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歸人心(身世昭示)
一襲緋衣的男子輕緩地走進屋內,帶着他周身淡淡的溫柔。
如水的月光散落他的偉岸的肩頭,是一種讓人刻骨銘心的感受。
百年姻緣,千年親緣。宋律,你是我今世的哥哥……
他低頭給榻上扶蘇行禮,扶蘇示意他起身。
他抬眼對上夜未央靈動的目,一瞬之間無限瞭然。
“我想你都知道了,微濛都跟我說了。”他笑道無限溫柔。
榻上姬扶蘇望着宋律深重地凝眉,鼻間有絲酸澀,不得不承認內心翻滾的醋意,即使這個人是她的哥哥。
宋律望着榻上一臉深沉的扶蘇,對未央笑了笑,說道:“那麼由未央來告訴皇上吧。”
未央望着扶蘇沉鬱幽冷的目不知該如何開口,白皙的小臉泛起薄薄的紅暈。她看着扶蘇的眉目在那一瞬柔和些許。
“我的生父是燕國軒城王。”未央鼓起勇氣直入主題道。
扶蘇的表情里是難得的驚訝,隨即又黯淡下來,伸手將她帶入懷中。
結果在預料之中,她是燕國皇室,而他只是一個淪為階下之囚的帝王。
“不要離開我……”他喃呢道,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
未央心裏一顫,當著這個哥哥的面將他摟得更緊了,反正當著燕軍幾十萬將士都可以吻他,當著她哥哥的面她怎麼不能抱他了?
“未央……”他再度喚道,下巴婆娑着她的小臉處,青澀的鬍渣磨得她的肌膚髮紅。
宋律站在一旁不置可否,他輕嘆一聲,終是踱步走了出去,細碎的步子,步步生蓮,掩門而去。
未央望着扶蘇紅着臉怪嗔道:“姬扶蘇,你是故意的。”
扶蘇睜着無辜的大眼望着她說道:“我沒有。”
“他是我哥哥。”她將頭深埋他的脖頸說道。
“我是你男人。”他下巴抵着她光潔的額頭強調道。
“鬍子該清理下了。”她笑言。
“你幫我。”他亦是溫柔道。
“那你放開我啊。”她輕聲道,卻依舊將臉斜靠在他的肩頭。
“我只是將一顆心用來想你,想到什麼都不想去管。”他輕聲說道,像是在解釋些什麼,溫熱的手置於她的小腹,感受着那裏生命的跳動,“你說會是男孩還是女孩?”他溫柔的說道,眉目里已無一絲半點的幽冷,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溫柔。
未央有些許錯愕,這個問題她似乎從未想過:“不知道。”
良久,一室寧靜。
她抬眸望着扶蘇,突然問道:“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很普通的問題,似乎每一個孕期的娘子都會這般問她的夫君。
她目里的期待有一瞬將他的心灼傷,他愕然摟緊眼前女子。這就是他活下去的勇氣,不管階下之辱,亡國之恨,她是他苟延殘喘於世的最後希冀。
扶蘇是這樣一個男人,不會將失敗的字眼掛於嘴邊,他隱忍,卻要在眾人面前驕傲的活着。
喉間哽咽,久久地他才擠出一句:“我都喜歡。”
未央白了他一眼,為毛都是這句台詞?
扶蘇望着未央微皺的眉頭以為自己答的不好,忙補充到:“若為男孩定要風影教他武藝保護他的娘親,若為女孩定要給她無上寵愛。”
“要是是一男一女就好了。”未央十分慵懶隨意地說道,卻讓姬扶蘇的身子猛地一顫。
未央感受到他的怔動,抬眼望着他一瞬蒼白的臉,秀眉凝得更甚了。
“你怎麼了?”未央擔憂的伸出小手撫上他的額頭,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指間一滯。
他握住她的手說道:“不要。”
“嗯?”未央疑惑的望着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犯下了某種禁忌。
他墨色的深瞳溫柔淡去,解釋道:“這個世界雙生子女受到永世的詛咒……”
什麼?夜未央愕然望着扶蘇,原來是因為這個,他的臉色才在她話音剛落的那刻變得慘白。
畢竟是他的孩子,他怎麼可能希望他的骨血受到永世詛咒。這個年輕的帝王受了十六年塵沙之苦,又如何容忍自己的孩子亦是活在永世的詛咒之中。
“原來是這樣,是什麼樣的詛咒?”她伸手纏住他的脖頸,好奇地問道。
扶蘇微微嘆氣:“墨川但凡生下雙生之子的都會將他們分開,不然雙生之子會禍亂全族。但是與生父生母分開的那個會永世孤苦,一世不得被愛……”
“怎麼可以這麼毒。”未央倒吸一口涼氣。
“我朝琉璃王和燕國襄城王就是雙生之子。”他沉聲道,“琉璃王一世孤苦,終其一生形單影隻……”
站在門外的青色披風淺灰色外袍的身影顫了顫,轉身準備離去。
卻被屋內榻上的男子喚住:“楚知雲,朕不是要你守着尤郡,怎麼來這了?!”
他感受到屋內男子淺淺淡淡的惱意,心顫了顫,低聲道:“臣這就走。”
扶蘇心一軟說道:“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知雲腿一僵,顫了顫邁開步子,朝屋內走去。
“皇上。”他跪地,眉目里是無人能懂的悲寂。
扶蘇望着榻前單膝跪地的男子纖瘦的身影,心頭再度一軟。
“知雲跟了我多年……”
他話音還未落,便被知雲搶白:“皇上為什麼要拋下知雲,皇上為什麼要孤軍奮戰,皇上你置知雲於何地?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就是你們要成全知雲的?”
他目光炯炯望着扶蘇,纖長的睫毛有水汽浮生。
“知雲。”他起身正欲下榻,腿部和手腕部傳來的錐心的痛感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絕美的容顏於那一瞬變得慘白如紙。
楚知雲忙從地上爬起,走向床榻,雙手扶住扶蘇。
“知雲,不要怪我。”他淡淡道。
楚知雲卻是噗通一聲跪地,“皇上,知雲不怪皇上,是知雲沒有盡到為人臣子之責,讓皇上陷入兩難,最終選擇孤軍奮戰。”
自古忠良的悲哀是無法替賢明的君主分憂解難。
——分割線——未央不懂楚知雲再度見到白鳩時為何逃也似的離去,青色披風躍過葵庄的高牆,那般匆忙,仿若一個不慎便會落下高牆粉身碎骨。避開燕軍耳目,一聲清脆的口哨聲屬於他赤兔烈焰從密林處狂奔而至,青色披風灰色衣衫的男子,縱身上馬,揚鞭而去。
那一瞬未央又想起那句詩來:溫若雲,瀟瀟雨,楚人作幽夢。也許楚知雲便是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翩躚男兒。
白鳩更是不解,奈何三年未見,楚知雲變得這般讓人捉摸不透。思及此,白鳩心頭一酸,莫非姓楚的對他有意見?
三年未見白鳩還是老樣子,似乎還是那一幅傲嬌模樣,一手琴技登峰造極。
穀雨風前,占淑景、名花獨秀。露國色仙姿,品流第一,春工成就。羅幃護日金泥皺。映霞腮動檀痕溜。長記得天上,瑤池閬苑曾有。千匝繞、紅玉闌干,愁只恐、朝雲難久。須款折、綉囊剩戴,細把蜂須頻嗅。佳人再拜抬嬌面,斂紅巾、捧金杯酒。獻千千壽。願長恁、天香滿袖。
這樣寧靜的午後,杜鵑花海,白衣翩躚的男子獨坐其中,袖口腰間與肩頭是靛青色綉線綉着的紋路,胸襟之以極其細膩的手法綉着一隻飛鶴。
未央覺得閑雲野鶴之風,形容此人有些不貼切,一身禁慾氣質卻置身於萬花叢中,美得妖冶,北地四公子的公孫白鳩,妖冶與清麗同在,才情與孤傲並存。
他素手撥弦,一曲《望帝》,在琴音繚繞之間,讓人淚濕衣衫。
花似血,美如魚,杜鵑花上杜鵑啼,望帝春心何處寄?
這是一個月匈懷大志的男兒,未央覺得有些嘲諷,忠良出自巫醫樂師之中,是否讓那些世族自慚形穢?
昔年讀史,她曾敬佩過一個樂師,他的名字喚作高漸離。
白鳩,我自知爾之志,非止於樂師。
她不是第一次聽白鳩彈琴,卻沒有一次比此刻的心情更複雜,更激昂。
三日後的凌晨,一場雨突然而至,扶蘇還在屋內酣眠,未央睡不着了便早早起身,朝廚房的方向走去,她就是這樣一個尋常女子,沒有多餘的報復,一生之中唯“夫”與“廚”。
推開房門,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屋檐,她隨手掩了門,離去。
那一眼幽望,她仿若瞧見,殘漏廊檐前,繁花盡謝處,漫天大雨煙霧瀰漫,彷彿大漠沙海,長河落日,海市蜃樓,堅毅偉岸的豐碑,一個勝利者。
他站在雨里擎着傘,是八十四根傘骨的紫竹傘,傳說里許仙與白娘子愛情的鑒證,西湖煙雨,斷橋殘雪,這是關於愛情八十四根傘骨的記憶。
歸人抬起頭來,望見那煙雨里,亭台樓閣中綽約的佳人。
他迎面而來,步步走近,帶着他王子的威嚴,貴族與生俱來的氣質,他是歸人,不會是她的歸人。
他高舉着傘柄,將散的一大半分與她。
晚春的雨細細的下,大地寂寥無聲,有風過夾着數日前盛開過的杜鵑花的花瓣,血已般的顏色,是亂世里特有的姿態。
未央抬眸望着他玄色衣衫上不着痕迹的雨露,還有……散落他肩頭的血色花瓣,妖冶、別緻、亦朦朧、迷人……她別過臉欲要往廚房的方向行去。
他一把拽住她的臂膀,喃呢道:“為什麼不撐傘?”
“這是我的事。”她冷聲道。
男子身形一滯道:“那我替你撐着。”
“不勞煩太子。”未央厲聲駁回。
“這是我的事。”他亦是厲聲說道,想對一個人好是他的事,放不下一個人是他的事,他戀上了她亦是他的事……
風都是劫,我的劫。所以我喜歡上你,與你無關,是我的事,我燕歸人的事。
她走在前面,他撐着傘跟着;她加快步伐,他亦邁大步子,這樣的雨日,瀟洒的走在前面的女子身上未曾淋濕分毫,而撐傘的男子,雨水凌亂了他的髮髻,濕透了他的衣衫……
那一瞬,未央有些觸動,到廚房的時候,她終是回頭望了他一眼,唇邊溢出一抹淺淡的梨渦。
那一眼是劫,那一笑是孽;多年以後未央想着是後悔還有無盡的心疼。
燕歸人看呆了,她笑,他也笑,第一次不是為了偽裝自己的情緒而笑,那笑不妖嬈不邪魅,像一個孩子,一個懵懂青澀的少年。
未央轉身進了廚房。這時幾名黑衣人在燕歸人耳畔耳語一陣后,歸人深望一眼未央后,帶着身後的屬下離去。
葵洛山莊前庭
洛小葵被迫早起迎接某燕大太子的大駕,卻見某燕大太子從她的院落里出來,心頭大驚,感情這太子早就來她莊上了?
一群人撐着傘,兩名男子面對面交談。
“叔祖你怎麼來了?”歸人略帶驚恐的問道。
“來見一見威帝。”燕長歌笑道,修長的指輕觸歸人的肩頭,眉頭微蹙,明明撐着傘,何故這般狼狽模樣?
歸人有些尷尬的低下頭,輕聲道:“待歸人換一身衣裳。”
洛小葵身後的管家洛伯笑臉相迎:“太子這邊請。”
未央端着做好的粥往扶蘇的房間走來時就見成群的人出現在她們的院落前。
雨天,擁擠的場面讓她倍感壓抑。
她看清了為首的二人,一個毋庸置疑是燕歸人,另一個年齡略長卻依舊俊朗,一身月牙色錦袍,一頭烏黑將極低的墨發……
未央心頭一驚,此人莫非是……
歸人也朝她深望一眼,未央卻是別過臉去。
那刻,軒城王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呼吸一窒。
她目光流轉望向遠處一身緋衣的男子,心下一驚,以前難怪會覺得宋律的眉眼有些熟悉,想來是自己與他有三分相似……哎,為什麼以前就沒有發現呢?
宋律亦望着她垂首一笑,未央嘴角微揚,遊離的目光環視一周卻獨獨不見宿妃廉的身影。
她亦是疑惑,宋律本不愛熱鬧的寡言男子,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她舉案的手一抖,似乎猜到了些許,未央推開扶蘇的房門端着粥快速進了屋內,將身後的一群人拋之腦後。
“外面好吵。”榻上的男子淺淺道,低頭書寫着未看未央一眼。
未央一驚,“你怎麼起來了?怎麼把桌子搬榻上了?是你自己搬的?”
一連問出這麼多的為什麼,讓扶蘇覺得好笑,心下歡喜忘了答覆。
“我給上官修書一封,交待青州事宜。”他輕聲道。
未央白了他一眼:“你好好給老娘養着,別做這些有的沒的,我可不想我孩子他爹將來是個殘廢!”
“……”扶蘇寵溺地笑,別無他言。
二人還未交談數句,燕太子就大搖大擺的進來了,有宮人通傳了一聲,未央見扶蘇首肯便應允了。
她站在扶蘇榻旁看着突然而至的數人,白鳩、宋律和一眾燕軍禁衛站在屋外,那兩個偉岸的身影進殿。
“威帝可住得習慣?”歸人笑道,禮貌性地笑容,一臉貴族的禮儀。
扶蘇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他亦笑:“不勞太子挂念。”
歸人垂首沉思片刻望着扶蘇說道:“半月後本宮會帶威帝去燕都。”
什麼?這樣的消息讓未央驚訝,“你怎樣對他?”未央慌張地問道。
惹來數道詫異的目光,燕長歌抬眸望着未央的臉,如果猜的沒錯這是第一個敢質疑燕歸人的女人,他回看燕歸人沒有生氣,反倒俊逸的臉上寫滿失落。
“夜未央,本宮想怎麼樣對她就怎麼樣對他。”他說道氣息有些不穩。
軒城這才意識到他錯了,他不是沒有生氣,而是非常生氣,燕歸人的致命弱點便是怒火表現的很明顯。
夜未央,回憶起方才燕歸人喚她的名字,軒城又是一驚,夜未央,夜夢龍的四女兒,風王姬羽落的王后?果真紅顏禍水,亂世朱顏。
“是,你是勝利者,操縱人死生大權,可是我鄙視你這樣的勝利者,燕晉風三國君主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姬扶蘇!”未央厲聲說道,眉目里是濃濃的恨意。
“未央我告訴你,仁慈的帝王就是他這般下場,仁慈只能受制於人!秦皇漢武永留史冊的是威名不是懦弱!”歸人不怒反笑,清澈的眸子一瞬變得嗜血,他輕言道。
榻上的扶蘇猛地一怔,劍眉微蹙,內心苦笑,卻是沉默不語。
“姬扶蘇,交出你的璽印,俯首稱臣。”燕歸人說道。
“你!”夜未央怒瞪着燕太子。
扶蘇絕美的鳳目亦是望向歸人:“燕歸人,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玉璽是我風國之物,青允二郡你休想涉足!你且記住你的約定!莫要讓世人皆知你燕太子是背信棄義之人,你若違約姬扶蘇就算是死也要帶着風國子民將你趕出風都,釜底抽薪大不了背水一戰!”
歸人愕然望着扶蘇,軒城亦是望向他。
這就是秋水公子的子嗣,北地男子的血性與江南之國男子的仁厚同在。
軒城正當思索之時,一名黑衣人入室在他身旁耳語數句,他神色頓改,速速說道:“請進來!”
歸人亦是望着軒城王,見他面色頓改,心下想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了,連叔祖都變了臉色。
未央驀地後退一步,抬眸望向殿外的宋律,見他一臉茫然神色,才放下心來。
屋內一室寧靜,未及一刻鐘,就見門外撐着油紙傘而入的三個身影。
宿妃廉……還有……
未央望着那水藍色衣衫的清絕男子。
他撐着八十四根傘骨的油紙傘,翩然卓然,遺世獨立。
溫孤墨染。她在心裏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望着她施施然笑,素手收了傘,有僕從將他的傘接了過去,他這才和他身旁的男子走進來。
未央這才望向他身旁的男子,二十多歲的容顏,美的驚為天人,美得不可方物。一身繁複的深緋色衣袍,緋色的琉璃高冠……
琉璃……這樣的字眼讓夜未央在一瞬間肯定了這個男子的身份。
心陡然一驚,那麼他們今日到訪是否只為了她與宋律的身世之謎?
軒城目光觸及琉璃王的容顏時無疑是震驚的,這個男人擁有與塵絕一樣的臉龐,卻獨獨塵絕最不喜緋色,他卻一身刺目的緋色行走於世。
夜未央知道,自古緋衣男子多妖嬈孤苦,只是宋律是個例外。白衣男子多溫潤隱忍,但軒城王是個例外,至於公子,她看不懂……
“燕長歌。”那聲音仿若天籟,掃在一眾人心弦上,讓人下意識抬眸想收尋聲音的主人。
琉璃王,原來他是一個這般爽朗之人?是誰說他殺人如麻?這般清澈的聲喉還有清澈的笑容,讓她在那麼一瞬想到公子澈,她昔日的公子……
“慕容弱水……”聲音艱澀的從喉間發出,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們,“還有溫孤墨染?”
“天啊,孤莫非是要入地獄了?”長歌撫額,多年故人重逢,無論是仇人還是友人,都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那時一段與青春有關的歲月,沉澱着他們的愛恨情仇,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
男子間的恨是多年之後的一笑泯恩仇。
溫孤墨染笑着走至夜未央面前,“還好嗎?”他溫柔地開口,伸手一拂她耳畔青絲,卻在看到她水汽漂浮的靈眸時,微蹙了劍眉。
“墨染!”她撲入他懷間痛哭起來。
小皇帝面色很不好,只差一用力就將那墨玉狼毫折成兩半了,當他是死物么?
未央感受到身後灼熱的目光時,忙鬆開溫孤墨染,尷尬地望着榻上的姬扶蘇。
“我,我太激動了。”她低頭說道。
溫孤愛憐地撫着她的頭髮,轉身望向慕容弱水:“她就是我要讓你見的人。”
“璃王,你說她像誰?”溫孤說道,打量着此刻的琉璃王。
弱水絕美的鳳眸盯着未央,未央心下一緊,被如姬扶蘇一般好看的人盯着,真讓人心裏發毛,極不自在。
塵世三美,塵絕、逝水、扶蘇。琉璃王與燕國燕塵絕擁有一模一樣的容顏。琉璃王算是姬扶蘇的堂哥吧?呃,這年齡差距有些大了吧?!
溫孤笑道:“璃王不必着急,溫孤再讓你見一個人。”
門外宿妃廉示意宋律進殿,宋律理了理緋色的衣袍,施施然進殿。
同樣一身緋衣的男子入殿,讓兩個男子震撼。
“式微……他像式微。”慕容弱水說道,“慕容式微。”
琉璃王琉璃般璀璨的目猛然望向一臉慘白的軒城王:“燕長歌,你還記得慕容式微否?!”
燕長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涼薄的笑:“琉璃王自己的表姐還要問孤嗎?”
“你!”弱水有些惱,一拂緋袖厲聲道,“軒城王果真無心無情比之溫孤墨染更甚嗎?!”
(染:“……”溫孤你躺着都中槍!)
未央有一瞬的酸澀,那個慕容式微是她的生母嗎?看樣子這個生父並不愛她,是真的不愛!
“琉璃王,當年是誰將自己的親表姐送去孤府上做細作,琉璃王就比孤有心有情?”燕長歌冷笑,一句話讓慕容弱水不置可否。
“哈哈哈……”琉璃王忽地大笑起來,“燕長歌,孤不會和一個連自己骨肉都不管的人比什麼情義。”
“你自己好好看看,慕容式微給你生下的一雙兒女!”他指尖掃過夜未央與宋律。
軒城王腦袋一嗡,仿若五雷轟頂一般,一個不穩被身後同樣震驚的燕歸人扶住。
“燕長歌,我姐她瞎了眼給你辛辛苦苦生下這一雙兒女,我當時真應該掐死她!女兒你不記得了是吧?那兒子呢,這個兒子你明知他的存在為何不去找他?!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慕容弱水紅着眼厲聲說道,也許是氣急了他一拂衣袖,消失在殿前迷離的煙雨里。
殿前靜寂,眾人望着那緋衣離去的身影,震驚、疑慮交織於眼眸,那個男人就這般走了,不曾回頭……
扶蘇想起身握住未央柔弱無骨的手,想將她摟入懷中好好呵護一番,可無奈那斷筋之痛在全身再度蔓延開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軒城王燕長歌的身上,他惶恐的眸光散落在未央身上,又移向宋律,目里有幾許凄涼之意。
他的孩子。這四個字眼在腦海里交織着,他迫切地想伸出手一撫他們的小臉,卻沒有一絲半點的勇氣,他做不到。
宋律,一身緋衣立於他面前,眉目像極了當年酷愛緋衣的式微。
只是她是細作,從來想着的是留在他的身旁將燕國的軍機帶到他弟弟的手中,她愛他嗎?荒唐,她是細作,她如她弟弟一般無心無情,如何會愛一個敵國的皇子?
“你在逃避什麼?”
清脆的聲響打破這一室的寧靜。他抬眼觸及白衣的女子略帶哀傷的容顏。
------題外話------
o(n_n)o~
今天這章好難寫……對手戲頗多,尤其害怕把歸人對未央的感情寫得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