我說:“是我。”
“哎呀我的小狗哇!這是一個朋友送的我們家的孩子最疼它了整天和他玩!”她又沖向了我“你怎麼開的車?!我家的狗好好的你憑什麼給軋?!”
“我不是……”
“你還想抵賴?!”
“是我軋的我沒想抵賴。”
“你還有理了?!”
“我……”
桑林說:“這院子又是車又是人的你咋不把狗栓起來?”
“栓了!這不栓了嗎?”她理直氣壯地把狗鏈子的這頭摟到了那頭栓的那頭卻早就開了狗可以帶着鏈子到處跑這有些讓吊眼婦女泄氣。
桑林說:“你這叫栓了?栓了狗咋還跑車底下了呢?”
中年男人加重了語氣用安徽方言說了他老婆幾句又對我說:“沒事了沒事了你們走吧。”
桑林說:“正好我們要上班怕晚了回來再說吧。”
我對事故原因進行了分析:在動車前沒有認真看;車身高車頭大看得遠處看不得近處;往前移車時車裏正放着音樂我把它放到了最大以至於小狗連叫了幾聲我都沒聽見還在往前開;地面太亂到處是他們堆放的木板條子即使有一條狗在地面上走也很難辨認;沒有把狗栓到安全位置。
出了院后我向桑林說:“我上小賣部買些吃的吧給小狗補補。”
“你先別買了。你買了小狗也吃不着你沒看見他們家的兩個孩子在院子裏玩呢嗎?買回去那女的也得把東西給她的孩子吃。”
也是。
晚上回來時我找到了他們家。吊眼婦女正在做飯。
“你丈夫在家嗎?”
“不在。”
“他什麼時候回來?”
“打酒去了快了。”
“我和你說吧。狗的事你們看怎麼處理?”
我的兜里揣了一百塊錢我事先想好的是:如果在一百塊錢之內能把這事解決了我就自己掏這個錢了不聲張了。平時我們在外面出事故的錢伊江都給報。
她猶豫地說:“怎麼處理……我老公沒來呀等他來了再說吧。”
旁邊的一位很壯實的婦女和吊眼婦女像是老鄉她們操着相同的口音。壯實婦女插了一句我沒聽清請她再說一遍只聽她說:“給一百塊錢!”
“給一百塊錢行嗎?”我徵求着吊眼婦女的意見她是狗的主人嘛。
吊眼婦女說:“二百塊錢!你給二百塊錢吧!”她說的鏗鏘有力字字入耳。
“二百塊錢?”這個數過了我的預想。
“來了我老公來了!”吊眼婦女說。
我走上前去和他說:“你媳婦說要二百快錢!”
他沒說“可”也沒說“不可”。
我說:“我兜里的錢不夠我取錢吧。”
我回去就和大夥說了這事。
桑林說:“你去問問她要不要拳頭?訛誰呢?給啥錢?不給!”
伊江說:“一隻小狗又不是什麼名犬值二百塊錢嗎?”
我說:“要不我和他們說說給一百?”
桑林說:“一百塊錢也不給!你給她錢她能給狗花呀?狗本身就有治癒能力磕磕碰碰的好得快着呢!”
我想起了派出所在小區貼的通知詳細內容我沒看大概是各家養狗要辦狗證否則就是非法的。一般的寵物狗要花五百塊錢檔次高的還貴。公安局正在查處非法養狗的事。
在我的個人利益將要受到大的損失時我把我看到的通知向他們說了我想爭取到更多的、能夠輔佐我的、對我有利的證據。
瑾兒像抓住了他們的小尾巴“不給他們錢!你看他們那樣也不像是能捨得花五百塊錢給狗辦證的人!”
我們正說著吊眼婦女來了“給錢吧!”
沒等我說瑾兒接上了“你們家的狗辦證了嗎?”
吊眼婦女說話遲鈍了“證……證……正辦着呢。”
瑾兒說:“沒證就是非法養狗!你拿證來吧!拿來證再和你談錢的事!”
吊眼婦女像挨了一悶棍“……那……我問問我老公吧。”
她去了又來了“我老公說了如果這條狗在幾天之內好了咱們什麼也不說了;如果狗死了你們要給我們買一條必須是和我們家養的一模一樣的!這條狗肯定活不了!它肯定得死!它活不了!”
為了得到另外的狗她不惜詛咒這條被她的兒子視為寶物的帶着傷的狗。她愛的是狗還是別的?
我和他們的爭端全在這條狗的死活上了。
在她的詛咒下我必須做最差的打算也就是說我要想盡一切辦法弄到一條和該狗的外貌完全雷同的狗弄清狗的來源我才有地方下手。
於是我問她:“你們家的狗是從哪弄來的?”
“買的!”
她說話怎麼前後不一致?“你不是說是朋友給的嗎?”
“誰給呀?是我們買的花三百塊錢呢!”
“……在哪兒買的?”
桑林拉開了我說:“你別問她了狗市上有的是!”
吊眼婦女走了我問桑林:“那條狗能死嗎?”
“死不了!”
“你咋肯定呢?”
“我看出來了傷破點皮骨頭沒大事兒。狗的生命力強養幾天就好。”
我等了幾天吊眼婦女沒再找我。
小狗在哪兒呢?它咋樣了呢?它好了嗎?
“桑林咱們看看小狗吧。”
我們在吊眼婦女家的鋸房裏找到了小狗它已被栓在了一個角落裏。
那隻狗見了我身上先是觸電般地一顫它認出了我我的愧疚感在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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