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147章

其實,對於人都致仕了,還能當主考官這事,丞相大人本身亦覺很苦逼!

要知道通常丞相大人不舒爽的時候,別人大約也就很難舒爽,因此,考題略苦逼是必然的。

考完之後,盧老尚書到相府找人下棋。

“相爺,您是真不怕天下的舉子哪天群起而攻之,對你口誅筆伐啊。”簡直忒招仇恨值了,他孫子今年好不容易挨到殿試,一瞧那策問,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回府之後對丞相是各種憤懣啊。

“你們家今年有人參加殿試啊?”丞相那頭腦轉得快着呢。

“有。”盧老尚書很乾脆地就承認了。

“落榜了?”

“相爺,您能說句吉祥話不?”

“不能,你家的人肯定回去罵我了,既然這樣我幹嘛還要給你說吉祥話。”丞相大人很是理直氣壯地表示。

盧老尚書:“……”他差點兒忘了,不要臉也算是丞相的一技之長。

“老盧,聽說你前幾天抬了房小妾?”

“相爺果然是太清閑了。”都對別人家的家長里短感興趣了。

丞相大人一點兒不生氣,很是感慨地道:“本相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就想到一句詩。”

盧老尚書沒有聽的意思。

可惜,丞相大人很有說的意願。

所以,盧老尚書便將那句詩給聽到了耳中。

“扶鳩笑入鴛幃里,一樹梨花壓海棠。”

盧老尚書衝著致仕的丞相吹鬍子瞪眼睛,然後把棋子一扔——走了。

丞相這個混蛋!

簡直是越來越不着調了,以前他的不着調好歹還藏着掖着,現在根本是明晃晃不遮不掩了,很是挑戰大家的神經韌度。

對於盧老頭拂袖而去這事,孟明遠一點兒沒放在心上,他們倆同朝為官多年,經常翻臉,隔天就好了,太習以為常了。

用一個後世的詞形容他跟盧老頭的關係,大抵也只有“損友”二字可以道盡其中精髓了。

衛文禮十八歲生辰前夕,肅郡親王去相府走了一趟。

不為別的,他孫子都十八了,是個大人了,得張羅娶妻之事了,而且承爵之事也要準備進行了。

他嫡子是已經廢了,爵位是要直接傳予嫡孫的。此事業已向陛下報備過,只等具體實施操作了。

肅郡親王被孟府管家孟安領着找到丞相的時候,他正挽着褲腿,捋着袖管,跟着幾個佃農在水田裏插秧。

“相爺。”

“王爺啊,您稍等。”孟明遠將手裏的稻秧交給身邊的佃農,到田邊溝渠里洗了手腳,這才過去待客。

“王爺親臨,老臣有失遠迎,失禮之至,還請海涵一二。”

“相爺客氣了。”

“不知王爺到此所為何事?”

你丫真給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啊?

肅郡親王心說:我為什麼來你還能不知道?除了我家那養在你府里的嫡孫還能為什麼?

“衛禮馬上就要到滿十八了。”

“二十才行冠禮。”

肅郡親王差點兒被氣了個倒仰,好嘛,合著這貨在這兒等自己呢。按按火氣,肅郡親王道:“本王已經向陛下報備過了,將爵位直接傳予文禮。”

“這是文禮之幸。”

“本王想趁着自己身子骨尚算硬朗,將爵位交接之事辦完。”我的話夠明白了吧,你要真還敢裝糊塗,本王可就翻臉了啊。

丞相大人果然是沒給他機會翻臉的,說道:“那本爺找老臣顯然就找錯了人,王爺直接去找文禮就行了,只要他願意,來去自由的。”

肅郡親王一聽,轉身拂袖而去。

這個混蛋!

瞎耽誤他時間,擺明就是故意的!

混蛋!

衛文禮與祖父見面之後,答應生辰那日回府,肅郡親王便高高興興的回家了。

“舅父。”衛文禮送走祖父之後便到後園去尋舅舅。

“文禮來了。”

“是。”

“下來陪我插會秧。”

“好的。”

未來的肅郡親王脫鞋挽褲腿,束袖子,然後熟練地下田。

甥舅兩人插了兩行秧后,孟明遠開口道:“什麼時候回去?”

衛文禮道:“答應了祖父生辰那日回王府。”

“你自幼不曾長在王府,回府之後一切小心。”

“文禮明白。”

“孟家的門永遠為你打開,莫怕。”

“多謝舅父。”

“還想說什麼?”

衛文禮略有些遺憾地道:“如此一來,今年我便不能到涼州去看望母親與妹妹他們了。”

“日後,為了避嫌,你還是少走動為宜。”

“所以文禮才覺得遺憾。”

孟明遠便沒再說什麼,當年的小柿子若是堅定一點,即便明月心有所屬,他們依舊可以做一對舉案齊眉的模範夫妻。

可惜了的……

許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人自己作出來的,所以真心怨不得別人。

衛文禮回王府那日,丞相大人也跟着去了,名為觀禮,實為撐腰。

前來王府恭賀的人看到丞相竟然出現了,都為之一驚。

要知道,丞相自從致仕,從來不參加權貴朝臣的聚會宴飲,除了陛下時有宣召丞相入宮對奕之外,丞相可說是基本宅在了相府里養膘。

雖然,丞相也沒養起膘,看上去依舊那麼丰神俊秀的,只有近處細看才能發現他眼角有歲月留下的淡淡痕迹,遠看的話基本會以為是個美儀容的青年。

各種羨慕嫉妒恨啊!

這最有資本招惹女子的青睞的人,卻是整日只守着自己的那房悍妻過活,想來也令許多人不勝唏噓。

當年丞相一日娶雙婦,羨煞多少年?

可惜結局卻是並蒂蓮花只剩一枝獨秀,另一枝早早便移出了相府琵琶別抱了。

“相爺,來了。”

再次見面盧老尚書果然已經對上次的事不記得了,還是照常跟他打招呼。

“喲,老盧,春風得意啊,我看你怎麼像又年輕了?”

可惜,丞相偏偏還要去招惹人家。

盧老尚書一瞪眼,哼了一聲,“我瞅着丞相倒是有老相了。”

“是嗎?這可太好了,要不我跟你站一塊,實在很有心理壓力,就怕一不小心被人說不尊敬老人。”

盧老尚書:“……”混蛋啊!

而對於丞相跟盧老尚書的相處情形,大多數人是見怪不怪的,這倆貨沒致仕的時候就這樣,致仕之後明顯更變本加厲而已,不希奇!

“學生給恩師見禮。”有丞相門生過來問好。

“都是來觀禮的,不用多禮。”丞相一句話就把這事掀過去了,讓他們不必都過來請安問好了。

他當主考多年,這在場的門生要都來請一遍安,可真是太麻煩了,索性都省起來吧。

參加完了衛文禮的十八歲生辰宴暨襲親王爵禮,孟明遠便又踏踏實實地回相府里做他的宅男去了。

不知不覺就桃李滿朝堂了,感覺——略嚇人!

荷花盛開的季節,丞相大人攜了夫人到城外青蓮寺去賞荷兼小住。

與程氏並肩站在湖畔的時候,看着那滿湖搖曳的荷花孟明遠不由地想起曾經在這湖邊見到的李氏。

一恍惚,又是十多年過去,時間的腳步真匆匆。

“這裏的荷花確實比別處要美上許多。”程雪蘭做此讚歎。

聽到程氏的話,孟明遠收回思緒,笑道:“我也這麼認為。”

“與老爺一同前來賞花,感覺景色更加迷人。”以往她自己也曾多次來此賞荷,但唯獨這次身邊是有遠郎作陪,就算面對一池殘荷她都會覺得景色如畫呢。

孟明遠一笑,伸手攬了她的肩,讓她將頭靠在自己肩頭,道:“等幾時陛下允了我自由離京,便與你四處走走,看看他處風光。”

“嗯。”

孟明遠卻是在心中嘆了一聲,說歸說,但他實是不知道幾時才能有那般的自由。

近日,開華帝的身子有些不豫呢。

要丞相大人說實話的話,他大抵覺得開華帝那貨是自作自受,整日流連在美人堆里,再是各種滋補品堆着恐怕也要遭不住的。更何況,宮裏那些女人們在爭寵方面個個挖空心思,花樣百出……

嘖嘖,最難消受美人恩吶!

在丞相大人對皇帝各種幸災樂禍的時候,皇帝卻仍舊沉浸在溫柔鄉中。

那新近的美人實在是人間尤物,開華帝怎麼都拋不開。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孟明遠不由猜想:莫非這是真愛的節奏?

不過,可惜啊,開華帝這真愛來的太晚了些!

孟明遠亦在不久后親眼見到了那位可能是皇帝真愛的美人,確實是別有一股我見猶憐的韻味,較之先前的董昭儀而言,容貌上並不能算優勢,但人家偏偏是憑着那一身風情迷住了帝王。

有本事!

“陛下,這就是傳聞中的丞相大人了嗎?”張美人倚在皇帝懷中眉目勾人地低聲問。

“不錯,這就是傳聞中那個兇殘的丞相。”開華帝笑得很高興,說得很戲謔,一邊手一揮,道,“坐吧,安之。”

“謝陛下。”

“陛下,臣妾嘗聽人言,相爺琴技甚佳,不如今日由相爺彈奏琴曲,臣妾為陛下獻舞一曲如何?”

孟明遠面上平靜無波。

開華帝的眼神卻有了變化,美人嬌媚討好是好,床笫之間新鮮可口也是真的,但是若連該守的分寸都忘了,那便危險了。

張美人自恃聖寵,覺得讓致仕的宰相為自己伴奏實在不過爾爾。

可惜,她自恃是禍國紅顏,開華帝對她寵愛不假,卻遠達不到肯為她峰火戲諸侯的程度。

“退下。”

“陛下——”張美人不懂,皇帝怎麼突然之間就變了態度,不免有些愕然加惶恐。

從來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開華帝袍袖一揮,冷聲道:“還不退下?”

張美人惶惶然退下了。

孟明遠心中哂笑,這位美人怕是中了後宮某人的計謀尚不自知,竟然就如此莽撞想讓他為她操琴伴奏,豈不知這對於一國重臣乃是莫大的羞辱。

就算他這個致仕的宰相本身不介意,有理智的帝王都不會答應如此要求的。

非分之想,便是罪過!

“安之不用放在心上。”

“臣不敢。”

“不過區區一美人,天下可替代者眾,而丞相卻無可替代。”

“謝陛下厚待。”

“如今御史台的人時常諫言於朕,要朕勿沉湎美色,安之是否亦覺得朕老糊塗了?”

“陛下,”孟明遠微微一笑,“臣早年便說過,只要無礙外朝,此乃帝王私事,天下是陛下的,寵愛一二美人不過平常之事。”

開華帝不由哈哈大笑,“朕就知道安之是明白人。”

孟明遠淡淡一笑,你要為美人殆精竭慮,那是你心甘情願的,外人本就沒置喙的餘地。

“不過,陛下,御史們既然有諫言,總還是要做個姿態出來的。”

“朕貴為天下之主,還要給他們做姿態?開華帝果斷傲嬌了。

”不過圖個耳根清靜罷了,陛下何樂而不為?“

開華帝覺得丞相這樣的諫順耳多了,對嘛,後宮之事本就是他的私事,他睡誰多,寵誰多,那是他身為男人的自由。

但是,確實有些耳根不清靜,以後收斂一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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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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