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節 花神會（上）

花神會這天，莫瑤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花神會，顧名思義就是參拜花神的日子，世人不知，神早已覆滅在天地間，哪來的什麼神，他們這樣做其實也只是為了圖個念想。要說如今能讓天下百花開放的，莫若天庭的百花仙子。花神會當天，青城山的子弟都可以下山兩個時辰。往年的花神會玄玥都以莫瑤桑年紀太小為由，將莫瑤桑鎖在屋裏練功。今年不知怎的，她竟准了。

等莫瑤桑換好衣服出來后，紫玉邕已經站在山口等她了。他今天只穿了一身尋常的黑色袍子，絲絲細密的銀線勾勒出一隻栩栩如生的銀龍盤旋在他的肩上，玉質的腰帶描繪出他精壯的腰身。他的頭髮並未束起，隨意的披散在後背，但即使這樣隨意的樣子也絲毫不減他卓爾不凡的氣質。

赤紅的金烏早在一炷香之前就隱沒在了西邊的大山裡，黑夜的天空更加悠遠深邃，就像人的眼睛一般。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倒是美好。晚來的微風像滑膩的絲綢般撫過莫瑤桑的臉頰，山門前的一株株桃樹花瓣紛紛洒洒，有幾片落在了山前那人的肩上，黑夜裏的他宛如上古的神祇般威嚴。

紫玉邕側頭時瞥見了緩步前來的莫瑤桑，她今天穿着一襲紫紋白綾裳，頭髮隨意用一根簪子盤了起來，一身男子裝扮，明媚嬌艷的臉龐在這花雨中漸漸迷茫了他的視線。因莫瑤桑生來有幾青城山下便是永安城，永安由於臨近泗北國的帝都，商業繁茂。在花神會當天更是熱鬧，分英氣，扮起男子來也有模有樣的，男子的清華也能占幾分，在外人看來就是一翩翩佳公子。

紫玉邕哭笑不得的看着莫瑤桑，這笨丫頭又想幹什麼，終無奈的了句：“走吧。”

街上的花燈將夜空照的猶如白晝，街道兩邊的小販將鋪位佔得滿滿的，賣什麼的都有。莫瑤桑當年來拜師學藝時也曾走過這座繁華的城市，不過當時只是一個人，而現在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時多了身邊的人。

兩個風度翩翩的俊俏公子走在街上，惹來了不少欽羨的目光。

看到這麼多好吃好玩的小玩意，莫瑤桑睜大了眼，左顧右盼。小時候爹爹和娘親也曾帶她來過這樣好玩的地方，後來爹爹去世之後，她和娘親連生計都成問題，哪還有精力來逛花會。紫玉邕走在後面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像孩子般的女子。這樣的地方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連皇宮的千分之一都不及，見她居然如此開心，心裏微微一痛，這個笨丫頭以前一定吃了許多苦。

“笨丫頭，走。”紫玉邕拉起莫瑤桑走到了一個賣胭脂的攤子前，莫瑤桑愣怔的看着他，他這是要幹什麼。“就這個。”紫玉邕仔細挑揀后拿起一盒桃紅色的胭脂，付了錢。“紫玉邕你。。。”

“別動，閉上眼睛。”他的聲音彷彿帶着魔力。像受了蠱惑般，莫瑤桑閉上了雙眼。她感覺到紫玉邕的手指輕柔的塗抹着自己的眼梢，這手指的觸感讓莫瑤桑微微顫抖，心裏又是一陣亂跳。須臾，紫玉邕的手指離開了她的眼梢，莫瑤桑也睜開了眼。

紫玉邕遞給她一面鏡子，莫瑤桑疑惑的拿過鏡子一看，鏡中的人兒眼梢處點點粉紅，平添了幾分嬌俏可人，紅紅的臉頰如抹胭脂，緋紅的唇動人心魄，這般天然去雕飾之感也毫不違和。

“你把我拉來這裏就是為了給我買胭脂？”莫瑤桑疑惑的看着他。

“美人似花需點飾，莫等秋風褪紅顏。女孩子能打扮時總是要打扮的漂亮些才好。”他雙目含笑的看着莫瑤桑，略帶磁性的嗓音蠱惑着面前女子的心神。

從來沒有人同她說這些，從沒有人這樣告訴她這些話。

“謝謝。”莫瑤桑誠懇的說道。“你現在這番倒有幾分風流公子的形容。”小心半夜招女鬼。她從沒想過這廝會如此有文采，竟是出口成章。

“哦？既如此，我倒情願為你風流。”紫玉邕輕輕笑道，語氣多了幾分倜儻。

“聽說那邊的廣場上有煙火，我們去看吧。”莫瑤桑自動過濾了這句話。紫玉邕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莫瑤桑一怔，倒也沒有要掙開。

待兩人走遠后，脂粉店的老闆才回過神來，痛心疾首道：“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連斷袖都敢那麼明目張胆在街上買胭脂了。”

廣場這邊着實是熱鬧的，也是花最多的地方，奼紫嫣紅的花在廣場中央壘成了一座花壇，才子佳人們流連在花壇邊你儂我儂，有些有雅興的還拿了壇酒，邊賞花邊品酒，倒也逍遙自在。

“啪，啪啪。”

“快看，放煙火了。”一個人指着天空上燦爛的煙火興奮的叫道。

莫瑤桑也抬頭一看，紅綠交雜的火光在到了半空中時隨着一聲輕響火花四散開來，到了半空中卻有消失不見，絢爛如斯的煙火就像人的生命，美麗卻短暫。在仙的世界裏還稍許長些，但也不過轉瞬即逝。

“紫玉邕，你修得仙身了么？”莫要桑突然側頭問道。

“不過修得了半個，不過全修得也指日可待。”紫玉邕如實回答道。莫瑤桑輕嘆了口氣，她現在連半個都還未曾修得。“笨丫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只是看到這些煙火的消散再聯想到生命有些感觸罷了，沒什麼。”

紫玉邕勾唇一笑，揉着着莫瑤桑頭：“笨蛋，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連神都尚且會消亡，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劍仙。”莫瑤桑點了點頭，他說的倒是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